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你吃不到紅鮭魚,在阿拉斯加的大多數流域,它們也幾乎消失了
原標題:不只是你吃不到紅鮭魚,在阿拉斯加的大多數流域,它們也幾乎消失了
Shane Cummings 把漁網撒在庫柏河裡,任憑河水從漁網湍湍流過,幾個小時後,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Cummings 博士是一名運動醫學專家,他帶領一支經驗豐富的捕魚隊驅車來到安克雷奇以東 250 英里(約 402 公里)的地方。捕魚隊里有幾位成員自 1960 年代以來每年夏天都會去河裡捕魚。他們駕車在沙洲間穿梭,最後停在一個熟悉的地方,然後把寬大的網圈滑進鋼灰色的水中。
在豐產年,他們能從河裡捕撈到七八十條紅鮭魚,用糖和鹽水浸泡後再用榿木煙熏,這些「小煙民」就在車道上吞雲吐霧起來。他們會把紅鮭魚裝入密封塑料袋後運到街坊四鄰,在他們的後院擺好幾張長桌,把烤好的魚片從烤架上扒拉下來。
可是在 6 月初的這一天,都過去了幾個小時,沒有人在河裡撈到一條紅鮭魚,甚至連那一抹紅色都沒見到。「這太不正常了,」Cummings 博士說。
就跟世界各地處於氣候變化及污染時代的許多人一樣,阿拉斯加人親眼目睹他們賴以生存的漁業遭到了驚人的破壞—— 在這種情況下,鮭魚在在公海進食後,會在氣候溫暖的幾個月里返回河流產卵。在過去的約十年間,鮭魚王(一種體型大、肌肉發達的鮭魚,因其味道清淡、油脂豐富而備受歡迎)的個頭變小,數量也遠遠低於預期。
6 月初,Shane Cummings 在庫柏河捕魚,結果空手而歸
通過捕撈其他魚類,這裡的人們或多或少已經適應了鮭魚王的消失。但紅鮭魚的消失卻有所不同。紅鮭魚比鮭魚王個頭更小,味道更咸,魚肉就和樹莓果醬一樣顏色鮮亮,嘗起來有阿拉斯加盛夏時節的味道。
紅鮭魚通常推動著短暫而緊張的捕撈季的節奏,支撐著阿拉斯加州的經濟,還把城市和鄉村家家戶戶的冰櫃塞得滿滿當當的。它們數量可觀,價錢公道,業餘捕魚者也很容易進行大量捕撈。當第一批來自庫柏河的紅鮭魚出現在餐館的菜單上時,就表明夏季已然來臨。
在安克雷奇的船溪捕撈鮭魚。相比買魚,許多阿拉斯加人更傾向於自己捕撈
然而,今年夏天卻成了所有當地人記憶中最糟糕的紅鮭魚捕撈季。
安克雷奇市一家研究諮詢公司(McDowell Group)的經濟學家 Garrett Evridge 一直在密切關注漁業趨勢,他表示,到 7 月下旬,通常紅鮭魚捕撈季就結束了,從海洋返回的紅鮭魚數量是去年總數(除去一個紅鮭魚專用捕撈區的數量)的一半。該州官員稱,庫柏河是有名的冰川漁場,和阿拉斯加其他的河流一樣,也迎來了 38 年來規模最小的一次紅鮭魚洄遊。
密切關注漁業趨勢的經濟學家 Garrett Evridge 說,阿拉斯加人不僅錯過了鮭魚,還錯過了捕魚帶來的體驗
威廉王子灣和庫柏河地區的生物學家 Stormy Haught 稱:「這完全脫離了所有人的掌控。我接到很多人打來的電話,他們問我『這是真的嗎?紅鮭魚沒有洄遊嗎?你確定聲吶還在正常作業嗎?』對公眾來說這種情況是非常出乎意料的。」
7 月,該州野生動物管理人員封閉了一條又一條的河流,禁止下河捕魚,如此一來就有足夠多的鮭魚可以回到它們的產卵區。然而從商業漁船到餐廳廚房,再到後院的燒烤架上,人們都坐立不安。「這就好比你給夥伴們備好了房間,可他們卻不曾露面,」Steph Johnson 說,他在安克雷奇市經營著一家生意頗好的餐廳 —— Bear Tooth Theatre 酒吧。
在蘇西特納河上,曾經有個捕撈季讓 Su Salmon 公司收穫頗豐
沒有對該現象展開研究的科學家對下定原因持謹慎態度。但許多人懷疑這種情況與近期海洋溫度升高脫不了干係。
Evridge 稱,捕魚有其自然的起伏期,今年的情況並不像某些人感覺的那樣嚴重。總體而言,得益於今年夏天在阿拉斯加西南部的布里斯托爾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紅鮭魚漁場)創紀錄的捕撈量,7 月下旬阿拉斯加的商業紅鮭魚捕撈量略高於近五年的平均水平。不過,該漁場遠離阿拉斯加州的人口聚居地,其大部分捕撈的紅鮭魚都運到阿拉斯加州以外的地方,銷往世界各地。
阿拉斯加州商業鮭魚漁業首席科學家 Bill Templin 說,科學家沒有預料到今年洄遊的鮭魚數量會這麼少,對這個問題他們尚未進行足夠的研究以得出合理的解釋
對於阿拉斯加以外的餐廳和廚師來說,今年紅鮭魚斷供的主要影響是價格上漲。但在阿拉斯加,這種影響已經波及到了日常生活和生計。
今年 7 月,在科迪亞克島附近海域,商業漁民們收網後發現裡面滿是水母,幾乎沒有別的。習慣暑期在船上當普通水手賺點零錢的大學生們不得不打電話給父母索要回家的機票;而依賴商業捕魚稅收收入的小型社區官員們正仔細考慮他們的預算。在位於奇格尼克的阿留申人居住的鄉間漁村,作為小鎮的經濟來源,捕撈船隊一直處於閑置狀態,當地居民也是如此,他們整個冬天都在熏制、冰凍魚,沒有購買必須用船裝運進來的昂貴食物。這個村莊甚至可能需要食品援助才能熬過寒冷的冬月。「好像每個人都很震驚,」Elliot Lind 說,他幹了一輩子的商業捕魚工作,今年 70 歲,是村裡的一位長者,他還說:「沒人付得起四輪車的油錢。對許多人來說,這將是一個難捱的冬天。」
(左起)Aden Wilcox、Payton 和 Su Salmon 公司的 EthanI Oli,準備駕船捕魚
那些習慣自己捕魚、負責在家煮飯的居民站在農產品超市的櫃檯前,盤算著飯錢。和許多人一樣,Christine Taylor 也發現這費用實在太高了,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在安克雷奇市的諾德斯特龍連鎖百貨店工作,負責管理庫存。「魚在我家的一日三餐中佔了很大的比例,」她說。「這種情況讓人擔憂。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經濟學家 Evridge 在科迪亞克長大,他經常自己在庫柏河裡捕魚。他說,今年人們不僅僅錯過了食物,還錯過了一次融入遼闊野外環境的體驗。
科學家正在密切關注事態的發展。自上世紀初以來,由於河流相關的諸多問題,比如築壩阻攔、森林砍伐、水溫變暖及水污染等,導致整個太平洋西北地區所有品種的洄遊鮭魚群的數量都急劇減少。阿拉斯加州商業鮭魚漁業首席科學家 Bill Templin 表示,無論是什麼阻礙了今年阿拉斯加紅鮭魚的洄遊,都是發生在海洋里。他說:「某些研究人員把原因指向水溫變暖,但這其實有點兒取決於我們談論的魚群以及它們所在的位置。」
2014 年,一大片被稱為「變形怪體」的溫暖海水從墨西哥向北移動,在阿拉斯加灣開始升溫。在那之後的幾年裡,藻類的水華現象也向北蔓延,釋放出對鳥類和哺乳動物有害或致命的毒素。從 2015 年到 2017 年間,阿拉斯加還出現了一次大規模的海鳥死亡事件,以及鯨魚的神秘死亡事件,有關麻痹性貝類中毒的報道也日漸增多。
西雅圖西北漁業科學中心的研究生物學家 Kathi Lefebvre 表示,水溫升高會引發許多問題,除了有毒藻類的生長之外,還包括繁殖等問題。「這就是我們所看到的,各種情況都發生了巨變,」她說。「這不會是某一件事引發的,而是一系列事件交織在一起才導致了現在的問題。」
安克雷奇市 Bear Tooth Theatre 酒吧的一道紅鮭魚菜肴。有些大廚和漁民表示,這一季捕獲的魚味道不太對
今年,阿拉斯加沿海大部分地區的海水已經冷卻,但白令海的水溫依然沒有下降,那裡是全球幾個最大漁場的所在地。
Haught 說,今年洄遊魚群里的幼鮭本該是在 2015 年游回大海的。「它們在生命的關鍵階段,可能無意中遇到了水溫很高的海域,」他說。「它們向外遷徙到了另一片海域中,那裡並不利於紅鮭魚的發育和生存。」Templin 說,較高的水溫會傷害鮭魚吃的浮游生物,但是沒有足夠的數據來解釋這是否對紅鮭魚產生了影響。
目前為止,依賴於捕魚的餐館只好就地取材。許多大廚在這一季初就從菜單上剔除了紅鮭魚,他們一直在等待降價,可惜始終未能如願。
在 Su Salmon 公司,一群人聚在一起,之後其中大多數人出發去捕魚:左起分別是 Payton、Ioli、Wood、Molly Wood和 Mr. Wilcox
在 Bear Tooth 酒吧,大廚和經理每周都會品嘗自家的菜肴。大廚 Johnson 表示,他們注意到本季的紅鮭魚不僅個頭小,而且味道與之前稍有不同。其他大廚和一些漁民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有的說魚嘗起來變了味兒,還有的則稱魚的鮮味更濃了。「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些魚沒以前那麼乾淨,也沒以前油脂豐富 —— 還有點兒咸,」Johnson說。「我能在冬天品嘗出夏天紅鮭魚的味道來。」
阿萊斯卡度假村是安克雷奇市郊的一個滑雪區,那裡有家餐廳名叫 Seven Glaciers,Aaron Apling-Gilman 就是餐廳的執行總廚兼總經理。他和其他大廚已經開始嘗試供應海洋捕撈的大馬哈魚(最近從chum salmon 更名為 keta),它們的售價更便宜,而且更容易捕撈。(阿拉斯加人將大馬哈魚稱作「dog」salmon,他們更喜歡紅鮭魚、銀鮭魚和鮭魚王。)
7 月,Su Salmon 公司的老闆 Mike Wood 與 Israel Payton 一道帶著漁網前往安克雷奇城外的庫克灣。在這個記憶中最糟糕的捕撈季,他們終於找到了些紅鮭魚,當地居民的訂單鋪天蓋地而來(因為他們自己根本沒辦法捕撈到紅鮭魚)
「你是怎麼知道現在是阿拉斯加的夏天呢?阿拉斯加的夏天聞起來有種類似熏鮭魚、爛泥漿和二衝程機油混合在一起的的味道,」Apling-Gilman 說。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遭了殃。對於那些能夠捕撈到紅鮭魚的漁民來說,鮭魚價格的上漲和當地需求的增加都能讓他們從中得到實惠。Mike Wood 和 Ryan Peterson 經營著一家名為 Su Salmon 的小公司,直接向顧客銷售魚類產品。7 月中旬是紅鮭魚捕撈季的高峰期,他們收到源源不斷的訂單,訂貨的都是那些捕撈不到紅鮭魚的阿拉斯加當地人。他們說,捕撈非常順利,但還是會有些擔心,生怕會讓客戶失望。
Wood 說:「我們要相信,潮水會上漲,魚會游回來。我們是漁民;我們是永遠的樂觀主義者,對吧?」
撰文:Julia O』Malley
攝影:Brian Adams
翻譯:熊貓譯社 胡敏
微信編輯:Antoine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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