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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銷和工會(民間故事)

在秦城,存在著兩個最大的組織,一個是秦城貿易,還有一個是耳冬工會。

秦城貿易表面上是一家貿易公司,實際上卻是一個傳銷團伙。耳冬工會雖然也叫工會,卻是不被耳冬集團承認的,它只是一個員工間聯合起來保護弱者,維護沒有資產的員工權力的組織。其開創者是吉恩先生。吉恩先生是一名很有正氣感的人,他年輕時就特別崇拜為國家崛起而讀書的那位偉大的賢者。對記載他故事的書,吉恩總是不會放過的,因此對於那位賢者的事迹,吉恩還是很了解的。記得那位賢者曾經組織過一個保護弱小者的聯盟,專門保護那些受欺負的同學,在耳冬集團艱苦奮鬥的他也聯合其他弱小的同事組建了耳冬工會,以繼承賢者的優秀品質。而在這之前,吉恩找工作之初,卻是先去了秦城貿易的,然而他只待了不到一周,就發現不對而離去了。

吉恩的好友琳琳是秦城貿易的一名普通的業務員,為了生存,為了幫家裡改善生活條件,也為了自己將來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同樣被朋友介紹到公司的她非常賣力的工作,期盼將來有一天發展起自己的團隊。而她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好友吉恩了。

當吉恩來到秦城貿易的時候,本來打算先找個便宜旅館住著的,奈何自己對秦城一點也不熟悉,所以只好等著琳琳安排了。琳琳告訴他,公司有宿舍的,當天就能辦下來,於是吉恩開心地扛著行李就跟她去了。當他們到一個老式住宅樓的時候,琳琳突然停了下來,並按響了其中一間房子的門鈴。門開,一個年輕的女孩將他們迎了進去,並親切的向吉恩問好,還幫他倒好了洗腳水。吉恩這時突然想起,表哥曾經跟自己說過,他當初被騙進傳銷組織的時候,就是現有人給自己洗腳,連襪子都給自己洗了。不是吧,他暗自著急,表面卻不動聲色,親切的同那女孩交談,連聲道謝,並自己洗好了腳。

晚上住宅樓里人都回來了,大家在一起開心的吃了飯。飯前,他們的部長分享了其他經理的成功經驗,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飯間,每個人都開心的遊戲,或出題,或講個小故事;飯後,每個人又開始談論自己的理想,談論著自己的過去,他們都說這裡才是人間的正道,才是追夢者的天堂,才是真正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地方。

吉恩沉默了,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了。有夢當然是好的,但追夢也要講究方法的,哪有一步登天的好事,就算有,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讓人人都有機會?這是這個時代所不能允許的。他們說安*就是傳銷成功的典範,且為了抵制安*國家是鼓勵傳銷的,傳銷不犯法,犯法的是非法傳銷,最重要的是,公司是正規公司,手續齊全。吉恩更加沉默了,安*是合法的沒錯,是能發財的也沒錯,很多有錢人,大明星也都做這個,但是他們多是有錢之後為了自己及後代能享受好處才做的,真正靠做這個發家,成為大富豪的又有多少呢?只是表面上,吉恩還是很親切的和他們聊著,問這問那的,只是很多問題他們卻不解釋,琳琳也不解釋,只是告訴他這是為他好,並請他第二天去聽下課。

第二天,琳琳就帶著吉恩去聽課了,老師講得內容很對,很動聽,但是吉恩總是感覺不對。老師說他們賺錢是靠的省去一層層代理的差價,由工廠直接到公司,公司的業務員再把產品賣出去,並且每個人只需要賣兩套就可以了。只要你手下有了人,他們再往下賣,你很快就可以做到經理。到那時候,錢就像流水一樣往你口袋裡鑽,想不發都難。吉恩想,他前面的流程沒錯,但銷售的對象卻有問題。一層一層的往下賣,錢不還是自己人出嗎?要是一段時間都賣不出去,那老大拿什麼給經理髮錢呢?誰知道老大會不會拿著錢跑路?不過這節課也沒有白上,至少讓吉恩相信他們不是犯法的了。這裡讓拿手機,不限制人身自由,並且每個人都是朝氣蓬勃,至少表面是這樣。

第三天,吉恩又上了一節課,這節課主要是講傳銷不犯法,能致富,可以改變命運,並且當你被警察抓時,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只是怕更多人知道這個致富的秘籍,所以要「秉公處理」,但他們很快就會把你放出來,而且當你出來後也就快升職了。很多人都感覺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當場就宣布加入了,不過吉恩依然覺得有問題,雖然想不明白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卻決定離去。

第四天,吉恩帶上自己的行李離去了,臨走前琳琳給他講了很多,希望可以挽留住他,希望他可以把握住這次機會,吉恩很感動,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也唯有傷害琳琳的一片好心了。至於部長,他讓吉恩自願留下些費用,畢竟這幾天吉恩吃住都在這裡,雖然吃的是最普通的東西,睡的是地板。

吉恩留下了幾百元錢就走了,他來到了人才市場,恰巧耳冬集團招收普工,他便去參加了面試,竟非常幸運的被錄取了,從此就開始了他不一樣的人生。

在耳冬集團,員工是經常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的,比如請假一天要扣除雙倍的工資,比如完不成計劃就強制義務加班,比如預產期將至還不讓員工請假,比如曠工離職不但沒有當月工資下次來時還會再扣五百……太多的比如,太多的不公,讓員工對領導怨聲載道,很多人都不想幹了,吉恩也不想幹了。但是,一想起生活的壓力,一想起那看不見影的車和房,一想起奔三的自己還沒有過女朋友,吉恩就又咬了咬牙,堅持了下來。經過七年的艱苦奮鬥,他終於成了一個小小的管理員,雖然只是最底層的,卻也是很多人羨慕的,至於房子,他也終於省吃儉花攢了20萬,剛剛夠了首付。這似乎是好日子開始的徵兆,但是他卻偏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關進了監獄了。這一切都是工會惹的禍。

入司五年後,吉恩已經對公司有了很多的熟悉,為了幫助新來的員工了解公司,解決他們的一些疑惑、困難,吉恩聯合幾個要好的有骨氣有正氣的朋友組建了耳冬工會。耳冬工會的組建為新來的員工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們再也不用為錄取不上而發愁,因為耳冬工會可以幫他們找新的工作。他們也不用為回家買不到車票而發愁,因為耳冬工會有人可以很早就確定放假的日期,還可以幫他們訂票。他們同樣不用為受到不公平待遇而發愁,因為耳冬工會可以幫他們討回公道,還可以幫他們聯繫律師……

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工會的力量是偉大的,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加入工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也為了幫助別人。員工們為工會的存在而喝彩,可是公司卻視工會為眼中釘,想盡辦法要除掉工會。可是,因為工會的影響力太大,他們一直沒有什麼好的方法。可是在吉恩入司的第八年,省首富,就是在世界富豪榜上也能排上號的公司董事長想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徹底除掉了工會。

這年年終的年終獎明顯比其它年少很多,不僅如此,當年入職的員工更是直接沒有年終獎,而在年前放假前領導們還在說10月前入職的都有年終獎。這件事,讓員工們憤怒了,他們找到了工會,請工會幫他們主持公道。吉恩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但是用什麼方法呢?有個員工向吉恩提議,「五四那些年,工人都是罷工的,學生都是遊行的,我們何不也罷工呢?不僅可以傳承先輩們優良的精神,更可以為員工們贏回公道,罷工吧,這絕對行!」

吉恩覺得這個方法很好,他卻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員工恰是董事長的棋子,而如今的時代,也是絕對不會允許罷工請願的。他不知道,所以他領導員工們罷工了,結果當然是他作為帶頭人被關進了監獄,工會最初的那些發起人,那些骨幹們也一同進了監獄。他們要求上訴,但被無情的駁回了。市長收了太多的好處,作為本地的土老虎,答應別人的事情當然要做好,何況還是答應財神爺的。吉恩他們只好在監獄裡呆著,忍受著極度不公的待遇,直到有一天,武松來了,他亂棍打倒了老虎,幫吉恩他們平了反。與此同時,囂張於秦城十多年,由市長小舅子親自創辦的秦城貿易傳銷團伙也宣告被破。至於琳琳,她所在那個小分部,早就因資金鏈斷裂而被無情拋棄了。琳琳後來回了老家,也沒有再和吉恩聯繫過,誰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怎麼樣,是繼續為生活而掙扎,還是已然改變了生活,吉恩一點也不知道。

平反後,吉恩不知為什麼又回到了耳冬集團,大概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宏大量吧,耳冬的董事長竟然同意了。在公司里,吉恩發現工會曾經的精英們都還在正常的工作,只是當他提出重組工會的想法時,所有人都和他保持了距離。他們都怕了,害怕吉恩會害了自己,雖然吉恩平了反,但是在監獄的這段時間,他的房子已經被銀行收走了,換句話說,他又成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只能保持最基本的活著,為生存而努力,享受什麼的對他只是個傳說。吉恩哭了,不是為了他又被打落到最底層,而是因為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武松都來了,而這些人卻越來越沒膽了。是啊,一旦在陰霾下生活太久,戴口罩成了一種習慣,那麼當陰霾散去,人們根本不會想到拿下口罩,就是新鮮的空氣。

吉恩走了,回老家去了,或許在那裡,人們早已拿下了口罩,正呼吸著滿口的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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