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蘋果手機鍵盤設計師：開發布會那天我才知道它叫iPhone

BI中文站 9月7日報道

今天，iPhone已經成為歷史上最成功的產品之一，蘋果公司有成千上萬工程師致力於保持其競爭優勢。但在Phone推出之前，它是由一個相對較小的工程師團隊在完全保密的情況下開發出來的。

其中一位工程師就是肯·科欽達（Ken Kocienda），他開發了iPhone的軟體鍵盤。這是最早的觸屏智能手機鍵盤之一，也很可能是它幫助iPhone成為主流產品。

蘋果iPhone鍵盤設計師、《創造性選擇》(Creative Selection)的作者肯·科欽達（Ken Kocienda）

現在，科欽達在新書《創造性選擇》(Creative Selection)中講述了許多鮮為人知的往事，包括這種鍵盤幫助蘋果開發Safari瀏覽器以及在iPhone和iPad的早期開發中發揮的關鍵作用。

科欽達給人以有想法、時尚的印象，完全符合人們對蘋果前設計師的期待。他談到在蘋果已故首席執行官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和軟體主管斯科特·福斯托爾(Scott Forstall)手下工作的場景，在產品上取得突破後的感受，以及自iPhone問世以來蘋果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以下是美國主流網路媒體BI專訪科欽達的摘要：

《創造性選擇》(Creative Selection)一書的封面

BI：在iPhone鍵盤開始被推向公眾的過程中，有什麼靈光乍現的關鍵時刻嗎？

科欽達：我想，我的職業生涯中沒有多少這樣的時刻。通常軟體開發是個長期迭代的過程，我們希望緩慢而穩定地取得進展。但靈光乍現的那一刻不同。

突然間，我對軟體進行了修改，我的同事進來試了試鍵盤，並以最快的速度敲打著它。他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軟體鍵盤就這樣突然成功了。我們簡直不敢相信。雖然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但卻忍不住像孩子那樣大笑了起來。

BI：iPhone鍵盤比傳統鍵盤小得多，你是怎麼做到的？

科欽達：如果你回想一下那個時代，會發現那時候的智能手機鍵盤就像典型黑莓風格的鍵盤，在硬體鍵盤上方有個小屏幕。但iPhone是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你要在玻璃上打字，你的拇指感覺不到按鍵的邊緣。

最後，我們在這個地方引入Qwerty鍵盤，它看起來像個縮小版的筆記本電腦或台式電腦鍵盤。但是要做到這一點需要長時間的試驗，我們從其他的想法開始，比如更大的鍵，鍵上有多個字母。

我們還嘗試了多點觸控系統，你可以在那裡打字或滑動。此外還有莫爾斯電碼鍵盤、點劃線之類的東西。也許你需要長時間的敲擊，或者你需要一個鋼琴鍵盤，可以同時使用多個手指。

但這些想法都沒有奏效。最終我們重新回到只有單字母的方案，即每個鍵上只有一個字母。真正的突破是提供軟體幫助，並讓軟體介入並幫助你。

在iPhone出現之前，智能手機是這個樣子的

BI：這意味著，iPhone鍵盤並非完全是喬布斯想出來的，就像他說「就是它了」，然後你就去開發。這是個漫長的過程，對吧？

科欽達：我認為，蘋果的工作方式和很多人所想的不一樣。喬布斯沒有寫代碼，他也不去設計圖標或圖形。史蒂夫充當編輯的角色：他提出工作要求，並詳細說明想要什麼東西，比如他說:「我想要個軟體鍵盤。」隨後，喬布斯就等著評估遞交上來的作品，所以他在尋找能夠為他提出的問題提供原始答案的人。

但他是個非常固執的編輯，如果他不喜歡某樣東西，他給出的評價會很糟糕，但那就是他要扮演的角色。我在這其間也扮演這不同的角色，那就是離開並弄清楚如何使這個觸摸屏軟體鍵盤好用。這是個十分漫長的過程。

BI：所以我們在你的書中看到大量的術語，比如「簽約」（signed up），這是什麼意思？

科欽達：這個術語來自特雷西·基德爾(Tracy Kidder)寫的書《新機器的靈魂》（The Soul of a New Machine），它是科技領域最受歡迎、最具影響力的書籍之一，曾獲得普利策獎。書中講述一家名叫Data General的公司的故事，這家公司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書中介紹稱，在20世紀70年代末，許多年輕又顯得煩躁的工程師們聚在一起，製造了一台新的電腦，或者一種被稱為微型電腦的硬體。

至於「簽約」的概念，儘管我們在蘋果並沒有這麼稱呼它，但它被稱為「直接負責的個人」，即DRI。在開發初代iPhone時，我是軟體鍵盤的DRI。蘋果產品的每個功能都有一個DRI，有專人負責，所以如果開發團隊的其他人有關於這個功能的問題，可以知道去找誰，那個人被授權給出答案，做出決定。現在，當然，這些決策需要在管理鏈上進行審查，而那段時期的重大決策都是由史蒂夫做出的。

BI：「披露」這個詞如何解釋？

iPhone鍵盤是世界上最常用的軟體之一

科欽達：你不知道他們在隔壁走廊做什麼，你應該專註於自己的那塊拼圖。所以，蘋果公司的保密文化正是通過這些「信息披露」發展起來的。我想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消極的，或者感覺公司不信任你，亦或者是毫無理由的隱瞞事實。

但它也有一個積極的方面：它幫助打造了團隊。你和那個人共同工作，你知道隔壁辦公室的人在「披露」與你研發方向相同的東西，所以你們可以自由地談論這些深度秘密，道除了隔壁辦公室的人，沒有人知道你是誰。這就是它的積極元素。它幫助打造了這種凝聚力非常強的小團隊，我認為這是我們整體態度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BI：在開發的最後，你經歷了一個「聚合」時期。這是什麼意思？

科欽達：這是結束遊戲的開始。聚合是指軟體在概念上完成了，但實際上沒有完成開發，依然存在缺陷！所以聚合就是這個修改軟體的過程，把它修改到你可以把它交給世界各地的人可以使用的程度，這是真正的打磨，直到它達到了蘋果的質量水平。

在整個聚合期間，自然而然地，我們總是在修復漏洞和缺陷，讓軟體按照預期的方式工作。但我們也經歷了這個完善的過程。有時候我會和設計師坐在一起看一段動畫，我們會問:「應該是350毫秒還是320毫秒？有什麼微妙的效果能讓你獲得世界上最好的體驗？」

BI：是什麼讓蘋果的工程和演示文化顯得與眾不同？

科欽達：演示真的很重要，因為當你想要做出偉大的產品時，演示相當於故事的結局。剛開始的時候，產品表現可能並不好，所以你必須從某個地方開始介入。每當我們想要開發新的軟體、功能時，製作第一個演示是開始這個過程的重要部分。即使這次演示不好，它也是一個重要基準。

所以我們會扔掉糟糕的部分，保留完好的部分，然後開始製作新的演示，進行下一次評估。最終，經理、高管或史蒂夫都會參與進來。這是一輪又一輪的迭代和細化過程。我之所以稱這本書為《創造性選擇》，因為這是個像達爾文寫進化論的過程。

BI：直到喬布斯舉起iPhone的那一天，你才知道它的名字。你必須隨後在鍵盤字典里加上「iPhone」這個詞。

科欽達：2007年1月初iPhone剛剛發布時，我就坐在觀眾席上。當我走進會場時，我不知道這個產品會叫什麼名字。我們稱之為「Purple」，這是手機的代號。它代表著一個驚喜。

BI：你能猜到嗎？

科欽達：此前曾有些傳言，但我們不確定，因為實際上「iPhone」是另一家公司註冊的商標。我不知道細節，但它表明這就是喬布斯想要的名字。喬布斯就是喬布斯，當他做決定的時候，他通常會按自己的方式堅持到底！

BI：與斯科特·福斯托爾(Scott Forstall)合作感覺如何?

科欽達：他給了我開發這些產品的機會。在我向蘋果求職的時候，福斯托爾決定僱傭我，後來他又給了我加入iPhone軟體團隊的機會，當時只有6到8個人在開發iOS。所以我對他深表感激。不僅如此，他還很有品味，而且十分果斷，是蘋果文化的重要締造者。他幫助我們走上正軌，並鼓勵我們。但他也可以像喬布斯一樣強硬，而且非常非常苛刻。

BI：你對福斯托爾離職感到驚訝嗎？

科欽達：我這樣認為：當到了離開蘋果的時候，就像我一年半前做的那樣，是時候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了。我決定寫一本書。而福斯托爾也有自己的打算。

BI：iPhone鍵盤有個問題經常出現，那就是英文自動修正常鬧笑話。很明顯，你有很多設計決策要做，你對自動更正問題有什麼看法？

科欽達：所有這些決定都有判斷標準。事實上，當你實際輸入髒話的時候，也許你在嘗試輸入水鳥的名字。我們怎麼才能斷定？因為鍵是緊挨著的。所以你必須做出判斷，我們做到了。我們討論了這個軟體應該如何工作。這是很困難的。這些決定有時很危險。

所以我們決定不往文本中插入淫穢內容，因為這些內容可能會被你奶奶聽到。這個問題是我們在相關背景下處理的，那就是仇恨言論。我們發現需要添加些你在禮貌用語中永遠不會說的詞，比如種族污衊。實際上，我們需要研究並獲得這些詞的概要，然後將它們添加到iPhone詞典中。

這似乎是個奇怪的演練，但這些單詞都在字典里，並被特別標明，這樣它們就永遠不會被作為糾正對象，這樣軟體就永遠不會幫助你輸入這些單詞。

BI：你在書的結尾處稱，蘋果的軟體開發文化已經改變了。它是如何改變的？

科欽達：我認為最大的不同是蘋果現在是更加龐大的公司。當我加入的時候，這家公司甚至還沒有發布iPod。Mac是其主要產品，對吧？現在蘋果有了更多產品，也有了更多的產品團隊。畢竟，蘋果已經是價值上萬億美元的公司。

當我加入時，蘋果依然處於困境。現在蘋果員工更多，項目更多，規模也更大。我經常想起我們這個鬥志旺盛的團隊試圖從零開始開發智能手機操作系統的時候，我發現那種鬥志旺盛的失敗者工作風格更適合我。

BI：人們現在談論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增強現實（AR），將把數字對象放到現實世界裡。令我驚訝的是，我們還沒有為增強現實開發的多點觸控鍵盤。就你所知，你對在這個新興領域有什麼建議？

科欽達：我認為多點觸控的類比非常棒，因為我們在第一代iPhone上所做的就是採用了觸摸屏技術，並圍繞它建立了新的系統，這樣你就可以把它用於通用計算。

我們通過第一部手機讓這成為可能，開發者可以開發自己的應用，並且圍繞這個新的用戶界面範例建立一個應用生態系統。

蘋果的方法始終是添加這種層次的思想和開發人員支持，這樣你就可以為用戶提供清晰一致的環境和體驗。我想我們還在等待增強現實的出現。我想我們需要它，所以它最終肯定會出現。

我認為硬體、軟體和網路正在融合在一起。我期待著看誰能首先解決這個問題。我當然希望是蘋果。我對公司仍然有很強的感情，希望在未來幾年能看到更多令人興奮的蘋果產品。（編譯/金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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