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讓我歡喜讓我憂
探索
09-11
連續讀完了龍應台的《孩子,你慢慢來》和《親愛的安德烈》,「人生三書」到此算是看全乎了。 龍應台說孩子本來是天使,是上帝特別送給媽媽當女人的禮物。而這個禮物於我,真的有點意外。零九年的一次手術,在複查時醫生告訴我影響到了生育,「很難」是醫生給的結論,這個結論在我的理解中幾乎是可以和「不孕」划上等號的。出了門診,我順勢去諮詢過人工授精、試管嬰兒的問題,也想過如果老公不反對,做一個丁克是不是也不賴。因為不抱希望,所以小傢伙的到來確實讓我吃了一驚。 是的,是「驚」而非「喜」。 十月懷胎的辛苦並不是從孕吐開始的。有人戲稱孕吐都是孩子來討債的,所以我慶幸上輩子並沒有欠他什麼。本以為不相欠的相見會容易的多,可是夜間胎動頻繁,各種不舒服還伴隨著隱痛,持續幾個月的夜不成眠是我最難捱的。是為了避免辛苦的單調吧,小傢伙換著花樣折騰,時而出血,時而胎動減少,胃神經被壓迫,一不小心就胃疼,還不能吃藥只能強忍(腸胃的脆弱已經成了餘生不可逆的後遺症,如影隨形)。小傢伙倒是個排除萬難也要守時的君子,儘管預產期當天產檢顯示,他絲毫沒有要橫空出世的徵兆,可是當晚夜半時分他就又以胎盤脫落體外的形式向世界宣告自己會如期赴約,只是他根本沒有顧及到這樣會把他母上嚇得三魂七魄不附體的。 一聲清脆的哭聲,宣告了他的真正降臨,然而我並沒有像常人說的那般第一時間看到他的樣子。捱過了術後第一天的疼痛,第二天終於看到了他的樣子――好醜!像個小老頭,嘴角還隱隱掛著一絲壞壞的笑。頭髮好黑好長,根本不像初生的嬰兒那般細而淺黃。閉著眼睛就知道伸出小手去捕捉自己的「食物」,一旦碰觸就迫不及待地塞到自己嘴裡,貪婪地吮吸起來。這樣的親切自然讓我終於相信他是屬於我的那個禮物,從此我的血液將在另一個生命體內繼續流淌…… 眼光澄亮了,我感覺得到他看清楚了這個世界;會翻身了,儘管不止一次伴隨著「嗵」的一聲便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會爬行了,我四處設防,他便四角尋找可以攻破的空子;能自己坐著了,雖然從來沒有過一刻鐘的安靜坐著;會站立了,搖搖晃晃活像個酒鬼;學著邁步了,不到五米就膽小地蹲下去,順勢再坐下來,繼而退化成爬行,任你威逼利誘依舊一副我爬我素的德性;終於有一天,一個轉身的功夫,他滿屋子小跑起來,我像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女子,第一時間打通電話告訴他外公、他舅舅、他舅媽,滿世界嚷嚷著分享這個消息。 沒錯,我就是如此這般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他的成長,他的每一個進步都會惹得我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瞬間眯成了一條直線。 喜樂是他僅僅只是一個孩子的時候給予我的最大的恩賜。 毫不例外地他也到了背起書包給自己冠以另一個身份的年紀,從此喜樂也變得越來越少了。 書頁爛了,我在念叨:要愛惜自己的課本,知道嗎? 字跡扭扭歪歪,我在念叨:寫字認真一點,知道嗎? 書包里屬於自己的文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別的東西,我在念叨:你的文具呢?這又是誰的?你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也要看好自己的東西,知道嗎? 臉上或者胳膊上有了傷痕,我在念叨:不能和小朋友打架,要和睦相處,玩耍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各類測試結果拿回來,看著鮮紅的叉,我在念叨:做題要細心,不能一直這麼粗心,知道嗎? 老師告知他不能按時完成作業,還各種蹩腳的謊言說辭,我的耐心就會瞬間蒸發,一改平時溫和的面孔,咆哮不止。 …… 孩子漸漸長大了,我咆哮的次數也漸漸地多了起來。甚至,焦慮,一種深深的焦慮時刻縈繞心頭,它可以瞬間摧毀我一切美好的形象。我清楚地記得孩子嘗試著寫出來的第一篇日記《我的媽媽》:我的媽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她高興的時候像一朵美麗的花兒盛開在陽光下,可是她生氣的時候卻像一頭熊在大吼。(不管怎樣,)我都愛我的媽媽。 焦慮,像一個魔咒,深深地拘住了我的心。我想讓他簡單地快樂長大,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做真的自己,卻又害怕那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蟋蟀會嘲諷我的幼稚無知。細讀文字,我看到了龍應台的喜樂和憂愁。原來在媽媽這個角色里,幸福和辛苦都是一般無二的。 養個男孩子註定要比養個女孩子要辛苦許多,這不僅僅是因為養個男孩子必須要面臨的求學、找工作、買車、買房、娶媳婦等等工程耗資巨大,還有一個更煎熬人心的,就是男孩子長大後的倔強疏遠。男孩子成人前後對自己人格獨立的自我要求,讓他們把苟同父母的觀念、與父母談心、噓寒問暖、表達愛意都成了男子漢大丈夫最最羞於啟齒的事情。今生有緣父子母子一場,卻又很快如水上浮萍,各自盪開,相守一生卻又形同陌路,這也許才是為人父母最最難以接受的。龍應台身為人母也無從避開這種尷尬,只是她深知母子分離是必然,卻又懂得如何陪孩子走得更長遠。 我真心羨慕這個睿智的女子。 只是,我能走多遠呢? 這,不得而知。 不過,我會,努力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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