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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的魚
王勝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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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時光溫柔的逆行」
文末有驚喜
修復是一項充滿禁錮的工作。修復的一筆一畫都不能摻雜任何創作的痕迹，修復師所有的工作，都是為了展現別人的才華。
究竟是誰將畢加索一幅破損的油畫變為價值1.55億美元的天價名作呢？
1999年5月27日，修復了長達20年之久的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正式完成，重新對公眾開放，不過又有誰會在意修復者呢，他們把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奉獻給了對光陰的修復當中。
修復前
修復後
當我們走向西方各大博物館時，會注意到很多傳世之作也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損壞和龜裂現象。
雖然材料在不斷地進步，但油畫的龜裂、霉變、吸油、褪變色現象一直是困擾著藝術家、收藏家的一大難題。這就需要油畫修復師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技藝，可以讓時光溫柔的逆行？
蔡舜任，這位第一個拿到油畫修復師認證的中國人，他就可以。
從小，蔡舜任就是一位熱血且夢想著成為一名畫家的人。順理成章地，大學主修的也是美術。
不到20歲，他已創作了許多優秀作品。少年的才思多麼天馬行空，油畫布上、調色盤間，他盡情渲染，一幅幅畫作雖不是大師手筆，卻處處透著自己的心思。
誰知道，僅隔幾年，當蔡舜任整理這些舊作時，驚訝地發現許多已發生霉變。
蔡舜任十九歲畫作「霉變」前後對比
原來，任何一幅油畫，在被完成的同時，就開始了老化的過程。也就是說，油畫不光要創作者，還要有守護者。無人守護，畫得再好又有何用？ 蔡舜任心生感慨。
終於在老師蔣勛的鼓勵下，蔡舜任決定背起行囊，隻身遠赴佛羅倫薩，決心從那裡追溯最純粹的匠人與匠心。
佛羅倫薩是文藝復興的源頭。1966年，佛羅倫薩大水災，整個城市都泡在水裡，居民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難，而是搶救藝術作品。
1966年佛羅倫薩水災
求學之路，步履艱難，剛開始一家又一家，沒一位修復師傅願意收他為徒。就在他快絕望時，修復師Andrea Cipriani勉強地讓他進了工作室。理由簡單又直接：「油畫這麼重，我一個搬不動，你身體不錯，來給我搬東西吧。」學徒的頭一年裡，蔡舜任掃地、撿垃圾......用蔡舜任的話說，「每天都想要放棄，每天都覺得我又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是每天當我又起床的時候，我就想說，好吧還是去好了。」
明裡學，暗裡練，蔡舜任憑藉自己的勤學苦練，拿到了修復證書，獲取了托斯卡納大區的修復師認證。當再次面對工坊里肌理重建的工作時，他終於不滿地向師傅提出抗議，可師傅只是說：「你身上有非常強的創作慾望，而我要通過這種非常刻板的方式，把創作慾望從你身上一點一點地磨掉。你要修復，而不是創作。」
多年的歷練讓他擁有了紮實的基本功，也磨平了他的脾性。離開工坊的他，迅速抓住新奧爾良修復油畫的機會，一躍成為世界知名油畫修復師。
離開佛羅倫薩，蔡舜任跟隨水災來到了新奧爾良。那裡剛遭遇颶風，有的是藝術品要修復。果不其然短短半年時間，蔡舜任就修復了三四十張畫作。其中一張畫作，令蔡舜任印象深刻，這位業主拿來給他的時候一直告訴他說，「Leo（蔡舜任的英文名),this is very very very beautiful.」 記得，這裡三個very，非常漂亮，但是拿到的時候，如下圖。
畫作剛剛拿到的時候
在蔡舜任剛剛拿到這張畫作的時候，畫作表面污穢且有異味，就是這張被畫框修復師判死刑的畫作，蔡舜任卻使它起死回生了。
既然決定要修復它，就要先做資料收集，通過資訊收集，蔡舜任發現這是一張還不錯的人物肖像畫。
所以在清洗畫作之前，要開始做溶劑的測試，從畫作周邊不重要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去做測試，慢慢清洗出來以後，如下圖。
清洗之後的畫作
在做完清洗之後已經能夠判斷出這是一張品相還不錯的17世紀初的畫作。這種古典油畫，基本上每60-100年都要經過一次修復，但是因為上一次的不當修復，用了非常糟糕的材料，使畫作裡面的肌理破損得很嚴重，所以最後它只能留存下來百分之六十不到的面積。
畫作破損嚴重的肌理
所以整個修復過程是要把布破掉的地方補回來，肌理失去的地方把肌理補回來，顏色掉的地方把顏色補回來。整個過程大概用了2個月，每天6-8小時的時間，從無間斷，細工慢活，去修復它。
修復當中
細節部分
頸項修復部分
整個畫作最困難的就是頸項的部分，因為肌理破損嚴重，基本在上面作畫就很困難，所以在做這個修補的部分更是不能急，要慢慢地針對文物的特性，了解它，跟它對話，然後從它本身上面找到資訊，找到修復的條件，復原畫作。
畫作修復完成
苦戰數月，「小公主」如獲新生，她神色溫婉，面頰紅潤，配飾極盡細膩，栩栩如生。這副畫作的修復對蔡舜任來說意義重大。全世界最知名的修復師Stefano看到之後，當即決定收他為徒。此後，經蔡舜任之手的，全部是世界一流的畫作。
荷蘭皇室特邀其修補珍藏名畫，業內已無人不認可其技藝和水準。然而蔡舜任卻在收入可觀、名聲大噪的巔峰時刻，一聲不響跑回台灣。
蔡舜任覺得，台灣彩繪比歐洲油畫更需要自己，「我不在乎這個時代真正擁有多少文物，我只在乎我們這一代能留下多少文物，這才是讓我們的文化延續下去的真正重點。」有著專業背景的蔡舜任知道，老舊文物之所以美，就是美在那些時光曾經停留過的痕迹。
編輯/mary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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