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代墨：王原祁的設色形式

王原祁在《麓台題畫稿》中《仿大痴》云：畫中設色之法與用墨無異，全論火候，不在取色，故墨中有色，色中有墨，古人眼光直透紙背，大約在此，今人但取傅彩悅目，不問節腠，不入窾要，宜其浮而不實也。余作此圖偶有所感，遂弁數語於首。

圖1 清 王原祁 秋山書屋圖卷（局部） 故宮博物院藏

以上王原祁題跋中色墨「直透紙背」與張庚評價其淺絳設色之作「淡而厚，實而清」一致。其五十九歲所作《秋山書屋圖》卷（圖1）為其代表，與其四年後完成的《仿黃山水圖》卷（圖2）比較，畫卷中最大的區別就是筆、墨、色的生熟、乾濕之別。王氏五十九歲時所作的《秋山書屋圖》卷中的筆、墨相對偏濕，這一結果同時影響到兩件作品中的設色之道——《秋山書屋圖》卷中的設色多渲染之道，設色苔點舒朗，表明山、樹的色彩；而《仿黃山水圖》卷中的設色的筆法與墨筆中的皴法相同，畫中的苔點亦色、墨交融。正如王原祁畫跋中所指「全論火候，不在取色」。

圖1 清 王原祁 秋山書屋圖卷（局部） 故宮博物院藏

而於青綠設色之道，王原祁「惟求宗旨，何論宋元」的畫學觀使其取精用宏，集宋、元之法，合黃公望淺絳與「三趙」青綠為一體，完成了用色如用筆用墨的設色山水之法。他在《又仿大痴設色為輪美作》中直言黃公望與趙孟頫的設色之法其實是一致的：

所作《仿大痴山水圖》卷可為其五十歲前的繪畫代表作。

圖2 清 王原祁 仿黃山水圖卷（局部） 故宮博物院藏

王原祁六十四歲為其外甥李為憲所作《仿古山水圖》冊十二開，是冊為王原祁精心所作課徒之本。作此冊時，王原祁年富力強，並由翰林院侍講學士轉翰林院侍讀學士，仕途亨達，又為冊頁，可謂得心應手，為其代表作無疑。其中對開的題識又極為精彩，如彙集其中題跋，又可成另一部《麓台題畫稿》或《雨窗漫筆》之類的畫學著作。如其中第一開設色「仿董源」，對題：

『六法』中氣韻生動至北苑而神逸兼到，體裁渾厚，波瀾老成，開以後諸家法門，學者罕窺其涯際。余所見半幅董源及《萬壑松風》、《夏景山口待渡》卷，皆畫中金針也。學不師古，如夜行無火，未見者無論，幸而得見，不求意而求跡，余以為未必然。余奉敕作董源設色大幅未敢成稿，先以此試筆並識之。

圖2 清 王原祁 仿黃山水圖卷（局部） 故宮博物院藏

僅此一段所包含了其「南宗正脈」以董源、巨然為宗的思想，而其理解的「氣韻生動」為神逸兼到，即指士氣與作家一格，又強調了其可學可就的畫學理念，如其不常「以圖示之」，「婁東派」或許亦不會形成如此大的影響。又「余奉勅作董源設色大幅未敢成稿，先以此試筆」言明了其不擅作大幅作品，這亦可理解其以小塊積成大塊的丘壑布局和淡中取濃、筆端金剛杵的筆墨局限。又其中「仿趙松雪」一開（圖3），對題：

桃源處處是仙蹤，雲外樓台映碧松。惟有吳興老承旨，毫端涌岀翠芙蓉。趙松雪畫為元季諸家之冠，尤長於青綠山水，然妙處不在工而在逸，余《雨窗漫筆》論設色不取色而取氣亦此意也，知此可以觀《鵲華秋色》卷。

圖3 清 王原祁 仿古山水圖冊之「仿趙松雪」 故宮博物院藏

見圖即可明白其如何以色代墨，實現題跋中所指的氣韻生動之格。細讀其在「仿倪高士」一開中對李為憲的題語，如其祖父叮囑自己一般，王原祁於後學者「良工苦心，端有厚望」矣。這在歷時三年為「四大弟子」之一王敬銘所作《仿古山水圖》冊亦可見，此冊中的自題全面涉及了山水畫的丘壑布置、筆、墨、設色等技法，再次強調了「氣韻生動」的宗旨。題云：「余故標出之要，求用心進步處。」該冊中每一頁均為王原祁渴筆皴擦的最高藝術成就，每一頁均可為王原祁成熟風格後的山水畫軸或卷。

圖4 清 王原祁 仿古山水圖冊之「關仝秋色」 故宮博物院藏

這一《仿古山水圖》冊是王原祁通過「摹古」實現「熟後熟」的典型藝術樣式。王原祁從分析古法到提煉古法，最後發展到自己從古法中所提煉出的典型風格（這也是王時敏、王鑒、王翚的主要法門），並以大量的作品演繹「六法金針」之規範，同時以題跋的方式錄出，示之後學，用理論與實踐並舉的方式構建出「山水正宗」。正如其在《神完氣足圖》軸中的跋語所說，在繪畫實踐中向上研求古人真跡，透章法求氣韻，化渲染得神氣，以「六法」為要，出宋入元，集大成而求氣韻生動之格。吾人亦當謹記其道「作畫於搦管時，須要安閑恬適，掃盡俗腸，默對素幅，凝神靜氣」，然後「胸有成竹」、「濡毫吮墨」。

原文作者：田藝珉

原文來源：《紫禁城》2018年8月刊《神完氣足 故宮博物院藏王原祁作品概述》

（因篇幅限制，原文有刪減）

或微博關注@紫禁城雜誌

《紫禁城》官方授權，歡迎分享！如需轉載，請私信聯繫！

歡 迎 關 注

文藏藝術

文藏書畫

文藏

關注我們，精選好物《紫禁城》電子雜誌免費贈送給您！還是一整年的哦~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