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公司再赴國會聽證，社交媒體的西部狂野時代要結束了嗎？

當地時間九月五日，Facebook COO Sheryl Sandberg 和 Twitter CEO Jack Dorsey 一同趕赴美國國會大廈參與參議院情報委員會聽證，參議院針對社交網站如何打擊外國干預選舉、散播虛假信息召開聆訊。兩個半小時的聽證後，Dorsey 又與眾議院能源和商業委員會進行了長達四個小時的單獨會議。本該同樣出席現場的 Google，拒絕應國會要求出派 Alphabet CEO Larry Page 或者 Google CEO Sundar Pichai 而缺席聽證。

第四次聽證

周三的聽證會是過去一年以來矽谷科技巨頭們第四次參與國會聽證。去年 11 月，Facebook、Twitter、Google 因未能阻止 2016 年俄羅斯政府利用社交平台上的虛假賬號干擾總統競選而飽受批評。今年 4 月，馬克·扎克伯格因為劍橋分析事件受到參議院和眾議院的車輪盤問。7 月，Facebook、Twitter 和 YouTube 高管曾前往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作證，討論與平台監管有關的問題。

而此時，距離美國中期選舉只剩兩個月，由於時間上的「緊迫」讓立法者急需向公眾證明：科技公司和國會「有計劃和能力」避免外國政府干預選舉結果、操縱政治情緒。聯邦通信委員會主任 Ajit Pal 在周二的一篇博客中稱，「Facebook、Google 和 Twitter 應該讓公眾了解更多關於公司運作層面的信息，我們需要認真思考一下，是否已經到了一個讓科技公司遵從新透明政策的時間節點。」

過去三場聽證會多少有些流於表面，議員們就平台允許或禁止的某些特定內容進行拷問，卻並沒有深究內容適度和廣告系統如何起效。當科技行業再次被置於公眾的顯微鏡下，立法者期待 Sandberg 和  Dorsey 對數據隱私和工作透明，比如針對選舉干預、虛假新聞、暫停賬戶等實質性問題作出解答。

擁有豐富政界經驗的「二把手」Sandberg 表現自如沉穩，相對而言，第一次「亮相」聽證的 Dorsey 略顯緊張，「我們做的還不夠好，」這是當天聽證會  Dorsey 口中一再重複的話。他這次的行程並不輕鬆，在上午參議院聽證會結束後，還要參加下午眾議院能源與商業委員會的聽證，解釋 Twitter 是否因政治立場左右平台決策。

參議院和 Google 就出席人無法達成一致，參議院邀請 Larry Page 或者 Sundar Pichai，但是 Google 提議派其首席法律顧問 Kent Walker，遭到參議院拒絕。參議員再三譴責 Google 缺席聽證會一事，擺設一把「空椅子」以示不滿。

上個月，包括 Mark Warner 和 Marco Rubio 在內的一眾參議員給 Google 寫信，詢問關於 Google 計劃在中國推出「審查版」搜索引擎一事，而皮查伊似乎對問題「避重就輕」，表示中國將是 Google 下一個十億用戶市場。而 Google 的缺席也被認為是避免國會對此事進行追問，Tom Cotton 在聽證會上說「也許 Google 不派人來回答這些問題，是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參議員 Kamala Harris「戲謔」稱 Google 是個「隱形證人」。Google 的缺席實在是太傲慢了，Marco Rubio 也批評道。

「亡羊補牢」還是「未雨綢繆」

Facebook 在聽證之前提交的證詞中寫道，從 2017 年 10 月到 2018 年 3 月，Facebook 在全球範圍內封禁了 12.7 億虛假賬戶，維護平台安全的員工數量也計劃從 10000 人增加到 20000 人。Facebook 早前調整廣告政策，建立更嚴格的政治廣告審核機制、標記政治廣告的出資方。7 月份，Facebook 打擊了 32 個旨在影響 2018 年中期選舉的虛假賬戶和主頁，同時包括 7 個 Instagram 賬戶。上個月，Facebook 宣布刪除 652 多個涉及俄羅斯和伊朗的「不真實」主頁、群組、賬戶，因為試圖煽動中東、拉美、英國和美國等地區用戶。

此前據《華盛頓郵報》報道，Twitter 在 5 月、6 月關閉的賬號數量超過 7000 萬。Twitter 也在 8 月份宣布關閉了涉及伊朗「協同造謠行動」的 284 個賬號，此後，Google 也表示從 YouTube 和其他谷歌服務中移除 58 個伊朗相關賬號。

值得一提的是，前段時間被 Facebook、YouTube、蘋果等接連封殺的陰謀論者 Alex Jones 也坐在聽證會現場。Twitter 曾因為沒有跟隨主流網站腳步一度遭到外界的質疑，就在周四，Twitter 發推稱，Twitter 和旗下社交視頻平台 Periscope 永久封禁 Alex Jones 和其創辦的右翼網站 Infowars 賬號，因為發現 Jones 違反使用條款的行為。

聽證當天，立法者也是直入主題，當被問及用戶「有意有意傳播虛假信息」的行為是否違反 Facebook 的社區準則，Sandberg 表示 Facebook 不做判定事實的「權威人士」，而是與第三方事實核查機構合作，讓第三方機構來核實誤導信息，她表示被標記為「錯誤」的傳播內容也因此大幅減少。關於是否應該出台法律應對社交媒體上違法的毒品售賣行為。Facebook 和 Twitter 都表示，售賣毒品與服務協議相違背，一旦發現問題會採取相應行動。當 Warner 提問 Twitter 是否推出「標記」功能，以區分「正常賬戶」和「機器人賬戶」，Dorsey 表示 Twitter 正在考慮此做法。當 Twitter 點名為什麼沒有通知政客們將會是外國勢力操控虛假賬戶「對付」的目標，Dorsey 也一再道歉，「這個錯誤無法原諒。」

在下午的單獨聽證會上，眾議院詢問 Twitter 的「隱形禁止」政策是否參雜了政治立場，Dorsey 表示否認。當被問及一名華盛頓新註冊用戶，只被推薦關注「左傾」政客和內容，而幾乎沒有任何「右傾」消息時，Dorsey 稍顯準備不足，承認 Twitter 需要改進的仍有很多。Twitter 有數據記載違規記錄，而今年的工作重點之一是建立「透明報告」，讓公眾知道 Twitter 是負責任的。此外，Dorsey 接受眾議院能源和商業委員會副主席 Frank Pallone 的提議，同意 Twitter 與第三方機構合作，對公司進行民主權利審計。

即便如此，美國立法者仍然表達了擔憂和恐懼，參議員 Richard Burr 就稱「外國政府正在試圖利用你們的產品去『塑造』和『操縱』美國政治情緒。』，社交媒體用戶成為干擾勢力試圖加劇政治分裂的目標，距離 11 月中期選舉之前，科技公司所付出的努力還遠遠不夠。

正如 Sandberg 也承認的那樣，「在 2016 年俄羅斯干預選舉一事上，我們『曝光』太慢了，『反應』也太慢了，這是我們的責任。有聲音表示，2018 年中期選舉勢必會受到分裂性言論的影響，而這也意味著科技巨頭的壓力不減反增，Sandberg 表示，「危機 Facebook 和國家的干預勢力，是我們無法忍受的。但是 Facebook 比對手更加堅定，我們會繼續戰鬥（we will keep fighting）。」Dorsey 也表態「自由言論被當作武器，混淆視聽，我們承認 Twitter 準備尚不充分，也沒有『全副武裝』，濫用、騷擾、噴子、虛假信息、分裂性言論，這不是一個健康的公共空間。改變不會一蹴而就，不過向公眾承諾，Twitter 會公開解決上述問題。」

Mark Warner 也表示，科技巨頭在識別危險這方面進步了，也應該得到稱讚，但是壞消息是擺在眼前的路仍然很艱難，國會甚至懷疑科技公司能夠靠自己解決將要面對的難題。他還稱，屬於社交媒體的西部狂野時代要結束了，國會要採取行動了。

社交媒體的「西部狂野時代」終結

立法者們普遍表示了對「誰持數據」的擔憂，科技公司需要確保不能讓用戶數據搖身一變，就成為反對者手中的利器，社交媒體的規模和影響力也的確要求政策制定者盡職盡責。正如 Richard Burr 說到，「如果監管是解決方案，不如我們一起開誠布公地談談，需要怎麼做。」

而與科技行業息息相關的是立法者是否會在未來削弱 1996 年《通信規範法案》（Communications Decency Act）第 230 條，科技界普遍認為因為有了第 230 的「庇護」，Facebook、YouTube 等科技公司得以實現目前的全球性規模，互聯網平台有「豁免權」加持，無需為第三方用戶在其平台上發布的內容負法律責任。另一方面，230 條款也授予了互聯網平台出於善意原因封鎖和屏蔽違規內容的權利。

喬治敦大學商業和公共政策中心的項目主任 Larry Downes 表示：取消互聯網平台對第三方內容（包括欺詐和誹謗）擔責的豁免權，將導致內容平台上內容大量減少，尤其是社交網路，這樣做無異於「焦土政策」。第 230 條在周三聽證被兩次提及，不過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憲法教授大衛·波森並不認為影響科技行業的新法律法規將很快出台。科技公司本身享有第一修正案的權利，讓政府無法對其服務強加規則。

參議院聽證會結束後幾分鐘內，美國總檢察長 Jeff Sessions 宣布他將會見幾名州檢察長，討論社交媒體公司是否阻礙競爭和故意扼殺言論自由。Richard Burr 總結稱：「擺在面前的不是一條清晰而且容易的道路」，這場維持一年的調查經歷了「最嚴肅的」一次聽證，但又好像重新回到了問題開始的地方，「國會要採取行動了」，雖然立法者堅定的表態，「但是我們要走向哪兒仍然是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參考：

Facebook, Twitter "too slow" to tackle meddling

Twitter agrees to abuse-transparency reports, civil rights auditFACEBOOK AND TWITTER"S BIGGEST PROBLEMS FOLLOW THEM TO CONGRESS

責任編輯：宋德勝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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