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東的開學第一課
半年前,北京梅地亞中心,全國政協十三屆一次會議記者會上,京東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劉強東,面對記者提問時曾有一番語重心長的諄諄告誡:
「我給企業家或者創業者提一個非常好的醒兒,千萬不要企業成功了錢賺了,結果到頭因為違法犯罪,人進牢里去了,老婆孩子帶著錢跟別人過了,那就悲劇了。」
天有不測風雲,劉強東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做夢也想不到半年後,他身著橘色制服的照片瞬間傳遍了整個互聯網。作為中國第四大互聯網公司的創始者和領導者,劉強東今年的開學第一課,學費可謂昂貴無比。
1
人在功成名就之後,往往都會對寒微時嚮往但無法擁有的東西,有一種源自補償心理的強烈佔有慾。劉強東也是人。
2014年5月22日,紐約曼哈頓納斯達克證交所,劉強東在這裡走上了人生巔峰。當地時間上午9點30分,西裝革履的劉強東,志得意滿地敲響了敲鐘的按鈕。他一手創辦的京東在納斯達克正式上市,融資31億美金,上市當天市值即達286億美金。
本來上市致辭的第一句應該是「女士們、先生們」,但劉強東張口就是「這是京東人……」,在他意識過來改口之前,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京東這兩個字,已經刻進了劉強東的骨子裡。這一個劉強東20年前創辦的品牌,東是劉強東的東,而京是他女朋友龔小京的京。多年之後,劉強東自述,「因為我當時的女朋友,她名字最後一個字是京字,我名字最後一個字是東字,所以是京東。當時我們在一起,她那時候讀研究生。」
劉強東當時是來自江蘇宿遷的農家子弟,而龔小京是京城土生土長的官宦子女。劉強東的父母在運河上以跑船為生,龔小京的父母都是國家機關公務員,從爺爺輩開始就從政。兩人雖然在一起,但家世之間的代溝顯而易見。
1998年,當劉強東在中關村租櫃檯賣光碟和刻錄機的時候,龔小京在讀研。她有時下課會到櫃檯來,坐那看著劉強東,半個小時之後突然冒出一句話:難道你一輩子就這樣生活下去嗎?
偶爾她也說:為什麼你不能好好努力,我們一起出國呢?
要不就是:你為什麼不能再考個研呢?
在龔小京和龔小京的父母眼裡,人大畢業生在中關村跟一群毫無學歷的商家混跡,美其名曰創業,實際毫無前途。兩人最終分手,龔小京去了國家機關從政深耕,劉強東把兩個人的京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
十年後,當天出席京東美國敲鐘的現場觀眾里,有龔小京。劉強東邀請她的理由也許是:京東有你的京字,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見證它的成功巔峰。
也許還有一句沒有說出的潛台詞:最應該見證我人生巔峰的,就是當年不要我的你。
2
劉強東是苦孩子出身。因為家境,進入大學後當富二代們偎紅倚翠時,他只能抄信封掙生活費。女朋友對他而言,屬於奢侈品。
小學三年級之前,劉強東穿的褲子叫竹節褲,就是隨著長高每一年在褲腳處接一節,褲子上補丁無數,鞋還算不錯,有完好的球鞋穿,村子裡其他很多孩子的鞋都能看見腳。
小學四年級之前,劉強東一年只能吃一兩次豬肉,米飯一年也是能吃上幾次。主食是玉米和紅薯:早上是白水煮紅薯,中午是紅薯干,晚上是紅薯煎餅,過年的點心是紅薯糖。考上大學離開宿遷後,劉強東15年沒有吃過紅薯。
1989年,十六歲的劉強東考上了宿遷中學,江蘇省13所重點高中之一。因為父親食言不帶他去上海,從沒坐過火車出過遠門的劉強東一個人揣著50元錢上了路。在從連雲港到南京的火車上,劉強東遇見了一個同齡女孩。
「我一看那孩子扎著小辮子,穿著裙子,很漂亮,再看自己,年齡一樣大,穿著一個大褲衩,然後穿了兩根筋汗衫。顯得和車廂氛圍極不協調。第一次生出自卑感,以前不知道什麼叫自卑。」
這種自卑跟貧窮一樣,後來也一直存在劉強東深深的腦海里。他走到南京的金陵飯店,第一次見到37層頂上帶旋轉餐廳的高樓大廈,繞著走了十圈都不止。他心裡想的是:日後一定要進這飯店吃頓飯。
這次旅途之後,劉強東暗暗發誓:我要做一個了不起的人,我不能淪為社會底層,不能被別人看不起。
三年後,他以宿遷高考狀元的成績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社會學系,初衷是畢業後從政做官。但不像如今高考填志願有人指點,對社會學一無所知的劉強東,一入學就遭到當頭一棒:老師告訴他,社會學系畢業後不要說做官,連就業率都是倒數第二。
失落歸失落,劉強東入校時身上只有500元錢,這是他今後四年的生活費。為了先活下去,從大一開始劉強東開始做家教、幫人抄信封,抄一個3分錢到6分錢。晚上10點熄燈後,他坐在走廊邊或廁所門口抄,最多的時候一個周末抄過四萬個。整個大一,劉強東的生活費都來自於抄信封。
在這樣的條件下,女朋友似乎遠在天邊。劉強東寢室的老大,追92級英語系的一個女生。連追一個月,女生終於同意跟他去校園裡走一走。劉強東和寢室里5個人非常激動地等待著老大的凱旋。半小時後老大回來了,一言不發抽了一夜的煙,第二天凌晨六點終於開了口:人家說了,你們社會學系的不好找工作,不能跟你們談戀愛。
「當時這給了我很大的刺激,我一想這下慘了,沒有女朋友,會有很多很多問題。為了找女朋友,除了社會學之外,我還要學一門最高深的技術。當時問了所有人,每個人都說最高深的是計算機。我一想,如果女孩看我,居然會電腦,多麼的高深啊。」
為了女孩,劉強東開始去學編程。這時他當然不知道,在他曾經立誓出人頭地的江蘇南京,一個名叫章澤天的女孩剛剛出生。這一年,劉強東19歲。
3
在多年之後紐約遇到章澤天之前,劉強東早已不是一張白紙。他結婚又離婚,有了一個兒子,但因為太忙,一個月只能見一兩次。
有野心做大事的男人身邊,通常當然都不會缺少女人。2012年7月15日,劉強東微博曬出自家陽台上的番茄。11分鐘後,京東小家電采銷總監庄佳在微博上也曬出一張番茄照。這段戀情據稱曾長達數年,直到2013年劉強東在美國遇見章澤天之後才告終。
跟庄佳的戀情,是劉強東曾默認的一段情感經歷。而在聽上去更加離譜的坊間傳言里,劉強東身邊的女伴一直就沒有斷過。
成功的男人從來不止一面。劉強東通常為人所知的一面,是含情脈脈的表白「小天是我見過最單純善良的人」,是不知妻美的寵溺「我這個人臉盲,就是說我根本分不清楚誰漂亮誰不漂亮 ,說實話我跟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她漂亮,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她漂不漂亮」,是喜從天降的慶幸「前40年干過最得意的事情不是創立了京東,而是娶了我的老婆」……
而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呢?至少表面看上去,是不得不穿著橘色制服拍照存檔的一面。無論事實真相如何,事情過去幾天,劉強東本人尚未對此作出任何解釋或澄清。而拖得越久,對他的形象就越不利。
學養深厚如大師季羨林,年輕時也在日記里寫道:「我今生沒有別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同幾個女人,各地方的女人接觸。」如果萬一他真的曾經有被指控的行為,那麼作為從屌絲一路打拚上來的45歲成功男人,在異國他鄉補償年輕貧窮時的缺憾,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只是以他霸道總裁的資產和實力,會因為什麼價格問題而被指控?聽起來實在也像是笑話。
人只有一直自律,有時才能幸免於難。如今不管指控是否屬實、不管劉強東作何表態,他都已經深陷是非漩渦之中。多年營造的愛妻形象和正面人設正瀕臨崩盤,這就是劉強東同學的開學第一課,學費昂貴至極。而他最終得到了怎樣的經驗或是教訓,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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