頂級流氓如何玩轉黑社會？長衫飄飄，不紋身，不帶刀

文史 09-01

1922年，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上海灘：

黃金榮，被人狠狠揍了一頓。

那時候，從來沒有人想過，竟然還有人膽敢暴打作為上海灘黑老大的黃金榮。黃金榮倒了大霉，可這事，怪只能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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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榮。

這一年，55歲、已經有了一個老婆林桂生，還跟自己兒媳婦李志清也好上了的黃金榮

（1868-1953）

，突然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一個女戲子：

露蘭春

（1898-19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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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蘭春。

露蘭春，原本是黃金榮的徒弟張師的養女，對於自己的這個徒孫，黃金榮也不放過。為了捧紅這個只有票友級別的露蘭春，一連兩個月，黃金榮都親自到自己辦理的共舞台為露蘭春捧場，不僅如此，黃金榮還甩出大把銀元，要求上海各家報館都大肆宣傳露蘭春，並且親自掏錢讓露蘭春上台唱戲演主角、錄唱片，一時間，露蘭春的名聲甚至壓倒了當時的上海紅伶小金玲和粉菊花。

這一天，黃金榮正在自己的戲園子共舞台聽露蘭春唱戲，突然聽到另外一個包廂里，有個傢伙在台下一會怪叫、一會吹口哨，拚命朝露蘭春示好，這下子可把黃金榮給惹惱火了，黃金榮一撇嘴巴，幾個手下馬上衝出去，把這個怪叫的公子哥狠狠暴打了一頓。

可黃金榮打的不是別人，他打的是當時正佔據上海的浙江都督盧永祥的兒子

盧小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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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文。

盧小嘉，是另外一個版本中的「民國四公子」之一，當時他和孫中山的兒子孫科、段祺瑞的侄子段宏業，還有張學良四個人一起號稱「民國四公子」。盧小嘉沒什麼能耐，吃喝嫖賭卻是樣樣精通。

仗著自己的老爹，盧小嘉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於是第二天，暴打了公子哥的黑社會黃金榮，很快就被玩白社會的公子哥盧小嘉，叫人給弄進了大牢「好生伺候」。

一代黑幫大佬竟然淪落監獄。見此情況，當時正冉冉升起的上海灘另外兩位大亨：杜月笙和張嘯林

（1877-1940）

，馬上通過平時養下的社會關係來了個超級總動員，前後經過300萬大洋的打理，最終才從盧永祥和盧小嘉父子手下，把黃金榮給撈了出來。

出了監獄的黃金榮感激涕零，於是和當時僅有34歲的杜月笙，以及45歲的張嘯林，搞了一把山寨版的桃園三結義，於是，

「上海三大亨

」的格局由此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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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三大亨，從左到右：杜月笙、張嘯林、黃金榮。

1920年代的上海灘，是中國黑社會的黃金年代。比起最近瘋傳的「龍哥」之流，那時候的黑社會，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個檔次。

黃金榮被盧小嘉整進監獄這一年，他無意中收了一個當時名叫

蔣志清

、後來改名蔣中正的弟子。這一年，來自浙江溪口的小青年蔣志清做生意賺了錢，沒想到別人卻賴賬不還，無奈之下，在浙江老鄉虞洽卿的介紹下，蔣志清正式拜了當時上海灘青幫頭號大佬黃金榮為師。

有了黃金榮撐腰，蔣志清很順利拿到了欠款。後來，當1927年蔣介石再次回到上海時，他已經是北伐軍總司令了，擔心被蔣介石滅口，於是黃金榮趕緊畢恭畢敬將蔣介石當年拜師的

門生貼

給還了回去，蔣介石倒也很客氣，當然，他已經忘了「拜師」這麼回事，對於黃金榮，他已經改稱「黃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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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蔣介石，曾經拜入青幫黃金榮門下。

但自打1922年黃金榮尷尬入獄後，整個上海灘的人都隱隱感覺到，十里洋場真正的黑幫老大，已經不是黃金榮，而是杜月笙了。

杜月笙

（1888-1951）

，這位看起來斯斯文文、弱不禁風，有點像個書生的小夥子，雖然是當時上海灘三大亨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但卻是能耐最大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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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杜月笙。

4歲喪母，6歲喪父的杜月笙，只上過半年私塾，14歲時，出生在江蘇川沙（今上海浦東）的杜月笙就來到了上海混天下，他先是在水果店裡當店員，練就了一手削梨的好功夫，還得了個外號「萊陽梨」。整日與流氓混混待在一起的杜月笙，後來拜了陳世昌為「老頭子」，正式加入青幫。

19歲時，杜月笙投入當時青幫老大、時任法租界華探督察長的黃金榮門下，並很快成為黃金榮的親信，負責經營法租界三大賭場之一的「公興俱樂部」，由此開始了他在上海灘的「星光之旅」。

1920年代的上海灘有一個說法是：

「黃金榮貪財，張嘯林善打，杜月笙會做人。」

作為黃金榮原本的小弟，杜月笙之所以能後來居上，跟他「會做人」關係甚大。

入道的早期，作為底層混混，杜月笙靠著搶劫煙土（鴉片）商、收取保護費、經營賭場開始發家，1925年，在杜月笙主持下，由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三人合作的「三鑫公司」正式成立，隨後壟斷了整個上海灘的鴉片貿易和賭博業，最高峰時期，「三鑫公司」年入近6000萬大洋，幾乎相當於當時北京政府一年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有了原始積累的金錢開道，杜月笙隨即開始「轉型升級」了。

話說黃金榮一輩子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洗洗澡、打打人、泡泡妞，相比之下，杜月笙就厲害得多。儘管沒讀過幾個月書，但當時杜公館掛出的門楹卻是：

「友天下士，讀古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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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寫的書信。

作為上海灘著名黑幫大佬，杜月笙當時給人的印象卻是常年身著一襲長衫，即使天氣再熱，最上面的一顆紐扣也從不鬆開，活脫脫像個教書先生。杜月笙不僅極為關注自己的形象，對手下們也要求很嚴。凡是衣冠不整、赤膊袒胸的青幫徒眾，都被他禁止出入杜門。

黃金榮喜歡別人叫他

「黃老闆」

，但杜月笙終生卻喜歡別人叫他

「杜先生」

。

「杜先生」會看人也會做人：1921年，當時還只是上海灘賭場里一個小混混的戴笠，在偶然間認識了杜月笙，「慧眼識英才」的杜月笙就和他結拜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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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在戴笠落魄時就與他結拜為兄弟。

名士

黃炎培

生活拮据，杜月笙便差人每月送去500大洋。

落台總統

黎元洪

來到上海，所到之處世態炎涼、無人逢迎，杜月笙卻帶著保鏢畢恭畢敬日夜守護，迎前送後。

袍哥首領、川軍師長

范紹增

初到上海，杜月笙親自為他削梨，范紹增驚訝杜月笙竟然削得一手好梨，杜月笙也毫不忌諱地說：「我本是賣水果出身。」

范紹增在上海與舞女黃自瑛產生了戀情，細心的杜月笙看在眼裡。范紹增前腳剛返回四川，杜月笙後腳就贖出了黃美女，然後用飛機專程送到重慶的范公館。此事在當時還被稱為

「千里蝴蝶飛，萬金贈美人」

。由此，范紹增也與杜月笙成了莫逆之交，並全力保護杜月笙在四川的毒品製造和走私生意。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

張學良

在國內一度無所事事，杜月笙說了一句：

「到我府上，你可安心住下！」

於是，張學良一度住在了杜公館，還成功戒掉了大煙。

老革命黨人、國學大師

章太炎

晚年住在蘇州。本來，章太炎不屑於跟杜月笙這種黑道人物交往，但由於侄子在上海英租界發生了糾紛，不得不拉下臉面請杜月笙幫忙。沒想到杜月笙卻主動上門拜訪，不僅漂亮地幫章太炎辦妥了事情，還恭恭敬敬，將銀票摺疊成一個方塊，壓在茶杯底下。

一生高傲，跟孫中山斗過法，罵過袁世凱和蔣介石，外號

「章瘋子」

的章太炎，從此對斯斯文文的杜月笙印象很好，不僅將「杜月生」的原名，改成了更為斯文的「杜月笙」，還協助僅讀過半年書的杜月笙，將他訓練成寫得一手漂亮書法的儒雅教父。

1931年，杜月笙的杜氏家祠落成，高傲出名的章太炎甚至親自為之撰寫祠堂碑文《高橋杜氏祠堂記》，死命把杜月笙的先祖們狠狠誇了一頓。

由於杜月笙會做人，黎元洪的秘書長還曾經為他寫過一幅對聯：

「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尺五天

。

」

而杜月笙，更是被他的黨羽們吹捧為

「當代春申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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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的書法。

杜月笙出名就在於，他不僅結交名士，對於各界三教九流，他也從不嫌棄。

當時，杜月笙每天開伙供門徒吃飯，一日三餐，每餐席開十桌。過年的時候，杜月笙甚至直接開流水席，然後給每位門徒及門外排隊拜年的人親自發紅包，每人一塊現大洋。

不管是窮人還是乞丐，只要到杜公館拜年，都不會空手而歸。平日里，他更是經常命令手下，將糧米直接送到窮人們家中，接濟那些無法過活的窮人，由此引得上海灘中一片讚歎之聲。

民國上海三大亨中，儘管年齡居中，但卻屈居老三的

張嘯林

，心裡其實是蠻不爽的。

話說上海三大亨站在一起的時候，身材高大、面貌兇狠的張嘯林，其實是最像黑老大的；與之相比，黃金榮像個矮矮萌萌的胖老頭，杜月笙則像個書生。但外貌看起來最凶的張嘯林，偏偏一直是三個人中排名最靠後的。

張嘯林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張作霖，他私底下甚至要門人稱呼他為「張大帥」來過過癮，張嘯林雖然在經營社會關係上比不過杜月笙，但他卻很有手段，為了增強自己朋友圈的實力，交幾個將來可能要發達的朋友，流氓出身的張嘯林，甚至特地去報考了浙江當地的軍事學校：浙江武備學堂。

從政治判斷能力來說，張嘯林有一定的眼光，在認識張載陽、夏超、周鳳岐等一幫後來的軍事長官後，張嘯林就趕緊從浙江武備學堂退學，繼續回去當流氓了。他眼光很毒，日後，張載陽還當上了浙江省長，靠著這些同學關係，他在上海也混得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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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嘯林。

但1920年代的上海灘，早已是風雲暗涌。

1922年，就在被盧小嘉狠狠一頓教訓後，出了監獄的黃金榮卻鬥起了氣，硬是跟原配老婆林桂生離婚，將露蘭春娶過了門，沒想到三年後，露蘭春卻給黃金榮戴了綠帽，跟著當時上海「四大顏料大王」之一薛寶潤的二公子薛恆私奔了，搞得這位青幫老大臉面再次掉了一地。

對於自己老大黃金榮的這些糗事，張嘯林自然懶得過問，但他心裡很敏感，就在1927年北伐軍節節勝利之時，張嘯林就有了某種早熟般的預感：

「我敢保險，不出三年，黃浦灘要變成一個新世界，賭與土（賭博、鴉片），恐怕要給他們連根剷除。」

對時代極其敏感的張嘯林，後來卻因為投降日本人，而被軍統暗殺。有一次，他感慨地說：

「連你連我，在新浪潮來了的時候，那是命中注定要被淘汰的。」

時代的浪潮，在1927年轉彎。

與那些喜歡耍刀弄槍的底層痞子相比，高級的流氓，是玩政治的。

1927年，黃金榮與杜月笙、張嘯林一起出面，協助蔣介石和國民黨在上海血腥「清.共」，屠殺共.產.黨人。上海三大亨，在政治站隊上邁出了自己的堅實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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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三大亨協助國民黨血腥「清.共」。

但隨後，杜月笙走得更快，在經濟和政治上都開始了「多元化投資」。

與心中有預感，但卻沒什麼實際行動的張嘯林相比，杜月笙在經濟上除了繼續經營自己的鴉片業、賭博業，還開始部分轉型去做正當營生，除了全力經營黃賭毒，還兼顧投資金融、船運、棉紗、麵粉、瓷器等現代工商業。

政治上，面對「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幻大王旗」，國民黨、共.產.黨，以及各路軍閥和日本人、各種外國勢力交織的民國亂世，杜月笙也開始了分散「投資」。對於自己昔日血腥清洗的「共匪」，他也進行了巧妙「贊助」：

1920年初，當時共.產.黨還沒成立，一部分進步青年想到歐洲去探求真理。有位叫

毛潤之

的青年去找章士釗借錢，章士釗就找到了杜月笙，杜月笙也不管這小青年去不去留學，就大手一揮說：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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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三大亨：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

對於共產黨員

楊度

，杜月笙也機智地予以保護。在杜月笙的默許下，楊度的寓所，甚至一度成為中.共的秘密接頭點。杜月笙還與中.共的特工領導人

潘漢年

進行合作，掩護過周恩來的堂弟

周恩霪

，並收中共黨員、電影明星

金山

為關門弟子。

抗戰時期，支持抗戰的杜月笙，又以中國紅十字會副會長的名義，組織向八路軍無償援助了1000個荷蘭進口的防毒面具，並且要求在上海的全權代表姚惠泉，為中共募集教育文化經費。杜月笙還公開表態說，決不使部下妨礙中國共.產.黨的救國活動。

由於各種多元化投資，這也為1949年後，大陸方面始終為杜月笙保留情面，並有意招攬杜月笙做好了鋪墊。

但黑幫光講政治是不夠的，愛不愛國，也成了考驗上海三大亨的試金石。

1932年淞滬抗戰爆發後，杜月笙公開致函奮起抗敵的十九路軍，讚揚十九路軍將士們

「公等鐵心為國，使全市民氣為之大振」

。他甚至下令青幫門徒們，直接開車將戰略物資送到十九路軍的前線戰士們手中。

1937年抗戰爆發後，為了阻止日本軍艦駛入黃浦江，國民政府命令軍隊把破舊軍艦自沉在上海吳淞口。但當時軍艦很有限，於是就動員航運公司支援一些，杜月笙隨即帶頭將自己航運公司的船隻，自沉在吳淞口以阻擋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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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抗戰中，杜月笙始終以幫會領袖身份堅持抗戰、不懈支持前線。

淞滬會戰期間，杜月笙還出面組織了上海市民地方維持會，整個淞滬會戰期間，杜月笙共組織為中國軍隊募集了93萬元捐款，不僅為前線抗戰軍隊提供了大量物資，還開辦了 65 個收容所，收容了 3 萬多難民。據當時《申報》報道：「該會救濟組所開辦的 7 處臨時醫藥所中，其中有 4 所為杜月笙出資興建。」

上海淪陷後，杜月笙毅然拒絕日本人的拉攏，於1937年11月遷居香港，並利用自己的幫會領袖地位，組織自己的上海青幫門徒，協助軍統特務在上海刺殺了大漢奸、偽上海市長

傅筱庵

，並協助軍統在上海刺殺、震懾各路叛國投敵的漢奸。

1940年，杜月笙又出面組織人民行動委員會，這也是在國民黨支持下、民國各黑社會幫會的聯合機構。作為主要負責人，杜月笙由此成為了中國幫會的總龍頭。

當時，杜月笙毅然遠赴香港、後來又轉赴重慶協助抗戰，黃金榮則留在上海，拒絕為日本人服務。

但上海三大亨中的老三張嘯林，卻跳了出來。

此前，張嘯林仗著自己協助國民黨「清共」有功，於是派出自己留學歸來的兒子去跟蔣介石要官，沒想到蔣介石卻只給了他一個「少將參議」的虛名，實職卻不肯給他。

作為老三，看到黃金榮和杜月笙在上海混得風生水起，自己卻一直被壓在下面，張嘯林很是惱火，他一直想著要怎樣才能從「老三」當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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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嘯林。

抗戰，最終成了上海三大亨的分水嶺。

於是，在杜月笙公開支持抗戰遠走香港，黃金榮雖然待在上海，卻裝瘋賣傻拒絕為日本人服務的情況下，日本人最終找到了作為三大亨之一的張嘯林。

張嘯林與日本人一拍即合，隨後，張嘯林組織了「新亞和平促進會」，開始倒賣糧食、棉布、軍火和藥品資助日本人，大發國難財。到了1939年，張嘯林甚至公開出面籌建偽浙江省政府。

1940年8月14日，就在張嘯林剛剛從汪偽政府和日本人手裡捧回「浙江省省長」委任狀的第三天，他被軍統的鋤奸特務所刺殺。

親日的敗類大亨，最終喪命。

但時代已經變了。

抗戰勝利後，以為自己「勞苦功高」的杜月笙，憑著自己的八面玲瓏，在1946年12月，成功以最高票當選上海參議會議長。獲悉消息的蔣介石卻很不高興，意思是黑社會始終是黑社會。無奈下，杜月笙在當選後，隨即馬上辭職。

不僅如此，1948年，嚷嚷著要到上海灘「打虎」的蔣經國，甚至直接將杜月笙的兒子杜維屏抓了起來，罪名是破壞「幣制改革」。

杜月笙徹底憤怒了，他自諷說：

「他們總是拿我當夜壺，急了想用，用完了又嫌臭。」

為了營救兒子杜維屏，杜月笙開始反擊蔣經國的軟肋。當時，蔣經國以嚴格執法的名義，在上海到處打擊「囤積居奇」的奸商。問題是，奸商可不僅僅是杜月笙和杜維屏，還有蔣經國的表弟：孔祥熙和宋靄齡的兒子孔令侃。

很快，杜月笙就將孔令侃的「揚子公司」投機倒把的違法行為等一系列證據交了上去。於是，暴怒的蔣經國將孔令侃也給抓了起來。然而，當「第一夫人」宋美齡急匆匆出面營救自己外甥的時候，蔣經國也認慫了。不得已，孔令侃和杜維屏，都只能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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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與蔣介石。

儘管在與蔣經國的鬥法中獲勝，然而，隨著國民黨政權的迅速垮台，雙手沾滿了共.產.黨人鮮血的杜月笙也意識到，自己是不能在大陸，再待下去了。

隨後，杜月笙再次遠走香港。儘管大陸有意招安，但擔心自己會被清算，杜月笙根本不敢回上海，1951年8月16日，63歲的杜月笙在香港去世，臨死前他對子女們說：

「我沒有希望了，可你們大家有希望，中國還有希望。」

杜月笙去世後，他的骨灰被子女們帶到了台灣落葬。儘管他個人的遺願是希望能將骨灰埋葬在故鄉——上海浦東高橋，好讓他落葉歸根，但願望終究未能實現。

1949年，當時已經82歲的黃金榮，則選擇了留在上海。

1949年5月底，上海解放。隨後，解放軍幹部

杜宣

奉命去

「訓示」

黃金榮。初一見面，這個82歲、見過無數世面的黑幫大佬，竟然尿濕了褲子。杜宣代表上海市軍管會，對這個糟老頭子進行了訓話。杜宣說：

「你得老老實實，服從人民政府管教，不許亂說亂動。」

牙齒都已經掉光了的黃金榮，連著點頭哈腰說：

「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雖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但上海解放初期，黃金榮仍然照常經營他的產業。當時，儘管他大部分的家產，都被他的老相好、兒媳婦李志清拐走到了台灣，但在上海，黃金榮名下的產業例如大世界、黃金大戲院、榮金大戲院等仍然照常經營，每月都有一筆不菲的收入。此外，他還有不少房子出租，租金也相當可觀。

於是，1949年和1950年的黃金榮，繼續過著自己的舒服日子：

鴉片照抽，澡堂照泡。

1951年年初，鎮壓反革命運動開始後，黃金榮的日子開始難過起來。1951年5月20日，84歲的黃金榮遵照當時上海市政府的要求，在上海《文匯報》和《新聞報》上發表了《黃金榮自白書》，並在自己當年的產業面前，「擺拍」了一張自己掃大街、表示認真「服從改造」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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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5月，黃金榮被迫擺拍「掃大街」。

這一切，也是做給當時海內外的青幫和黑社會徒子徒孫們看的改造「標榜」。

1953年6月20日，86歲的黃金榮最終在上海去世。隨後，上海當地公安分局在報告中寫道：

「查黃金榮現年86歲，上海著名的大流氓，收有門徒萬眾，本區大世界、共舞台、榮金大戲院皆是他的產業，當他於20日死時，大世界經理杭石君即報告分局雲南南路派出所，並申請更換大世界負責人姓名，以後便由黃金榮的得意門徒陳福康為主辦理喪事，計有馬筱峰·····等17人前來銷聲匿跡地看不出動靜地治喪。屍體於22日移往麗園殯儀館入殮，當晚在鈞培里一號黃金榮住宅中，備有九桌酒席，治喪過程中除上述得意門徒17人前來外，別無其他動靜。"

黃金榮死的那天，上海有人在復興公園後門的一塊黑板上，寫下

「黃金榮倒了」

五個大字。

至此，上海三大亨全部煙散雲散，一部民國高級黑社會史，也在翻雲覆雨的時代浪潮中，被雨打風吹去。

參考文獻：

傅林：《黑白民國》，九州出版社，2016年版

庄秋水：《紅與黑——1949中國江湖的末日》，《看歷史》2010年6月號

秦寶琦：《江湖三百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