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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何會犯拖延症?

利維坦按:仔細想來,你和那個未來的你並非同一個持續的「自我」,倒真是一個誘人的觀點。所以,就普遍存在的拖延症而言,其結果往往都是指向那個未來的你——那個陌生人一般的你。你努力試圖說服自己,之所以拖延,是因為在某個時間長度內,你總會認為屆時會有一個並非現在的你來最終完成那件事情。

如此看來,相較於長遠的打算,喜愛拖延的人是否更注重每一天當下的感受和感覺?和未來的目標和任務相比,他們是否更在意當下的享樂和幸福感?他們是否更傾向於不太關心未來的那個自己?

文/Alisa Opar

譯/Charlene

校對/圖特

原文/nautil.us/issue/16/nothingness/why-we-procrastinate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Charlene在利維坦發布

專註於人格同一,理性和道德的英國哲學家德里克·帕菲特(1942-2017)。他被普遍認為是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最重要和最有影響力的倫理學家之一。圖源:Rex Features/Associated Press

英國哲學家德里克·帕菲特(Derek Parfit)在其重要著作《理與人》(Reasons and Persons)中宣揚了一個極具還原主義色彩的觀點,有關人格同一性。

他認為,人格同一性並不存在,至少不是以我們所想的那種方式存在著。帕菲特在書中說,我們人類從生至死,並非是一個持續自我,而是一系列連續個「我」,每一個「我」與之前及之後的那個「我」都有所不同,但卻都有著絲絲縷縷的關聯。那個即便很清楚幾十年後會飽受抽煙之惡果的男孩兒,依舊開始抽上了煙,而我們不應該因此就言辭刻薄地評判說:「這孩子將來肯定會變一個人,」帕菲特寫道,「他看這個未來自我時所持的心態某種程度上就像是在看其他人。

圖源:DeviantArt

即使是在哲學圈子,帕菲特的觀點也頗具爭議。但心理學家們正開始慢慢理解這一點:這恰恰描述了我們對自己所做決定的態度——事實是,我們視未來的自己為陌生人。雖然我們必定會和未來的自我擁有同樣的命運,但10年,25年,甚至更多年後的自己會成為什麼樣子,我們並無從知曉。

這就使得我們替他們——實則也就是我們自己——做出明智選擇的能力受到阻礙。新年時你立下的光鮮耀眼的flag呢?若你覺得flag倒下天經地義,或許是因為你覺得這就像是別人而非你自己許下的諾言。

「這個觀點有點兒古怪,」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的助理教授哈爾·赫什菲爾德(Hal Hershfield)說,「我們確實從心理和情感層面上都把未來的自己看作是另外一個人。

利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赫什菲爾德和同事們研究了人們在想像未來自己和思索現在自己時大腦活動的變化。他們將注意力集中在大腦的兩個區域,即內側前額葉皮質(the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和前扣帶皮層(the ros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被試在想到自己時,大腦內這兩塊區域的活躍度比想到別人時更高。他們發現,與想到未來的自己相比,被試想到現如今的自己時,這兩塊區域被激活得更為強烈。他們的未來自我「感覺」像是其他人。

(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2656877/)

事實上,他們在描述10年之後的自己時,大腦神經元活動和在描述馬特·達蒙(Matt Damon)、娜塔麗·波特曼(Natalie Portman)這些明星演員時十分相似。而且那些在談到未來自己時大腦活動變化最為強烈的人,更可能偏愛短期既得微小利益而非長期可觀的經濟收益。

圖源:Pinterest

普林斯頓心理學家埃米莉·普羅寧(Emily Pronin)在其研究中也得出了相似結論。在2008年的一項研究中,普羅寧和其團隊告訴參與實驗的大學生,他們正參與一項關於厭惡的試驗,需要喝下由番茄醬和醬油混成的調製品。

受試的大學生們還被告知,他們、未來的他們、或者其他同學喝得越多,那麼對於科學研究的助益就越大。那天被告知必須吞下那些超級難喝的混製品時,受試的大學生們都勉強喝下了兩湯匙。但那些承諾自己未來(下一學期)或者保證其同學參加的受試者同意,屆時會人均豪飲半杯。普羅寧說,我們想到未來的自己時,就像我們想到的是與自己無關的其他某個人:她/他······

(www.ncbi.nlm.nih.gov/pubmed/18156588)

當前的我們和未來時空的我們相脫離,這會實際影響我們的決策方式。我們或許會選擇拖延,然後讓未來無數個「我」中的某一個來解決這些難題瑣事。或者,就像是帕菲特所說的抽煙男孩兒,我們會專註於能獲取快樂的那個「我」,並忽略掉要為種種惡習付出代價的那個「我」。

但如果拖延症或不負責任是由於和未來的「我」之間聯繫不夠緊密,那麼強化這種聯繫或許能起到有效的補救作用。而這恰好是一些研究者們正採用的策略。加拿大勞里埃大學的心理學家安妮·威爾遜(Anne Wilson)做了這樣一個實驗:讓參與者去看標記著即將到來事件的時間線,從而操縱他們的時間感知。例如論文提交日期,使這個時間看起來要麼非常接近,要麼還遙不可及。「用較長的時間線,人們會覺得和未來的自己聯繫更為緊密,」威爾遜說。那反而會激勵同學們更早地完成任務,讓學期末的那個「自己」免於臨到最後一分鐘倉促出結果。

(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1080/741938210)

我們想到未來的自己時,就像我們想到的是與自己無關的其他某個人:她/他……

赫什菲爾德用了種技術更高超的方法。利用影像能激發人們的慈善捐助行為,受此啟發,赫什菲爾德和同事把被試帶入一個虛擬實境的房間,然後讓他們照鏡子。被試在鏡中看到的要麼是當下的自己,要麼是數碼處理之後老年的自己(見下圖)。從房間出來時,受試者們被問到一個問題——現在會怎麼去花1000美元。那些見過自己年老照片的被試說,他們會往養老賬戶里存進比現在多出兩倍的錢。

某照片(左圖)和數字處理後的老年(右圖)。圖源:C&EN Safety Zone

這對於金融業部分領域而言可能是個重大消息。保險業巨頭安聯(Allianz)正出資在中西部地區推進一個試點項目。項目中,赫什菲爾德的團隊會在政府職員配置養老金時,讓他們見到自己年老時的照片。美林證券旗下的在線折扣平台Merrill Edge在線上採取了這一方法,他們推出了一項名為「看臉投資」的服務。過10年換個樣的圖像,還會附上隨之而來的驚人的生活成本預測以及對黃金時期的投資建議。當前赫什菲爾德正在研究變形圖像對人們減肥是否能起到輔助作用。

當然,我們看待未來自己的方式也不一定就是消極的:正因我們將未來的自己當成是其他人,我們所做的決定就反映出了我們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帕菲特所說的那個吸煙男孩兒毫不多想就讓未來自己的健康受害,但同樣情況下其他人或許就不會這麼做。「問題是,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為別人做出犧牲,」赫什菲爾德說,「在戀愛中是,在婚姻中也是。」

那麼,我們與未來自我相分離這不幸中的可喜之處在於,我們又有了一個對他人多行善事的好理由。而你也很可能成為被別人善待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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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微信號liweitan2014),神經基礎研究、腦科學、哲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清新,反心靈雞湯,反一般二逼文藝,反基礎,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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