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互殺，那場轟動上海灘的電車血案

原標題：底層互殺，那場轟動上海灘的電車血案

判處王萬祥無期徒刑，

剝奪公權終身！

1941年9月，這則判決結果一經公布，即在上海灘引起人們熱議，大家紛紛拍手叫好，當然也有人認為應該無期徒刑不夠解恨，應該處以極刑。

王萬祥是誰？他為何會激起了人們的「公憤」？這一切，還得那年9月13日所發生的事說起。

這一天，英商電車公司358號售票員南通海門人王萬祥在20路無軌電車上當班。和往常一樣，為了揩油（指侵佔別人或公家的財務，亦指占女性便宜）車費，在溫州人項東川遞來車資後，王萬祥並未給他車票。兩人隨即發生爭執，衝突中王萬祥一把將項東川推出車外，後者腦後著地，送醫後不治身亡。

《售票員推斃乘客案 法院判決全文》，《申報》，1941年10月3日

王萬祥旋即被送至捕房拘押，後該案由民國著名法官石美瑜審理。庭審中，有名叫嚴德發的男子不請自來，聲稱項東川系自己不慎跌出車外，與王萬祥無關。但很快又有同車乘客許申金、蔣靖出庭指認王萬祥的犯罪事實。經過法官盤問，發現嚴德發當時並未在現場，純屬作偽證，而許申金、蔣靖所言則屬實，因此最終做出了前述判決。

本案法官石美瑜（1908-1992），戰後曾任國民政府國防部審判戰犯軍事法庭庭長

此次血案的發生，在上海灘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僅案發至宣判前，《申報》就接到了數百封讀者來信。人們之所以如此關注此事，源於當時廣泛存在的售票員揩油現象。

自1908年英商電車公司在上海開行出第一條電車線路以後，上海的公共交通體系發展迅速，有軌、無軌電車逐漸成為上海市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

與如今乘坐公交車投幣、刷卡、掃碼等付費方式不同，當時的電車都是人工售票。售票員從公司領取票據，然後乘客一手交錢，售票員一手給票。收班後與公司根據售票數量核對票款，這一模式也讓售票員找到了揩油的機會。

一般而言，揩油的方式可以分為兩類：

一、收錢不給票

這是最常見的揩油方式。由於票據本身對於乘客一般並無用處，不少乘客便不去糾結這一點，這就給了售票員可乘之機。而針對這一情況，電車公司也會派查票員進行檢查，但無奈人數有限，無法再根本上改變這一頑疾。

二、收錢不找零

相較於收錢不給票，這種方式更為陰損。常見的操作方法是，收錢給票之後，表面上和乘客說稍後找零給你，之後卻以各種辦法拖延，待到乘客快到站時，售票員兩手一攤：沒有零錢啊先生，實在伐好意思。於是，那沒有找的錢，就進了售票員的腰包。

有鑒於此，一些精明的乘客就會早早計算好所乘站數對應的票價，準備好零錢。而與此同時，部分熱鬧的車站附近也常有小販擺攤賣些雜貨，乘客們遇到沒零錢時，就會買點東西，把整錢找開，這也算是一種生意經吧。

30年代中後期，上海電車售票員月收入在20元至60元不等，比起上海灘當時最多的紗廠工人，要高出不少。（榮家旗下的申新九廠領班收入也就30-60元/月）。但考慮到每天9到12個小時站立工作的勞動強度，以及但凡出現遲到、票款錯誤等情況就會遭遇扣罰工資，售票員生活依舊不易。

在此情況下，相較於通過工人運動迫使資方加薪，揩油行為無疑是更直接的提高收入的途徑。而對於這種底層互殺的行為，當時有些人還覺得是天經地義。

英電、法電是洋人企業，我揩的是洋人油，你乘客要是索取車票，就是幫洋人忙，就是不愛國。

王萬祥被判處無期徒刑之後，報紙上曾言揩油現象有所收斂，然而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只要售票員直接接觸票款，揩油行為的完全杜絕幾乎是不可能的。

直至20多年前小曹曹上學乘車時，售票員裝傻不給票的現象時有發生，最終到了無人售票普及，刷卡乘車成為主流，揩油現象才終於杜絕。當然，一同消失的還有售票員本身。

不過，若是走出去看看，類似情況你依舊還是可以看到些影子，比如長途大巴，司機時常會在高速公路休息區攬客，而這些乘客的票款最後到哪裡去了？動動腳指頭也就可以想出來了……

本文主要參考資料：

1、《申報》

2、《上海產業和上海職工》，朱邦興、胡林閣、徐聲合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6月出版

本文轉自小曹曹和小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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