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甲第二軍團大跳水，到底是怎麼了？

德甲戰罷2輪，人們驚奇地發現，上賽季排名介於2至6位的沙爾克04、勒沃庫森和萊比錫RB三支球隊，竟然佔據了積分榜後5名。兩支北威州球隊兩戰皆墨，紅牛狀況略好，也只是從升班馬杜塞爾多夫身上拿到1分。拜仁今夏零投入，又逢換帥，本是第二集團縮小差距的良機。但剛到9月，第二集團的中堅力量們已只能眼看拜仁絕塵而去。作為德甲的歐戰代表，三隊糟糕的開局也讓人擔心，德甲會不會複製上賽季歐戰的恥辱？

德甲今年夏窗總支出只有4.85億歐元，是2008-09賽季以來，首次出現較上一季的負增長。拜仁幾乎按兵不動當然是最大原因，但其身後多傢俱樂部在轉會市場的不爭氣和少作為，同是罪魁。實力增益有限，乃至不增反降，是沙爾克、勒沃庫森和萊比錫遭遇黑色開局的共同原因。

作為上賽季亞軍，沙爾克今夏失血不斷，三名青訓精英戈雷茨卡、馬克斯·邁爾和克雷爾先後離隊。雖然沙爾克引進了7名球員，嘗試加強陣容深度，但這7將多為風格樸實的工兵，最貴的魯迪也只有1650萬歐元，眾新援在天賦上無法彌補青訓才俊離開的缺失。由於從克雷爾身上回收3700萬，最終沙爾克只有1050萬的凈投入，以一支四大聯賽亞軍的標準而言，著實寒磣。

沙爾克的消費觀和買人類型，又引申出兩個問題。

其一，其體育董事海德爾在2016年夏天剛從美因茨來投時，曾嘗試花大價錢購買球星，光是引進恩博洛、本塔萊卜和科諾普良卡三人，就花了超過5000萬，把薩內轉會曼城的歐元揮霍一空，但這三人的發展均未達到預想效果。因此，海德爾還是更願意延續美因茨時期賴以成名的勤儉持家。

其二，主帥泰代斯科打法務實，但難看的場面也招來不少非議，眾人期待他執教第二年能帶來新意，但從買人的特點來看，他更傾向於實用型球員來維持原有戰術，而非創新。

勒沃庫森時隔1年重回歐戰，但轉會市場上，他們還賺了1350萬。藥廠將兩名德國國腳萊諾和亨里克斯送走，換來4500萬。引援方面，他們只購入了赫拉德茨基、魏澤和保利尼奧三名值得一提的球員。前兩者是針對萊諾、亨里克斯的對位替代品，保利尼奧天賦雖高，但只有18歲。可以說，藥廠在陣容上的提高微乎其微，難以看到他們重回「老二庫森」的雄心。

萊比錫今夏掙得更多，達到3100萬。納比·凱塔離隊是1年前官宣的，然而，這1年中，萊比錫都沒找到相應替代者。新帥蘭尼克深愛上賽季租借在隊中的埃弗頓邊鋒盧克曼，然而這樁生意也沒能談成。關窗後，蘭尼克表示：已和兩名球員簽約，但冬窗才能加盟。

遠水解不了近渴，剛到9月初，萊比錫將士在經過6場歐聯資格賽鏖戰後已顯疲態，首輪25分鐘後，就無力和多特抗衡，次輪面對升班馬杜塞爾多夫也缺乏活力，只有18名外場球員可用的弊端已然顯現。原來本是為凱塔「抬鋼琴的」後腰德默，如今也得自己「彈鋼琴」了。受限於財政公平原則，萊比錫須在轉會市場上謹小慎微，但也並非這般摳摳縮縮，讓人很難將他們和「土豪」一詞聯繫起來。

海因克斯給拜仁留下了成熟班底，本賽季又很可能是「羅貝里」效力的最後一季，憋著2019年放大招的拜仁，零投入情有可原。而上述三支球隊，夏季總凈投入竟然是-3400萬歐元。對於一個63分就可以拿亞軍、55分就可以進歐冠的聯賽，實力、財力和動力上的缺失，是造成第二集團開局即掉隊的緣由。

相比上賽季，德甲歐戰軍團在數量上有所壯大，由6支變為7支，質量上也有所增強。畢竟，沙爾克、藥廠再差，也比柏林赫塔、科隆之流有更深厚歐戰底蘊。去季伊始，德甲歐戰積分先後被英超和意甲超過，當賽季9.857分只能排在歐洲第六，僅以微弱優勢領先奧地利和葡萄牙。

本賽季，德甲歐戰簽運普遍尚可。拜仁基本可以坐等出線，多特只需跨過物是人非的摩納哥，在法夫爾指揮下，黃黑應當不會重演上季小組賽6戰積2分的醜聞。沙爾克被分在了實力最均衡的小組，皇家藍雖然主動攻擊力不濟，但想戰勝他們，也須費不少氣力。勒沃庫森和萊比錫身居歐聯，種子隊藥廠抽到好籤，萊比錫與表兄弟薩爾茨堡過招，凱爾特人和羅森博格也是歐戰老油條。

以本文所述3支球隊德甲的糟糕開局，內戰已基本難以指望對拜仁構成哪怕皮毛的威脅，歐戰中除了盼望他們突圍小組賽，更多期許恐怕也都是非分之想。德甲在歐洲或許不會迎來上賽季那般刺骨的寒冬，但向身前三大聯賽發起衝擊，同樣不那麼現實。

和沙爾克04一樣，另一支德甲歐戰常客勒沃庫森，也遭遇兩連敗開局。有所不同的是，泰代斯科尚穩如泰山，藥廠主帥赫利希則有可能成為本季德甲首位下課主帥。赫利希的合同明夏到期，對於計劃性較強的德國人，任由主帥進入合同年，並不尋常。顯然，藥廠對赫利希並非完全信任。

上賽季，藥廠僅以4個凈勝球的微弱劣勢，屈居多特蒙德之後，無緣歐冠。一方面，球隊把握機會能力欠佳，浪射頻頻；另一方面，信奉攻勢足球的赫利希在一些比賽使用了過於激進的戰術，導致攻守失衡。

如今，這兩大問題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變本加厲。首場與門興格拉德巴赫的萊茵德比，勒沃庫森前半小時完全吊打對手，但浪費機會無數，最終0比2敗北。次戰沃爾夫斯堡，藥廠由利昂·貝利打開德甲進球賬戶，但領先後突然不會踢球，無法掌控局面，失球後心態完全失衡，給狼堡留下了巨大反擊空間。

作為平均年齡僅25歲的德甲第二年輕球隊，表現起伏難免，但單場比賽中，球隊波動劇烈，與赫利希的臨場指揮脫不了干係。本賽季，藥廠高層已明確將目標定為重返歐冠，但赫利希究竟能否將一眾優秀的年輕人捏合成型，將重新面臨審視。上賽季，藥廠開局同樣慘淡，但這一次，俱樂部有無相同耐心要打上問號。

在隊長拉爾斯·本德看來，兩連敗除了競技因素，球隊在精神層面也必須提高，「我們需要更多渴望、更好的態度。1比0領先後，我們本應更好地控制比賽。」

有一點赫利希不能左右，那就是勒沃庫森開季便出現大面積傷停，特別是中後場捉襟見肘，赫利希只得將剛入選德國隊的小將哈弗茨放在後腰位置，後者根本難以施展才能。

國際比賽日到來，赫利希有了適時喘息之機，但前景仍不樂觀。下輪，勒沃庫森將南下挑戰拜仁，緊接著要做客歐聯小組中最強的對手盧多戈里茨。兩戰之後，赫利希還是不是藥廠主帥，沒有人知道。

執教沙爾克04的第二年，夏天剛剛與皇家藍續約到2022年的泰代斯科，撞上了「新秀牆」。面對沃爾夫斯堡和柏林赫塔兩個上季排名下半區的對手，礦工竟然一分未拿。

走了兩大中場才子戈雷茨卡和馬克斯·邁爾，踢法功利的泰帥更玩不出花來，他基本延續了上賽季的打法。上季拿到亞軍，沙爾克仰仗的是高效的把握機會和定位球能力，但在主動進攻上，行雲流水的配合大多與皇家藍無關。首輪客戰上賽季通過附加賽才保級的狼堡，沙爾克上半場只創造出了1次有效攻門，全場傳球失誤率高達35%，在邁爾離隊、新援馬斯卡雷利傷缺的情況下，球隊無法在中場組織起有序進攻。

於是，俱樂部花1650萬歐元將魯迪帶到了蓋爾森基興。火線馳援的魯迪在首個主場披掛上陣，無奈他與球隊磨合太少，被對方斯洛伐克中場杜達生生盯死。對於泰代斯科慣用的3322體系，在場上發號施令和控制節奏的拖後後腰是極其重要一環。魯迪以往在霍芬海姆的相同位置上，證明過自己的實力，中場潤滑問題或許會隨著「魯大師」的漸入佳境逐漸緩解。

短板易補，但勢頭難逆。定位球是沙爾克極其依賴的得分手段。上賽季，中衛納爾多攻入7球，右翼衛卡利朱里收穫6球11助攻，兩名「得分後衛」的主要數據來源都是定位球。與赫塔比賽中，卡利朱里主罰點球偏出門柱，沙爾克上賽季10個點球全中的輝煌不再。沙爾克賽季第一粒失球，來源於狼堡角球中布魯克斯的頭槌得分。空戰能力，本是長人林立的沙爾克防線最驕傲的。但本賽季初，定位球攻防兩端，沙爾克運氣全無。

沙爾克本賽季主要以布格施塔勒和烏特擔綱鋒線。兩人上賽季共有25個德甲進球，風格上皆是樸實無華的類型，是標準的團隊球員。儘管有著較強的捕捉戰機能力，但他倆天賦有限，在比賽特定階段，無法用個人能力和速度打擊對手。

攻擊線上，沙爾克還有科諾普良卡、恩博洛以及阿里特這些天賦較高的球員，但前兩者加盟後始終未能與球隊磨合到位，摩洛哥人阿里特也沒能走出夏天車禍事件的餘波。關窗前，泰代斯科本想從里爾引進天資不俗的攻擊手尼古拉·佩佩，但對方要價超過2000萬歐元，沙爾克打消了念頭。最終，球隊攻擊線上稀缺的變數沒有到來。

3700萬歐元賣掉克雷爾後，沙爾克沒有在中衛位置對位引援，這也是十分冒險的做法。對於一支主打3中衛的球隊，泰代斯科卻只有4名專職中衛供支配。其中，斯坦布利因傷缺陣數周，第二輪，首輪染紅的塞爾維亞人納斯塔西奇遭遇停賽，不想輕易改變體系的泰帥只得讓美國後腰麥肯尼客串中衛，效果糟糕。面對三線作戰，沙爾克有27人的龐大陣容，中前場基本可以做到每位置至少二將，但中衛空虛，成為隱患。

由於執教首季便超額完成任務，拿到歐冠資格，開局兩連敗不足以動搖泰代斯科在俱樂部的地位。然而，年輕的義大利後裔仍須儘快找出應對之策，首當其衝的便是，如何提高球隊運動戰的進球能力。

本賽季首個國際比賽周，對於前2輪德甲只拿到1分且險些無緣歐聯杯正賽的萊比錫RB猶如及時雨。當其他德甲球隊開季後僅僅踢了3場或4場正式比賽，萊比錫已經足足踢了9場——除了2輪聯賽和德國杯首輪，還有多達6場歐聯杯資格賽！現在終於可以稍微歇一會了。

冗長的歐聯杯資格賽對於任何球隊都是負擔，更不用說是陣容單薄的「紅牛」了。早在7月初，本賽季再度兼任主帥的體育主管蘭尼克曾說，想引進一個「8號」、一個「10號」和一個納比·凱塔接班人，結果是一個都沒買成。

於是萊比錫目前一線隊只剩下22名球員，其中包括了3名門將，即只有19名外場球員，而且這還包括仍處在重傷康復階段的主力左閘哈爾斯滕貝格，以及租借期滿回歸的土耳其中衛努坎——此子根本不具備德甲水平。

國際比賽周后，歐聯杯小組賽就會開打，可輪換陣容其實不足20人的萊比錫要持續雙線作戰，一個賽季下來至少要踢48場比賽。蘭尼克一早放出話來，踢歐聯杯和聯賽將用兩套不同的陣容，但以如此單薄的班底，實際操作起來根本不可能。

陣容厚度不足，至關重要的凱塔無人頂替，加上超大幅度輪換，以及季前備戰被每周一場的歐聯資格賽弄得支離破碎，萊比錫在聯賽開始後如此低迷也就不難理解了。首輪客場1比4慘敗給直接競爭對手多特蒙德，次輪只能在主場1比1打平弱小的升班馬杜塞爾多夫，除了連續進球的法國前鋒奧古斯丁表現可圈可點，其他球員——特別是瑞典中場福斯貝里和德國本土射手韋爾納的發揮著實尷尬。

福斯貝里和韋爾納的表現是萊比錫的縮影。「紅牛」帶著顛覆拜仁和打破舊秩序的使命升入德甲，處子賽季便獲得亞軍。但上賽季，受累於雙線作戰，經驗不足且陣容單薄的萊比錫在聯賽中起伏不定，最終只是獲得第6名。

在這個退步的過程中，因傷狀態大跌的福斯貝里是最需要背鍋的人物，瑞典球星的德甲成績單從30場8球19助攻（德甲助攻王）變成只有21場2球2助攻，而聯賽產量從21球銳減為13球的韋爾納則是另一個主要責任人。

俄羅斯世界盃上，福斯貝里和韋爾納代表各自國家隊的發揮也都不理想。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失意的一年反而幫助萊比錫留住了這兩位一直以來處在豪門雷達範圍的核心，這也使得萊比錫有了重整旗鼓和尋求長遠發展的堅實基礎。上周四晚主場3比2逆轉盧甘斯克佐里亞的歐冠資格賽附加賽次回合，正是替補登場的福斯貝里第90分鐘打入致勝點球。首發的韋爾納也有亮眼發揮，開場僅7分鐘就將庫尼亞的遠射折射入網，然後在第69分鐘精彩地挑傳助攻替補登場的奧古斯丁扳平2比2。

看得出來，福斯貝里和韋爾納都很努力。但2輪聯賽下來，積極卻換取不了效率，兩人總計完成11次射門卻無進球，韋爾納還射中過立柱。萊比錫在這2場聯賽中控球率佔優（對多特蒙德52%、對杜塞爾多夫64%），總計射門33次（10次、23次），比對手多出9次，僅打進2球，卻被對手攻入5球，機會轉化進球率實在太低了。「我們效率不夠高！」蘭尼克如是說。

除了門前效率太低，這支「紅牛」還給人急於求成、節奏變化不足的印象，通俗地說就是一根筋。蘭尼克所推崇的高強度壓迫式打法，就跟他一直堅持的轉會政策那樣理想豐滿，卻在實踐中遭遇瓶頸。

在只買U24球員+年薪400萬歐元封頂的雙重條件下，蘭尼克對魯迪這樣的目標人選沒有表現出足夠誠意。魯迪轉會沙爾克04的價格只是1650萬，而且是分4年支付，基本年薪不過350萬左右。以萊比錫的財力，這不是問題，但蘭尼克根本不願在這種成品上投那麼多錢，甚至還想先租後買，拜仁當然不樂意了。

於是，萊比錫今夏只是花了大約4000萬買下了3名20歲上下的小將，由於將凱塔賣給利物浦掙了6000萬，再加上出售了幾名替補，「紅牛」竟在轉會市場凈收入3000萬以上。對於這樣一家根本不需要靠賣血為生而且處在發展壯大期的土豪俱樂部，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陣容從苗條變成了骨感。

蘭尼克這位擁有偉大理想的總工程師寧可等到冬窗開啟再引進完全符合其審美的亞當斯和海德拉，也不願在並非心甘情願的引援目標上多花一分錢。考慮到納格爾斯曼下賽季入主，再結合反應慢了不只是一拍的關鍵位置引援，這個賽季對於蘭尼克和萊比錫來說，難道只是為了得過且過？

文|秦游夏 黃思雋

編輯|小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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