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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舊文,今天讀來仍然震撼——語文課的出路:回歸傳統

2008年12月15日 光明日報

三十年前,著名語言學家呂叔湘先生說過:「中小學語文教育效果很差,」「十年時間,二千七百多課時用來學本國語文,卻大多數不過關,豈非咄咄怪事。」

十五年前,北大中文系朱德熙教授說過:「現在的小學(語文)教育簡直是摧殘兒童!」

五年前,全國著名語文特級教師於漪說過:「語文教育面臨一個悲哀,不少學生對語文失去了興趣。」

「中國語文高峰論壇」與會的許多教師和作家承認:「語文教育效率不高」,「學生對語文的興趣與日俱減」。

語文問題的解決是愈來愈緊迫了!

語文界的同仁一直在不懈地探討語文的出路。三十年時間,有關語文的出版物多不勝數,以傳統的、現代的、甚至最時尚的理論給語文教學診治疾病的文章更是不計其數。可是語文還是重病纏身。也許人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即漢字、漢語與漢文化的關係。現在通行的文本解析的教學方法是從西方傳入的,數十年的教學實踐證明它不切合中國國情。中國的語文教育應該打上鮮明的「中國製造」標記。為此,我們有理由把目光轉向棄置已久的傳統教育。

社會上普遍認為,我國古代的傳統教育就是語文教育,但實際上兩者卻大異其趣。傳統教育,注重人的道德品行、人格操守培養,秉持「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的理念來教育學生,以期最終「化民成俗」,建設一個有利於「建國君民」的社會;現代語文教育注重的是學好語言文字,能夠自如地運用這個工具來學習各種人文科目和自然科目,參與社會生活。簡單地說,傳統教育重在「傳道」,而現代語文教育重在「傳器」。傳統教育有一套沿襲兩千多年的主幹教材,這套教材代表了中國的主流文化,所以學生從幼兒到成人都接觸到系統的文化。而現代語文教育的教材卻時時翻新,忽而「姓」政治,忽而「姓」文學;忽而重名文,忽而又講實用,始終「居」無定所。傳統教育,學生是課堂的主人,老師是指導兼督導,學生的主要功課是朗讀和背誦,老師教得輕鬆,學生學得輕鬆,不過數年,不但對中國文化能入其門牆,初涉堂奧,而且自然「習得」運用語言文字的功夫。語文教育,老師充當主角,學生是配角,課堂上,老師佔用大部分時間,滔滔而講,學生枯坐堂下,懨懨而聽。課下,老師疲於備課批作業,學生題海苦渡,教學雙方如牛負重,怨教怨學「蔚然成風」。傳統教育以科舉考試為驅動力,考題要求學子站在文化的角度解決與修身治國有關的問題,從而引導學生鑽研文化。語文教育也以考試為動力,偏重於操作層面的表達能力考核,所出題型大多是文字的片斷,引導學生注重語文的細枝末節,這既嚴重阻礙了語感的形成,又遠離了文化。以上所述是兩者區別的犖犖大者。最後的結果是明顯不過的,傳統教育下的受教者語文功底紮實,常常是未到成年,寫字、作文、思想已相當可觀,傳統文化也得以繼承。語文教育的受教者,則虛擲年華,十數年過後依然是「大多數不過關」(呂叔湘語)。更為嚴重的是很多學生對傳統文化非常生疏、淡漠。換言之,他們對祖國的傳統文化從來就沒有產生過認同心理,更別說親近感、眷念感,由此弱化了他們的國家意識。因此很大一部分精英學生負笈海外後,便毫不猶疑地選擇留居異域。這和過去的留學生是有明顯區別的。傳統文化缺位的語文教育對此負有不可推諉的責任。

傳統文化的書籍都是用文言記錄的,學校教的卻是白話文。這是繼承的最大障礙。科學地看待文言與白話的關係,恢復文言的應有地位是必須解決的問題。百年前,文言被打入「冷宮」的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因為它是記載傳統文化的工具,傳統文化既遭貶黜,文言也罪責難逃,在一片聲討中被迫遜出歷史舞台。二是文言被認為是封建統治階級「愚民」的工具,所以要故意造成它的煩、難,不讓民眾介入。三認為文言是「僵死」的,難懂、難學,白話是鮮活的。要開發民智,就必須廢止文言提倡白文。三種理由看似有理,實則似是而非。文言的形成有悠久的歷史因素。中國地域廣大,方言複雜,各地的人操不同的口音、用不同的辭彙、甚至不同的語法,根本無法交際,只能靠統一的漢字和統一的書面語——文言文來交流。所以是中國的國情選擇了文言文,使它成為中華民族「大一統」的莫大功臣,把歷代統治者推行文言歸因於利己的統治,這是濫用階級分析。其次,舊時代民眾之所以不能掌握文言,根本原因是由於他們政治上無權利、經濟上受壓迫,教育未能普及,與文言的所謂「難」學風馬牛不相及。可見,當年文言的遭貶遭棄,雖然是社會革新浪潮所致,但確是缺乏理性的盲目行為。

對於文言還有論述的必要。這種書面語存在至少三千年了,它的優點在於端莊文雅。傳世的文言文幾乎都是「思無邪」的,尤其是儒家文章,符合明道、傳道的傳統,歷代都不允許淫思邪念和粗辭鄙語進入它的語用系統。其次是簡潔精鍊,妥帖適宜、字無可刪、句無可削是它的行文標準。其三,它是漢字運用的典範。漢字是單音節的音意文字,在同音字眾多,聲調不一的語言環境中,漢字的單兵作戰能力非常強,文言就充分體現了這個特點。探討文言文對白話文的作用是饒有啟發的。當年斥文言倡白話的風雲人物,如胡適、魯迅、郭沫若,哪個沒受過文言的熏陶?文言給了他們厚實的文字功夫,所以一旦改寫白話(注意:他們可沒上過新式語文課),個個都是聖手。毛澤東、朱自清、聞一多等人也是這樣,他們自幼飽讀經史,改寫白話,無論政論、散文、詩歌都能盛行當世,垂範後昆。凡從文言這條路走過來的知識分子,如錢鍾書、呂叔湘等人,他們厚實的基礎也離不開文言的底子。這足以說明,文言能使白話的表達更簡練、更貼切、更精緻、更豐富。朱德熙先生曾感嘆上世紀50年代後培養的學生「窄」和「漏」,我猜想這與文言的失勢失尊不無關係。時下,母語使用的環境很為嚴峻。傳統文化的背景已完全隱去,一些淺顯的文言詞語已難倒了許多學人;各種粗俗鄙陋的話語堂而皇之地流行於世。大部分人字寫得七扭八歪,錯別字連篇,孩子造句鬧出「我的童年很性福」的笑話,高中生寫出「臘炬成灰淚屎干」的尷尬,大學生的語文能力也每況愈下。新一波的語言文字混亂現象正向我們湧來,而且是大範圍的、空前的。面對這樣的現實,有必要徹底改變語文的生存狀態。

如前所述,改革開放的三十年,語文界和學術界一直在為語文診脈治病,但收效甚微,似成絕症。另一方面,八十年代初中央就對整理我國古代典籍發出指示,對傳統文化的研究繼承寄予厚望。我們何不折回到傳統的路子上去呢?兩千多年的歷史已經證明這條路是可行的,它造就了歷史上群星燦爛的文化人,其中含有每個時代的文化「大家」,它使得一個悠久的民族有了精神的文化寄託,它使燦爛的中華文明傳承至今。新時代的語文教育,我們可以從內容、教授方法上適當改造它,使它更有效、更完善。漢字、漢語、漢文化在世界上都是獨樹一幟的,我們回歸傳統,就能使它們並駕齊驅、齊心協力,承續教育傳統,再為中華文明鑄造輝煌。

中國的文化正在走向世界,這是我們引以自豪的,但同時又感到身為中國人自身的文化修養還很不夠,這是語文教育造成的。拖了將近一個世紀的問題是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時候了。我們欣喜地看到,大量蒙學讀物、國學書籍已在出版;許多地方自發地出現了私塾式的教學;古代詩歌散文的朗誦活動此起彼伏,使人感到人心思「歸」的涌潮已經出現。萬舟待發,只欠東風。我們真切希望每一個國人,無論其身處何方,無論其所事何業、無論其所居何位,通過語文教育,都能對中華文化有一份敬畏、摯愛之情,都能受其熏染,明曉其要義,我們寄望於這樣的語文教育。我們深信,經過一、二代人的努力,語文的沉痾頑症一定會徹底治癒,一定會為中華文明續寫新的輝煌篇章!(馬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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