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當連子快熟了,這才是上杭秋天的味道!
胡國玉 上杭網 今天
緣來美味當連子
昨日的陣陣大雨,斷斷續續、急急切切,打消了我去鄉下采當連子的興緻。隔窗看雨,雨幕中,分明我又看見兩個吃得嘴唇發紫的少年,提著滿滿的當連子①興高采烈地沖在雨中朗朗的笑。
這笑聲讓我的思緒又到童年,回到壇嶺腳下,回到高聳的南山,回到老屋檐下聽婆婆打個典②來猜,「嶺上有隻烏豬仔,生了五個耳朵子。不怕風來不怕雨,就怕放牛的大細子。」這個謎,我給一直生活在城裡的兒子和侄兒們猜,他們都想不到,我小時候也想不到,因為客家謎語本身就是獨家魅力和特色的。其實,這個「典」講的就是當連子,它生動形象的描述了成熟的當連果,和牧牛的孩童採摘的畫面。
我孩提時期是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家鄉交通閉塞,大家生活貧瘠,主食都欠缺,更不要說零食和水果了。我們這些孩童的樂趣就等待著山上的果子成熟。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野果,我們對它們了如指掌,從未錯過這份大自然賦予的美味大餐。
農曆七月開始,當連子就陸續熟了,酸甜的果香味和著山風陣陣飄來,瀰漫了孩子們的鼻尖,流入肺腑,誘惑著我們渴望香甜的心。這個季節家長也是怕我們往山裡跑的時候,說是鬼門關打開了。但我們哪有那麼多的顧忌,只要一放學就一窩蜂往自己熟悉的山頭跑,生怕那隔壁的其他夥伴們先下了快手。
家鄉南山的七月,滿山遍野都是當連子,一叢叢,一簇簇,有青綠的,有粉紅的,有黑紫色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我們先挑熟透的黑豬仔,迫不及待送入口中,一股香甜味沁入心脾,說不出的愜意。邊吃邊摘,一直吃到兩嘴發黑,夥伴們相遇見到這般魔樣,都會指著對方哈哈大笑。我摘當連子還是比較有技巧的,他們隨便拿個塑料袋,而我總是提著祖母的香籃,小巧玲瓏,四四方方,見到哪株果子多,把香籃放在地上,輕輕一搖,熟的透黑的果實就掉到籃子里,而青的紅的果子就留在樹上,搖一籃子輕而易舉。別的夥伴卻一個一個摘,還會把半生不熟的也摘下來,自然品味和數量都要大打折扣了。
摘當連子,除了膽大也要心細,草深的地方也許還暗藏殺機,說不定,哪一株誘人的果子底下就盤著一隻蛇或者一窩馬蜂。我膽子比較大,一通打草驚蛇,搖了就走,倒沒遇到什麼危機,因為往往長在草深稍陰或是墳墓邊的這些果子,又大又有水分,其他夥伴是不敢問津的。可是,有一回,「嘎巴佬」 ③邀我和弟弟等一群小夥伴去南山腳下摘當連子,日暮西垂,大家正摘得高興,「嘎巴佬」突然一聲驚呼:有蛇。大家亂作一團,四散奔逃。怕他還有危險,我不敢怠慢拿著早已備好的棍子朝他衝去,卻不慎一腳踩到別人砍掉的籬笆竹頭,堅硬的竹籤穿破回力鞋底,扎進腳掌鮮血直流,我一時間動彈不得。其他在場的夥伴們見我受傷,嚇得居然一窩蜂似得跑回了家,只留下我的胞弟冬生流著眼淚,用布條幫我紮好傷口,兄弟兩人一拐一拐爬上老鷹嶺回家。這件事雖然過去二十多年,我也早已原諒那些因為害怕離我而去的小夥伴,但是,只要一想到採摘當連子,就會想起這件刻骨銘心的事情。
當連子,果實美味,全株都可入葯,好幾次都想泡一壇當連子酒來解解饞。有一次去稔田的朋友家做客,席間主人問大家要喝什麼酒,他自薦家裡除了米酒還有自製的當連子酒。我喜出望外,跟著主人來到放酒的裡間,看著壇中酒里浸泡無數的當連子,酒色如血,恨不得馬上嘬一口。那日剛好周末,沒有工作和其他事情的拘束,大家交杯換盞間,我們幾個人居然把這壇泡了三年的酒分了個精光。芳純順口的當連子酒,又讓我對它的認識升華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又到了七月當連子成熟的季節,香甜的味道又勾起我不少的回憶,如今的我們,在離老家不遠的小縣城安家立命,碌碌無為。很想再回老家的南山摘趟當連子,也泡一壇美味的當連子酒,假以時日,和有緣的人一起分享我和當連子的故事!
① 當連子:桃金娘
② 打個典:猜謎語
③ 「嘎巴佬」:乞丐,文中為童年夥伴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