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旵：何謂真善？

「易簡之善配至德。」

大也好，廣也好；專也好，直也好；翕也好，辟也好，講來講去都是對立的，又是統一的，這就是「易簡」。這個「善」不是善和惡的那個概念。前年有個親戚在電話上跟我講:我們家門前每次來了乞討者，我都要給一點兒，從來沒有不給的。他把這個理解為善，這就太狹隘了。很多人把這個善呀，僅僅理解為做做善事，來了乞討者給一點兒，這不叫真正的善。真正的善是什麼?我想多講一點兒這個善。

現在，大家都知道地球上的水非常緊張。我在十幾年前就有這個習慣，哪怕是在旅社裡，在公共場合，在碼頭上，上洗手間，我看見人家不關水龍頭，或者沒關緊，我繞也要繞過去把它關上。為什麼?這不是做作，完全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習慣。我覺得水流在那裡太可惜了，眼看它白花花地流，於心不忍。

大家都會講「可憐天下父母心」，是講父母為了孩子，是講人的父母心。但是，動物的父母心、植物的父母心、水的父母心有沒有呢?同樣有。人的父母心僅僅局限於親生嗎?四川有一位乘務員，在列車上撿到一個他人丟棄的女嬰。他當時還沒結婚，看見沒人收養，就把她帶回家，和母親一起撫養她。後來，他的女朋友知道這件事後，就一定要嫁給他，共同來挑起這個擔子。結婚以後，他們又生了一個男孩，他們把這個女孩和自己的兒子看得一樣的親，以後又供他們上學。妻子後來生病了，生了什麼病?癌症——不治之症。他們夫婦兩個在女兒高考以前，每個星期都去接她。後來妻子病重了，瘦得很厲害，住院了，不能去接她了，妻子還特地打個電話，撒個謊:我到上海出差，要很長很長時間才能回來。她每個星期給女兒打一次電話，為了不影響女兒高考。

女兒考試回來了，看到母親病在床上，她抱住母親大哭。之後她考取了清華大學，這時，她父親下崗了，母親去世了。在這種情況下，她父親仍把她送到清華大學，學費繳完之後，便把來龍去脈給她講清楚，告訴她:你現在應該去找你的親生父母了，我們的責任已經盡到了。當他往回走的時候，女兒從後面追上來，抱住他痛哭，說:「你就是我的父親。」這個父母心呀，不得了。這是真善，是「人之初」時的本善。

另外，還有動物的父母心。陝西有個周至縣，解放初的原始森林裡有很多金絲猴。它的毛很漂亮，而且很厚。當地人以為，用它的皮毛做衣服肯定很好，肯定暖和。於是幾個村子的人去合圍，去砍樹，把這些金絲猴團團圍住，人猴就在那裡拼搏、殘殺。這時候有一隻母猴衝出重圍，它不僅僅抱了自己的一個孩子，還背了另外一個孩子，這時兩個民兵帶著槍追了過去。猴子越往外跑，樹越少，只有一棵枯樹杈，沒地方跑，它就爬到那棵枯樹上。兩個民兵舉起槍，瞄準了。正準備開槍時，母猴從容地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說:我要給孩子餵奶。這兩個民兵心想:你餵奶吧，我們等得及。母猴就給兩個小猴餵奶。小猴受了驚嚇，當然吃不下，吃了幾口就不吃了。母猴竟然撿起枯樹葉，把奶水擠到樹葉上，用樹葉包起來，示意小猴，奶放在那裡了。然後再回過頭來，面對民兵的槍口，然後雙手把眼睛捂上，意思是說:你們開槍吧，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的義務和責任都盡到了。面對此情此景，兩個民兵手中的槍再也舉不起來了，因為他們面對的是一位母親——一位本善的母親。這是一位著名女作家講述的真實故事。

摘自殷旵《易經的智慧（經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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