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馮唐——酒後雜家張海鵬

7 月初，改編自????馮唐小說《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的「北京三部曲」《給我一個十八歲》在優酷視頻上線；月底，那篇引爆社會話題的文章《如何避免成為一個油膩的中年猥瑣男》重裝，結集闡述作者關於成就、愛情、意義及自我的觀點成書，於香港上市發布。作為一名醫學博士，一名醫療投資人，不久前，他也在公眾號上分享了自己 47 歲的醫療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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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 8 月回京定居後，他在鼓?樓附近寺院租了間廂房辦公、寫「人性三部曲」《圓覺經》；2015 年出任中信資本高級董事總經理、健康產業負責人，主管醫療投資。去年聯合協和三十餘位同仁，於王府井布局下一個「九號院」，一面做醫學科普，一面推廣健康服務。

這些年一路虛實結合發展，儼然已成一?位?「雜家」！

面對人工智慧、AI 時代，tag、碎片化帶來的危機感，同是中青年男女，抓住這個一期一會的機會燃燒，那些網上「今宵歡樂多」之外，又有怎樣一種愛燒腦的快樂……不了解女人、不相信愛情都不成問題。

生活中，馮媽、老羅就像公案，

仍在被吐槽、Diss著

他，自稱熱愛婦女，午餐吃素，也有五位各色女性坐陪：文藝一點兒的人，稱其為儒雅紳士；初次見面，你會覺得他絕對是謙謙君子，主動幫忙收著垃圾，還跟你道謝；彷彿只有相識已久，方懂他骨子裡始終略帶靦腆。

離開體制內的食堂、國酒，星期六上午即開始威士忌、香檳搭配盒飯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是馮唐，也是張海鵬，更屬於易老人生的真實寫照。

5 月 26 日，抵達拍攝現場之前，馮唐在微信公眾號又推送了一條兒 Diss老媽的內容：《我老媽之心生一計》，敘述父親去世這一年半，她孤單生活的精神現狀，結尾更動起給其開直播的主意。見面，他話鋒一轉深入分析起社會問題，「我漸漸意識到一個人需要面對的最大戰略問題是——你有可能活到 100 歲，怎麼弄啊？」這正是所謂老齡化，各行各業都要認真思考的一件事情。

而接下去比較法「殺熟」的另一種體驗？從偏愛舊世界的葡萄酒，則落回到老羅頭上。「羅永浩幾乎一輩子都穿一套衣服，春夏秋冬是同一種風格。他認為這樣節省時間，我曾一度也覺得很有道理，後來，我發現至少這在自己身上並不適用。

有時候，早晨起來，你說今天穿什麼？有一些選擇，這種糾結是美好的，日常生活中需要有一點兒小變化，要不然人就成機器啦。男的基本就西裝、大衣、T 恤、套頭衫兩、三件套，我襯衫都是十多年前在香港找裁縫量身定製的，很便宜。因為經常出差，跑來跑去地料子太好很容易起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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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 ：剛剛提到現代人可能遇到的最大戰略問題，就是——你有可能活到 100 歲，女性的基因比較長壽，那女人是不是嫁個小男生，才能幸福一輩子？

馮唐?幾乎都是男的先死，一般女性很難避免這種狀態。比如：我們說婚姻制度，你 20 來歲結婚，跟一個人過一輩子，對方得多有內涵，才取之不盡、挖之不竭？未來，或者說當下，人們已經不會為了一個孩子、一個蘋果，被綁死在蘋果樹上。我爸是我見過最有佛性的人，我姐比較像他。

TH ：國家統計局 2015 年末發布數據顯示，中國大陸男性比女性多 3366 萬人，80 後非婚人口男女比為 136:100，70 後則高達 206:100，比例嚴重失調，除了批判直男癌、中年油膩之外，如何寬慰女人比較好接受婚姻？

馮唐還要看你怎麼定義好？我見過幾個特別有錢的男性，老婆一年到頭也見不著他們幾面，所以，看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時候，就去經歷一陣。你不知道豪門婚姻的實際情況，那就嫁一次，大不了離。在人身安全、心理安全有保證的情況下，試。經曆本身便是見識。

TH：那雜誌還能倡導什麼？

馮唐你們應該提倡婚內戀愛啊。接受教育程度高、自我認知越深，越能理解、看清很多關係、伴侶的本質。好多事情要有挺大胸懷才行，不貪戀，愛情一、兩年一次，要有自己的社會生活、個人生活，甚至隱秘生活。可以複雜一點兒，前提是經濟相對獨立。

TH ：「母親說過，人生要好過，就先要世俗的成功；可人生要過好，終究還是要脫俗的。」你覺得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馮唐按我媽的理解，我應該完成世俗成功的目標了；按我媽的標準，我應該永遠不可能脫俗了。

事業上，飄回北京

文理雙修的痛點，即都不是玩兒

1971 年，在北京南城垂楊柳，本名張海鵬的他出生。作為家中次子，父母是國企高級技術工人，大哥靠倒賣商品發財。1998 年，他從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婦科腫瘤專業臨床醫學博士畢業，27 歲前沒出過北京，2000 年去美國東岸的埃默里商學院讀了個 MBA，找工作年薪百萬。回國後，任職於全球著名管理諮詢公司麥肯錫，他干起古時被歸結為下九流的師爺工作。

十五年間，每周工作 80~90 小時，一面轉戰香港用本名經營醫療投資、商業戰略管理的主業，一面又以筆名馮唐開啟寫作副業，從雜誌專欄到觸電的「北京三部曲」，日益為大眾熟知，終於上了噹噹、豆瓣、百度暢銷榜，榮登 2013 年中國暢銷作家財富榜，年假可以在美國西岸海灣的房子里踏實寫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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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知識結構里，文字是文明重要組成部分。據說，馮唐第一個長篇，是17 歲時用手寫的；《搜神記》里，也是邊採訪邊做筆記；小時候，練過幾年顏體書法，今年早些時候，與荒木經惟合作了一個毛筆字展覽。最近，客串主持人、編劇，甚至導演，他說，測試過自己的基因，精神分裂傾向是 155 倍。不過，經統計 25 歲沒發病，基本已經沒什麼風險了。因為「省得給別人添麻煩」，對外他統一用馮唐這個名字了。除了《滕王閣序》中的「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在《史記 . 張釋之馮唐列傳》里，這可是漢代歷經三朝皇帝得到舉薦的 90 多歲老人。

他說，比毛筆字更久遠的愛好，是對古美術、古器（高古玉、高古瓷）的喜愛。精神文明很大程度上是要付諸物質文明表現出來的，他還收藏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醫藥箱。

採訪里，馮唐提到過一本英文詩集《Milk and Honey》，回去發現京東上可以預訂原版：作者 King，Philip，Samuel French Ltd 出版社；進一步搜索後，美國的 Faye Kellerman、加拿大多倫多的 Rupi Kaur 都有同名書；約翰 . 列儂與小野洋子，還有一張同名專輯。看來，為心愛的人事物買單，真的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

TH? ：? 從男性角度講，人生下半場該怎麼過？

馮唐認真培養一個半職半業的愛好。哪怕你喜歡跳廣場舞，種多肉植物、種菜，喝紅酒、好茶，追求微醺。哪怕延遲退休，65 歲後面那 30 年，不能說混吃等死。有意思的消磨時光很重要。

TH ：讀那些古書，有用嗎？

馮唐孔子講中庸，也屬於修行，只是節奏和比例的問題。嘴上說說，對身體健康沒什麼用的，裝得很平和，問題是你心裡還有疙瘩。人性真的存在誤區，裡面有自毀因素，就想要打破規律，包括禁區，調整一些自己平常辦不到、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做的事情。若是你特別想吃一頓四川火鍋，不利於健康，那連跑兩天步就 OK 了。總結起來——大平衡、小放鬆，起居有常、飲食有度，拿的起、放得下。

TH ：能否再詳細說說自己是如何進行慾望管理的？

馮唐我見過有土豪依山傍海弄二三十間房子，十幾畝地，是挺漂亮，可還得僱人，冬天要整棟樓加熱，一瞬間就想明白，沒感覺了。對世俗的東西沒有擁有之心、佔有之欲，是好事兒。不爭也沒問題，只是別讓生活失去快感，可以追求一些小確幸，這裡面也有等級，不是完全消極。不二，就是不存在二元對立，一切沒有終極意義。你晚上只能睡一張床，多一個廟，就多一攤事兒，多一個團隊，就多一些煩惱。自己如果用十，你有了一百，那九十其實是累贅，是一種資源浪費。我理解和我所書寫的佛，是生動的，對人生有很多渴望，追求各種美妙瞬間，從中會看到生命的感動。

TH ：可是很多新聞會製造焦慮感，怎麼破？

馮唐畢竟舒適、優雅、高效大家都想得類似。差不多一百多年一套世界觀，對三觀的樹立，我覺得多數人還是缺乏牢固的基礎，包括我自己在內。我們缺乏宗教熏陶，把某種宗教裡面的三觀當成天經地義，從某種程度上講，是省事兒。常識、見識、邏輯會讓你沒那麼容易被一些公眾號左右。獨立思考能力、自由精神，從不同角度看問題，得到正見需要一個過程。

TH ：有北大教授回應文化頻道採訪說馮唐的語言是時代癥候，你在校友網上說過這個世界的寬容度和審美令我失望，回過頭如何看待這些評論？

馮唐原來好勝，最近稍微好點兒。我受得了別人懟，但會用實際行動懟回去。你不認為我是詩人，那就讓我寫的詩文印到你們家牆上，洗手池、牙膏上哪兒哪兒全是，看到噁心死你；你不認為我能翻譯，我會讓你看到我翻譯的《泰戈爾飛鳥集》一直在賣，不僅流傳非常廣，時間還長。我有一個小怪癖，偶爾去看看別人怎麼罵我，又有什麼新花樣出來，我覺得最好是你想躲開都躲不開的那種才是真的好。

人生處處有危機，醫者父母心啊

位於北京飯店 A 座的九號院，從協和所在的東單三條走路幾分鐘即到。天氣好的時候，站在窗邊就能瞭望紫禁城的一側。曾形容工作如履薄冰的馮唐，向自己北大學妹介紹說，算是圓兒時的一個夢想。

「中文系百年，我們系（1990 至 1992 年北京大學醫學部預科）才成立二十年。上醫學院苦，干諮詢也很辛苦，我的前半生幾乎是過著土行僧式的生活，吃食堂、飛機餐，或者吃在機場餐廳，住在酒店。下半生稍微好一點兒，?不浪費就好。」

九號院作為一個有點兒特別的嘗試，不僅是協和校友聚會的場所，「九號院健康服務」也在做線上的健康知識傳播和線下的醫療諮詢服務。今年更定期推出不同主題的香檳沙龍，邀請各學科的專家進行主題講座，最近兩期的主題是「我們邀請了兩位醫學專家，從內到外談談『美』」，以及更火爆的——「有人要把幫你生孩子的生意做到 1000 億，你該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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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人們印象里可能覺得不開藥、不能檢查，單純的諮詢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在九號院醫生和患者可以仔仔細細聊上 30 分鐘，讓患者把疑慮都說出來，讓醫生把問題都解釋清楚；再比方說一些涉及到不同專科的病例，九號院可以組織多學科的專家會診，省去患者很多的麻煩。這樣的舉措在現有的大醫院裡是很難實現的。

「我原以為大企業也干過，創業也創過了，投資也有弄，陽光下已無新鮮事兒，但很多張海鵬的實踐，實話講是馮唐想像不出來的。」於是再回來，又做回醫療投資，加入中信資本，負責健康產業。不久前，出任由中信資本領投的世紀康瑞聯席董事長。

TH ：在協和邊上的王府井布局下這個「九號院」，也算是同仁們的一個沙龍吧？

馮唐從開始選址、設計的時候，著重考慮了校友聚會這方面的功能需求，想著讓大家有個地兒能吃吃飯、聊聊天、多聚聚，希望能夠做成一個民間的校友會。同時，通過設計師的環形結構，又把醫療諮詢的區域體現出來。

TH ：從線上知識傳播、線下沙龍講座、一對一諮詢服務，下一步九號院還有什麼規劃？

馮唐通過這樣的嘗試，是想讓醫生能在一個安靜私密的環境里跟患者深入、細緻聊聊他的疾病。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也確實看到，正是因為有著這樣深度交流的過程，使得九號院的醫療諮詢在明確病情診斷、糾正前期診斷失誤，以及尋找更好治療方案方面都發揮了很好的作用。所以，九號院會在醫療諮詢這方面不斷完善、進步，滿足市場需求。另外，前期在醫學科普知識方面，也做了一些嘗試，效果還不錯。公眾確實需要這方面的信息，未來，會考慮以更多樣的形式提供知識服務。

TH ：中信資本領投世紀康瑞，更親自出任世紀康瑞聯席董事長，你說希望嘗試打造「有質量，有服務，有規模的醫療集團」，這是作為醫學博士的醫療理想嗎？

馮唐?有質量，是把控醫療服務的質量安全，這是基本要求；有服務，強調的是人文關懷，有微笑、有同理心，能夠給予患者心靈上的安慰；有規模，一方面考慮的是滿足巨大需求，另一方面則是形成規模效益，降低成本。這既是中信投資世紀康瑞所追求的目標，其中也包含著有關醫療的理想，就希望通過打造這樣的醫療集團，能夠讓患者享受到有質量、有服務的醫療，也能讓醫生獲得受人尊重的工作環境和足夠體面的收入待遇。

TH ：那該發揮醫療投資、商業戰略管理主業張海鵬的專長了，大概是個怎樣的「醫療模式」呢？

馮唐「醫療模式」都是圍繞上面那些展開。比如：要保證質量，就需要加強學科建設，吸引高水平的人才，培養高水平的人才；再比如強化醫院的運營管理，提高效率，形成一定積累後進行業務、地方方面的擴張，更好的滿足更多患者的需求。這些做起來並不容易，有很多明確的壁壘造成的困難，也有很多不明確的模糊造成的困難，而且醫療尤其需要花時間、花功夫，需要有耐心。

TH ：加油！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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