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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採金礦後離世,女兒含淚致信:再也看不到爸爸高大帥氣的模樣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今年,是「99公益日」的第四個年頭,企鵝號公益報道團開始介入對群體的幫扶報道,他們或是深山裡獨居的老人,或是因災難而無法重進校園的孩子,或是為國奉獻一生的老兵……我們一起走近他們,或許人人捧出一束光,那終將匯成和煦的暖陽。

「今天是爸爸離開我們的第32天。我真的很想告訴爸爸,我真的很愛很愛您!真的沒想到您會那麼快離開我們,離開這個家。對不起,爸爸,最後悔的是我沒有來得及給您說聲我愛您。當我看到您最後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看到媽媽傷心的樣子,我心裡非常難受。我們總以為一生很長很長,我們總以為爸爸還是我們小時候高大帥氣的模樣。誰知,一場病痛讓您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您養我這麼大,我從來沒做過一件讓您們驕傲的事,我真的特別愧疚難受,我發誓以後一定好好照顧媽媽和妹妹,不讓天堂的您失望……」

2018年父親節這天,徐歡和徐迎(均為化名)給爸爸徐孝勇寫了一封表白信,裡面寫滿了平時二人羞於說出口的對爸爸的「愛」。可徐孝勇再也看不到了。

2018年5月17目下午2點50分,湖北省十堰市鄖西縣香口鄉棗樹坪村的塵肺農民兄弟徐孝勇在縣中醫院去世,年僅45歲。他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年輕的妻子和兩個上學的女兒悲痛欲絕,哭作一團。她們的哭聲並沒有喚醒亡人,而是讓整個村子再次籠罩了一層陰影,讓村子裡和徐孝勇一樣得了塵肺病的年輕人,嗅到了越來越近的死亡氣息。圖為女兒為父親守靈。

徐孝勇是自從村子裡發現金礦後,因塵肺病而去世的第十二個年輕人。1990年,棗樹坪村發現了金礦。當時,國家地質隊還來此勘探,結果是:此處金礦合金量並不高。因而,這裡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開採。

但這含量並不高的金礦,已足以讓村民們興奮。鄖西縣是國家貧困縣,當時的棗樹坪村及周圍的鄰村,都處於極度貧困的狀態。村裡沒通路、沒通電、沒通水,也沒有基本的通訊設施。沒有幾戶人家的孩子能上完小學,更多的孩子小學沒畢業就回家充當了勞動力。

發現了金子,就意味著有錢,哪怕只有一點點。於是,不少青壯年走進了礦山。據村裡的塵肺農民兄第徐忠林講,在村裡開礦的最鼎盛時期,山上山下有一百多台碾礦機。沒有電,大家都用發電機發電。從早到晚,碾礦機和發電機響個不停。

村裡沒有路,無法使用交通工具,礦石都是礦工們從山上礦洞里肩扛背馱運到河邊,然後選礦、碾礦。那時,來這裡做苦力的,不僅有本村的人,還有鄰村和其他鄉鎮的青壯年。甚至,還有陝西、河南的老闆蜂擁而至。

徐孝勇的父親敦厚老實,曾被授予「林業楷模」稱號。他帶著兒子上山植樹造林的新聞還上了縣裡的《林訊》。那時,徐孝勇剛二十齣頭,他「頭腦精明」,不甘心守著幾畝山林和產不出糧食的貧瘠土地,也去了礦山背礦。

然而,黃金市場價格低迷,賺錢的永遠是老闆。挑礦的挑夫們辛苦一天,最多能掙個十幾塊錢。其中,最苦最累的要數在洞子里打風鑽的礦工。當時,礦里採用的設備落後,通風、防護措施本沒有。礦洞洞口有大半人高,人要彎著腰才能進去。空壓機靠發電運轉,沒電的時候要用鋼釺人工慢慢鑿,黑煙嗆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一個洞子一旦開工,十米內都看不見人。

1997年,徐孝勇邀約了家族裡的幾個兄弟,一起承包了幾個礦洞。徐孝勇負責打鑽。他年輕氣盛,有力氣,凡事都沖在前面。在惡劣的環境下,他們一直干到2008年。圖為徐孝勇生前。

在徐孝勇十幾年的打鑽生涯中,有五六個青壯年先後去世。剛開始,他們經常感冒、咳嗽,還治不好。漸漸地,他們病情加重,呼吸不暢。當時,醫生僅把這種「怪病」當肺結核治療,直到他們死了,也沒人知道他們確切得了什麼病。

早在幾年前,和徐孝勇一起打鑽的四個夥計就只剩下徐孝勇一人了。村裡年輕人接二連三的死亡,並沒有引起當地礦工的重視。塵肺三期患者徐忠林說,那時的人窮怕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哪管得了什麼死活!

直到有一天,徐孝勇也倒下了。他慢慢出現了類似癥狀,日復一日病情不斷加重。此後,徐孝勇幾乎沒有離開過醫院。他家離醫院不遠,情況好的時候,他就躺在家裡的沙發上,一看情況不妙就去住院。剛開始,他還能自己下樓,後來行走困難,就靠叔伯兄弟徐孝波背他下樓。圖為住院的徐孝勇。

徐孝波去醫院探望徐孝勇時,兄弟倆聊著聊著,徐孝勇就忍不住哭了。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子和兩個上學的女兒。妻子還年輕,「如果我死了,她要找個合適的人家,要求是一定對她好的,忠厚踏實能過日子的。」

2018年3月28日,是徐孝勇的45歲生日。那天,兄弟姊妹都來給他過生日。他流著淚感慨的說:「沒有想到,我還能過這個生日。」那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個生日,有家人的陪伴,他覺得很開心。

但死神最終還是來了。5月17日下午 3時左右,中醫院重症監護室里,徐孝勇帶著對家人的不舍,痛苦地離開了人世,結束了患病後無盡的絕望。圖為兩個孩子給父親守靈。

十幾年來,徐孝波目睹過好幾次塵肺農民兄弟臨死前的掙扎。他的另一個叔伯兄弟徐孝海,死時才36歲。「當時他一口氣憋住了呼吸不了,就央求我灌酒嗆死他,讓他走的痛快些。」徐孝波抱著兄弟在懷裡,痛哭流涕。這件事已經過去十一年了,可每當提及此事,徐孝波仍唏噓不已。

去世的人沒有了痛苦和絕望,但活著的人要承受的,更多,多到你難以想像,就像徐孝勇的妻子。

她獨自擔起了膽養老人、撫養兒女的重任。但在辛勞之後,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浸滿全身的孤獨和無助。每天回到家,兩個女兒還沒放學,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她想大哭一場。雖然以前徐孝勇每天只能靠在沙發上吸氧,什麼也幹不了,但看到他,她就覺得心裡踏實。現在,只要看一眼沙發那個角落,似乎又看到了丈夫的身影。

但他確實已經不在了。她思念丈夫到失眠,沒有人知道她最終如何扛過那些日子。

青壯年的陸續死亡,並沒有引起人們的足夠重視。直到2015年5月12日,香口鄉倉房村X強金礦有限公司因透水事故造成3人死亡,引起了省市縣三級政府的高度關注,對香口鄉的金礦進行整頓,並對相關負責人追責。至此,香口鄉境內的大小金礦終於全部停業整頓。圖為棗樹坪村關閉的礦井。

現在,從泉水溝到棗樹坪村的路上,沿途只能看到廢棄的礦洞和生鏽的揀礦設備。昔日鬧哄哄的山上如今竟顯得有些冷清,只有樹木在那裡安靜地生長。

如今,在棗樹坪村山坡上,除了這些廢棄的痕迹,金礦留下的,還有村裡十幾名塵肺病人。他們有的在外找輕活干,有的在家惶惶度日。看著兄弟一個個離去,已經是三期塵肺的徐孝來說:「唉!過一天是一天吧。這病得上身了,也不知死哪一天了!」

雖然大愛清塵持續地救助當地患者,給他們發放制氧機,給他們的孩子發放助學金,政府還把塵肺病農民家庭納入低保和精準扶貧對象,給他們提供了一定的生活和醫療保障,但每一個塵肺病農民兄弟痛苦地離開,我們的心都會顫抖。

我們知道救助每一位塵肺農民兄弟的意義:通過救助塵肺病農民,延長他們的壽命,維持他們的家庭,給他們最基本的做人的尊嚴。但在心底,我們還是希望,需要這樣救助的農民兄弟越少越好。我們希望,更多的勞動者和企業能知道粉塵危害,增強保護意識,從源頭上杜絕塵肺病的發生。圖為大愛清塵志願者。

徐孝勇已經去世,但塵肺病帶來的「傷害」,還留在活著的人身上——他的兩個孩子失去了父親,她們還要讀書,還在成長。因為塵肺家庭的子女不僅僅是貧窮二代和農二代,同時還屬於隱性塵肺二代。子女缺乏教育,面臨的不只是貧窮,更面臨著再次走上塵肺之路的可能。塵肺家庭的悲劇上演一次或許是個案特例,但輪番上演就必然會成為我們所有人的悲哀。

大愛清塵發起「塵肺家庭孩子想上學」項目,按照小學1000元/年/人,初中2000元/年/人、高中3000元/年/人的標準,為塵肺子女提供基本生活和學習的補助,以儘可能多的幫助塵肺子女,去爭取美好的未來。(胡家學 陳樺)如果你想幫助像徐孝勇一樣的塵肺患者的孩子,避免孩子們走上塵肺二代的道路,請點擊捐款鏈接:【塵肺家庭孩子想上學】進入騰訊公益樂捐頁面進行愛心幫扶。或者打開微信—錢包—騰訊公益—搜索【塵肺家庭孩子想上學】完成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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