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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人,生在魚米之鄉,卻愛面愛得深沉

全文共2991字 | 閱讀需7分鐘

前一陣,風物君的小夥伴們去了一趟陽澄湖畔的蘇州崑山。雖然還沒到大閘蟹膏肥體胖的時節,崑山還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味覺記憶。

這有賴於一碗奧灶面。

崑山奧灶面。奧灶面的由來也有多種說法,其中較為可信的一種,是因為「ao zao」在吳語方言中有不幹凈的意思。奧灶面最初應是因為不太講究而得名。另一種說法,則是取「奧妙全在灶里」之意。攝影/袁千禧

紅湯琥珀色外表下,是各色食材融匯貫通後的咸鮮帶甜。幼細的面身,被大師傅一下從滾開的鍋中撈出,三抖五抖,請入碗中。面卷緊,密密匝匝,像梳子梳過,稱之為觀音頭。浸入湯中,向外微隆,如魚浮出水,便叫做鯽魚背

崑山奧灶面。攝影/袁千禧

對外地小夥伴來說,最吸引眼球的肯定是澆頭。澆頭就是用來搭面的配菜,與臊子還不盡相同,更多的是純肉類。大排和燜肉厚實料足,牛肉鮮香有韌勁,鱔絲重油帶甜,愛之愛死,恨之恨死。

本地人,最看重的還是麵湯。畢竟誰也不想大清早,就被一碗糊嘴的醬油湯,毀掉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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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先吊湯,吊打的吊

蘇氏面最重湯頭。對一碗蘇氏面來說,吊一鍋好湯,便成功了一半。

蘇州面的湯分紅白兩種,簡單地區別,即是否加入醬油。

蘇州面的紅湯與白湯。攝影/李建鋼

細分起來,各家店自然有各家店的配方。基礎的食材則無外乎「雞鴨魚肉」:青魚、鱔骨、螺螄、大骨、豬肉、整雞……再加入各種香料,燜煮的時間多在8、9個小時以上。在蘇州叫得響的店子,也一定會有自己的獨家秘方。

蘇州的面不會直接下入熬煮完成的麵湯,而是入水煮熟後,再放進湯中。同時湯中還要加入豬油、青蒜葉,有時也會加入澆頭的汁。攝影/海生

有些店家,會將河、湖鮮與禽畜類分開熬煮。根據不同食材的性狀,各自成湯,再行調配,如此,吊出的湯比例更精準,風味更佳。

不管湯里加了什麼,清而不油是底線。食材本身要好,熬煮時也要注意火候分寸,絕不能把湯料煮得粉身碎骨、四處逃亡,出現糊味更是大忌。否則,食客定然是一鬨而散。

楓鎮大肉面曾經作為蘇州面的代表,登上了《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

蘇式面里,楓鎮大肉面的湯有些與眾不同。這面一般只有盛夏才有售,湯里要加入酒釀提鮮,清亮醇厚,回甘更綿延。白湯里拱出的鯽魚背,馱著一塊白嫩肥美的燜肉,甫一上桌,第一反應竟是「溫泉水滑洗凝脂」,倒不知道如何下嘴了。

在蘇州吃面,多半是早餐。二兩硬面、寬湯、重青、過橋,一碗面能吃出無數門道。直吃到看見碗底青花,周身微熱才罷手。閑逛一上午,也不覺得喉頭髮干發緊,已知是不下味精的良心店家。

蘇州人講「吃面要吃湯,聽戲要聽腔」,跟湯比起來,面本身反而有些受冷落了。

2

面,是蘇州人身上的硃砂痣

想了解蘇州的風土人情,陸文夫的《美食家》是本繞不過去的書。書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朱自冶起得很早,睡懶覺倒是與他無緣,因為他的腸胃到時便會蠕動,準確得和鬧鐘差不多。眼睛一睜,他的頭腦里便跳出一個念頭:『快到朱鴻興去吃頭湯麵!』

書中朱自冶常去的朱鴻興,已有八十年歷史。至今食客絡繹不絕。對於面的口味,自然是各人有各人的偏好,好與不好,全在個人的一張嘴。朱鴻興能夠屹立不倒,一定是有兩把刷子的。圖/視覺中國

老蘇州人對頭湯麵有種執念,認為頭湯煮出來的面才清爽。麵湯用得時間長了,裡面澱粉太多,面身發粘,有股鹼水氣不說,搞不好連帶著湯頭都會變渾。

有幸試過一次頭湯麵,起了個大早,混在離退休人員中間,乖巧地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服務員阿姨照例愛答不理,提出要求全靠自覺,不然拿到手的那碗一定泯然眾面。

崑山奧灶館中吃面的食客。攝影/海生

湯燙,面燙,碗燙,澆燙,「四燙」俱全,吃得是很滿足。事後回想,其實頭湯與否已不像朱自冶那個年代天差地別。而今為了滿足人多勢眾的吃貨們,多數店家已採用機制面,再不會像手擀麵一般,靠大量麵粉防粘,所以煮麵湯也不會像當年那樣很快變渾。

不過,機制面的流行也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煮麵、撈麵全憑師傅一人對火候、力道的掌控,恰到好處四個字都在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經驗里。攝影/海生

或許,面之於蘇州人,是硃砂痣,而湯,不過是披在身上的錦緞。

中國歷史上有過三次大型人口南遷潮,江蘇三次都是主要目的地之一。隨著北方移民的到來,南稻北麥的格局也在悄然改變。小麥也逐漸走進了南方人的生活。可對於背井離鄉的北方人來說,麵食早已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像盼望家書一般盼望小麥的收穫。

「麥風低冉冉,稻水平漠漠」,留下這句詩的白居易,時任蘇州刺史。可見,唐朝的蘇州,已是麥稻兩相宜了。

同德興的白湯燜肉面和紅湯爆魚面,鱔絲、鹵鴨澆頭,以及用來佐面的薑絲。蘇氏面能夠有如此豐富的澆頭,也是得益於江南富饒的水土,提供了足夠多的物產可供蘇州人選擇。圖/視覺中國

對那些飽受戰亂之苦的北方人來說,蘇州真是塊寶地。除了太平天國等時期的短暫戰火摧殘,這裡多數時間,都是「紅塵中一等富貴風流之地」。長久的富足,讓蘇州人有時間和能力,來鑽研吃喝。來自北方的面,在蘇州開始了它的消費升級。

就像前面說的,蘇州人把吃面的技能點,都點在了吊湯上。但這並不意味著,蘇式面都是千篇一律的「觀音頭,鯽魚背」。

比如兩面黃,蘇式面中最特立獨行的存在。

兩面黃。圖/匯圖網

兩面黃看起來就像蓋澆泡麵餅,還有點像麵條版的三鮮鍋巴。但是正經的吃貨怎麼會以貌取人呢?小心翼翼地掀開麵餅,會發現盤底有一層淺淺的滷汁,鮮香透亮,輕輕地掛在金黃的麵條上。夾帶著澆頭和滷汁,將麵條送入口中,有的外脆里嫩,有的外軟滑內酥香,一兩顆蝦仁、鱔段從麵條叢中蹦出來,適時送上彈牙的口感,以及來自河湖的鮮甜饋贈。

裕興記兩面黃。圖/sohu.com

想吃兩面黃還是要去蘇州,用最地道的河鮮,才能做出令人愉悅的味道。當然,大師傅炸面的手段也是極要緊的,不然出品可以直接拿去刷鍋。

蘇式面好吃,且能常吃不膩,湯鮮,面爽,還不夠。五花八門的澆頭,最能幫助面痴們時刻保持著新鮮感。

3

吃什麼澆頭?給我炒一本!

每次在麵館里選澆頭,都跟點菜差不多。爆魚、素澆、炒肉、鹵鴨、燜肉、蝦仁、鱔絲、雪菜肉絲等等常規操作,還有三蝦、禿黃油、蕈油這些奢侈版本。麵館都很友好地考慮到吃貨們想多吃多佔的心情,貼心地推出雙澆、三澆、四澆,讓人一次吃個夠。

因為河蝦只在春末夏初那一個多月繁殖,所以三蝦面一般只在端午前後出售,價格動輒六、七十元,甚至近百元。圖/圖蟲創意

澆頭吃法也分花樣。面澆是直接蓋在面上底澆是放在碗底過橋則是單獨盛在碟中。怎樣吃法全憑個人喜好,可燜肉底澆,鱔絲過橋是絕不會錯的。如果不要澆頭,那就是一碗光面,俗稱陽春麵。

澆頭對一碗蘇式面的貢獻並不限於此。澆頭的湯汁也是無上法寶。一勺原汁澆在滾燙的湯里,瞬間煥發出活力,面、湯、澆頭,才算來了一場真正的靈魂交流。

在蘇州吃面,一般都是先選好澆頭付錢,再到窗口憑號碼領取。如果選擇雙澆、三澆,站在窗口前一定會陷入選擇恐懼症。攝影/袁千禧

同樣的,我們也不能忘記面碗中那些默默奉獻的配角們。最後加入的那勺豬油,撒上的那抹青蒜葉,它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免油」和「重青」這樣的秘密口訣。有人也愛配上一碟細切薑絲,澆上香醋,入口微辣、溫熱,驅散了油脂的沉重,拍拍肚皮,轉身離開,腳步輕快。

三蝦面的三蝦即蝦腦、蝦籽、蝦仁。圖/ifeng.com

吃面,已融化在蘇州人的生活中。在快節奏的今天,吃上一碗精緻地道的蘇式面,也快變成了奢侈。

如果不是像朱自冶一樣家裡有房,天天收房租,我們不可能像他一樣吃面。但是,吃盡蘇州面的所有排列組合,一定會是不少吃貨的人生終極願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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