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世俗，丹麥女畫家與她的變性丈夫女模特

來源：理想國

ID：Dreamland427

A Summer Day (1927)

在畫架後站著的是格爾達·韋格納，正中間的是格爾達的丈夫（變性後為「莉莉」）。

格爾達·韋格納（1886~1940），丹麥著名的情色畫家 。與尋常畫家不同的是，她的模特是他的丈夫，也是歷史上第一位變性人——艾納爾·韋格納。

模特遲到，丈夫扮女人「救場」！

格爾達的自畫像

格爾達出生在丹麥一個普通的牧師家庭。十七歲時，她說服保守的家人，只身前往首都哥本哈根，來到皇家美術學院學習。在那裡，她的生活圍繞著一群藝術家、演員、舞蹈家展開，格爾達深深受到他們的影響，並萌發出「性別即表演」的前衛理念。

1904年結婚時的格爾達

很快，才華橫溢的她和同學艾納爾·韋格納相愛了。二人於1904年結婚，當時他21歲，她19歲。婚後，兩人均以職業畫家的身份謀生，艾納爾專攻風景畫，而格爾達為圖書和時尚雜誌畫插圖。

1909年，為Au Louvre繪製的封面

1899年，丹麥歌手Anna Larsen Bjorner的畫像

期間，他們一同旅居義大利和法國，格爾達因給多家知名女子時裝雜誌畫插畫而一舉成名，從此邀約不斷，並定期舉行多場畫展。

《丹麥女孩》電影截圖

為了幫助她的藝術事業，當時被認為更具才華的艾納爾刻意淡化自己。某天，當格爾達的模特未能如約而至，她試探性地要求丈夫穿上女人的絲襪、裙子，替她擺造型。

電影《丹麥女孩》中，格爾達讓丈夫男扮女裝化的第一幅畫。

Ulla Poulsen, 1927

在 《Man Into Woman》 一書中，艾納爾寫道當天的感觸：「儘管聽起來荒唐，但我無法否認自己很享受在這種裝扮下的樂趣，我喜歡女人衣服的柔軟觸感。從第一刻起，我就很想在家裡穿著它們。」

女裝打扮的艾納爾，即莉莉

原本的模特安娜看到艾納爾的女裝形象後，認為他「十分完美」、「本該是一個女人」。在安娜的提議下，艾納爾被起名為莉莉，成為格爾達的專屬「女」模特。從此，艾納爾也公開地以女性身份生活。

衝破世俗，描畫女人的性愛歡愉！

作風大膽的格爾達畫如其人，常常在作品中表現女性之間的曖昧情愫。

對於莉莉，格爾達是著迷的，因為在那之後，她的畫作里大量描繪了兩個女人在一起時的場景。無論是莉莉，抑或是艾納爾，她無疑始終熱愛著這個靈魂，至於格爾達本人是不是女同性戀或者是雙性戀，到現在還是個謎 。

Sur la route d』Anacapri (On the Way to Anacapri) (1922)

（手裡拿著蘋果的是格爾達，後面穿著紅衣的是莉莉）

Verso Anacapri，1922

格爾達（前）與莉莉（後）

1912年，夫婦移居到法國巴黎，一方面是為追求更大的發展空間，一方面是為了躲避外界對艾納爾的流言蜚語。有意思的是，據說兩人在巴黎租住的公寓正是王爾德的故居，王爾德描寫人性與愛欲的作品，不知是否為兩人的藝術創作提供了靈感，甚至影響到了兩人的生活。

Lili, Caldo estivo, Gerda Wegener, 1924

在巴黎，格爾達迎來了自己事業的巔峰，她開始為包括《Vogue》在內的知名雜誌畫插畫，具有辨識度的裝飾風格成為時尚界永恆的經典。到現在，古董店流傳的早年 《Vogue》封面復刻品仍然供不應求。

左: Young Ladywith Gloves, 1930 / 右: Woman with Dove, 1931

當然，她的模特還是自己的丈夫艾納爾，更準確的說，是女孩莉莉。

妻子Gerda Gottlieb筆下的Lili Elbe

「莉莉」用「她」飽滿的嘴唇、魅惑的杏眼，穿著時髦的盛裝，帶著或俏皮、或戲謔、或沉醉的性感表情，做著出格而又自然的動作，使格爾達欲罷不能，並樂此不疲地描繪著這個獨具魅力的「女人」。

Two Cocottes with Hats (1925)

隨著時間的推移，格爾達畫筆下那些杏眼、穿著別緻的時裝女性開始聞名遐邇。直到1913年，公眾才發現她描繪的蛇蠍美女的原型居然是她的配偶。

格爾達作品

格爾達的大膽裸體畫作，在整個自由派群體都備受歡迎。這些描畫女性的性愛歡愉的場面極具突破性，在當時的巴黎藝術界，格爾達絕對算得上是一位先驅式的人物。

格爾達插畫作品

對於藝術作品中對女性的展示，格爾達的創作是極具「革命性」的。在變化的不只是「變性」的艾納爾，格爾達也在拒絕被她出身或社會期望所定義的藝術限制，這兩個「女人」都在衝破世俗的枷鎖，重新打造自己。

《丹麥女孩》劇照

在此之前，藝術史大多是男畫家與女模特的固定搭配，女性通常會透過「男性凝視」被看到。但格爾達改變了這一點，因為她畫的是強大、美麗的，令人艷羨和認同的女人——是有意識的主題，而非被物化的客體。

丈夫變性，兩人被迫離婚！

《丹麥女孩》電影截圖

1930年，莉莉找到了一位資深的德國醫師，赴德國準備施行變性手術。這在當時尚處於實驗階段。莉莉·韋格納因此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真實的Lili Elbe

之後的兩年時間內，莉莉接受了四次系列手術。第一次手術在柏林完成，由性學家馬格努斯·赫希菲爾德切除睾丸；第二次手術是在她腹部植入卵巢；第三次手術去除陰莖和陰囊；第四次手術是移植一個子宮，構建一個陰道。

真實的Lili Elbe

在莉莉最後一次手術時，她的事例已經引發了丹麥和德國報紙媒體的極大關注。1930年10月，丹麥法院判定艾納爾·韋格納和格爾達·韋格納的婚姻無效。莉莉也準備在合法證件上更改自己的名字和性別。格爾達因此不再畫畫，她認為繪畫只能描繪屬於莉莉身上的特質。

艾納爾的女性形象和格爾達的油畫對比

婚姻解除之後，莉莉回到德累斯頓接受最後一次變性手術——子宮移植手術。不幸因免疫系統產生了感染引起子宮排異反應，最終導致心臟驟停。聽到「前夫」去世的消息，格爾達非常震驚。

Lili in Paris (1912)

1931年，格爾達嫁給了一位比自己小10歲的義大利軍官，同時是飛行員和外交家——費爾南多·波爾塔少校，舉家搬到摩洛哥生活。看似非常風光，實際上波爾塔是個紈絝子弟，夫妻倆在馬拉喀什和卡薩布蘭卡住了幾年後，波爾塔把妻子所有的積蓄全部花光。1936年，這段短暫的婚姻以離婚而收場。

孤獨去世，一代女畫家就此落幕！

At the Mirror (1931 - 1936)

1938年，格爾達回到離別已久的丹麥。此時的格爾達，畫風已經全然沒有當年的風采。儘管有過兩段婚姻，她沒有孩子，過著默默無聞的生活，開始酗酒，靠賣手繪明信片為生。在1939年，在丹麥舉行了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場個展。

Queen of Hearts (1928)

一年後，格爾達在貧窮和孤獨中辭世。紅遍巴黎的一代女畫家的人生就這樣落幕，她擁有的小房產被拍賣，關於她的死訊，在本地報紙上只刊登了一個很小的訃告。

《丹麥女孩》劇照，格爾達

兩段婚姻、兩個男人，實現了格爾達對幸福的承諾嗎？在她臨終之際，想必頭腦中懷念的還是那個莉莉，她的藝術繆斯吧！

Lili with Feather Fan (1920)

很多人說，「莉莉作為首個通過手術轉換性格的案例，充滿離奇和邊緣的色彩。」也有人說，「她的勇敢和前衛的精神依然鼓舞著今天的變性運動。」

《丹麥女孩》劇照，格爾達（右）與莉莉（左）

莉莉固然勇敢，但是格爾達更顯偉大。是她沒有聽信醫生的診斷，沒有把莉莉當成病人看待；是她頂著外界的壓力，繼續陪伴在莉莉身邊；是她犧牲了最心愛的丈夫，成全了莉莉。也許這就是愛吧，已經超越了性別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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