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傳宗接代的婆婆:丈夫去世後,她把陌生男人送我房裡
1.婉汐,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明昆戰死沙場的消息,方府上下都瞞著婉汐。
噩耗來的那一天,方老太太正陪著病床上的婉汐聊天。懷孕七個月,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臉色蒼白得猶如一張紙。醫生說,她是肝氣鬱結,血瘀氣滯。
老太太知道,她的病,是病在心裡。她同明昆,是那般地要好,好到骨頭裡,血肉里。這孩子,又是那麼的溫柔而善解人意。知道方府上下都為明昆擔憂,她不能雪上加霜,所以,就把一切都藏在心裡,藏得久了,便藏出病來。
老太太並不說破,只是慈祥地笑著,給婉汐看新打的銀項圈,上面掛著長命百歲鎖,三個小鈴鐺清清脆脆地響著。就在這個時候,管家老李匆匆忙忙地進來,左腳絆著右腳,像沒有學會走路的孩子。
老太太只是抬頭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明白了一切。活到她這個年歲,很多話已經不需要別人說出來了,她能從臉上看懂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小兒子明昆,已經不在了。
她用眼神制止了老李涌到嘴邊的話,還是慈祥地笑著,對婉汐說:「你好好歇著吧。」說罷,攙著丫鬟的手走出去,挺直的腰板,和緩雍容的步子,一絲都沒有改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碎成了齏粉。
她硬撐著,把那些粉末,再拼成心的樣子。
明昆的喪事,是在前院辦的。老太太早已下令,誰敢走漏風聲,就按家法伺候。
這喪事,也就沒有了喪事的樣子。沒有哀哀的嗩吶,也沒有親人的痛哭,更沒有來往親友的弔唁。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進行。無聲無息地流淚,無聲無息地燒紙,無聲無息地抬起棺木。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照顧婉汐的宋媽急急地跑過來,喊道:「老太太,快點,二少奶奶要生了!」
老太太橫了她一眼,喝道:「慌什麼慌?去找產婆。」她猶豫片刻,心內一定:這孩子,是趕著要來為他爹送行了。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更重要。
她看了一眼棺木,叫大兒子和媳婦,「明駿,你送弟弟走。鳳芝,你跟我來。」
棺木走出去,走出去很遠了,一直到了丹鳳街,才響起細細碎碎的嗩吶聲。
這個時候,婉汐已經聽不到了,因為難產,她已經昏迷過去。
恍惚間,看到明昆站在面前,還是臨走時的模樣,玄色衣衫,是她親手縫製的,腰間的靛藍荷包,綉著雙魚戲水,也是她一針一針地綉出來的。
她聽到明昆說:「婉汐,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她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她覺得醒來的路很長,很黑,她看不到盡頭,手腳也不聽使喚。她看著明昆明亮的眼,用力地點點頭,說:「我會好好的。」
就在阿寶出生的那一刻。明昆墳墓的門緩緩地合上了,送殯的人漸漸散去,西風四起,白楊嘩嘩作響,老鴰高一聲低一聲地唱著輓歌。到了最後,墳墓前只站了一個人,他垂手而立,立成了一尊石像。
他臉上的表情是痛恨的,「明昆,你害了婉汐。你答應過我的,會好好照顧她。」又是無限哀傷的,「明昆,從此,天地之間,我劭廣就沒有了兄弟。」
2.一切都瞞不過老太太的眼睛
劭廣日日都來看望婉汐和阿寶。大約是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婉汐的臉色漸漸地紅潤起來。劭廣一定要做孩子的乾爹,他經常抱著孩子走來走去,走著走著,眼底就有了淚,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婉汐。大概,他們的一生,都要活在一個無望的夢裡。
婉汐常常說,等明昆回來就如何如何。
好像,他們還有一輩子似的。
劭廣的心,在刀山火海里煎熬了一次,又一次。
在這些日子裡,遙遠的酒泉,有一個失去一條腿的乞丐,拄著一根樹枝,跳躍著走在冰天雪地當中。一群撿柴火的孩子圍著他,丟來一個又一個碩大的雪球,一邊扔一邊叫:「打妖怪啦,打妖怪啦!」乞丐還是那樣走著,好像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痛似的,他的心裡有一個堅定的想法:回到金陵,回到婉汐身邊。
他有很多話要告訴她,包括,十一月里的那場惡戰,他是怎樣失去了一條腿,失去了曾經的面容,還差點喪了命。當他在死人堆里睜開眼,抬起身,他想,老天爺真是待他不薄,給他留下一條命,讓他能夠活著見到婉汐。
他艱難地走在橫飛的雪球世界裡,心裡算著日子,大概他們的孩子還有一個月就要出生了,不知道,他能否趕得上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
阿寶又哭了,他得了不知名的怪病,哭到後來,連聲氣也沒有了,渾身滾燙,上下抽搐。大夫只是把了把脈,又翻動他的眼皮,便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婉汐死死地拉著他的衣袖,一臉淚水地哀求,「大夫,你再診治診治,再看看,大夫……」
大夫無可奈何,「少奶奶,我只是個大夫,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就這樣,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明昆的墳邊,又多了一座小小的墳冢。
婉汐急痛攻心,竟然在二十二歲的年紀,盲了雙眼。她還是那樣的溫柔、善解人意,安慰婆婆,「老太太,您別擔心,等明昆回來,我們再生一個,不,多生幾個。」
老太太的淚水在臉上的丘壑中縱橫。婉汐哪裡知道,明昆,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恰好,劭廣來了,看著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安慰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再怎麼說,也撫慰不了她們心中的傷痛。
老太太看看劭廣,同兒子一樣高大的身軀,她怎會不知道這孩子的心事?他看婉汐的目光,總是戀戀的,是飛舞的蝶遇到盛放的花,徘徊著,不肯離去。可這孩子有情有義,硬生生地把感情壓在心底,從來沒有讓婉汐察覺過。
一切都瞞不過老太太的眼睛。
她走到門口,輕輕地嘆了口氣。
所以,在劭廣跪倒在她面前的時候,老太太並沒有太驚訝。
這孩子跪倒了,還是像松一樣的挺拔,她看著他,就像看著明昆。只是,劭廣胖些,眼睛也大些。
劭廣說:「老太太,請您讓我代替明昆,給您盡孝,照顧婉汐。今天,她又問我,明昆是不是不在了?我想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瞞不住的。」
「唔。」老太太沉默良久,「你打算怎麼做?」
「我願意,做明昆。」
老太太猶豫了,婉汐雙眼已盲,瞞住她,是不成問題的。可是這樣做,實在是不合禮法規矩。她以何面目去見地下先人?見明昆?她猶豫了。
「你去吧,讓我想想。明日答覆你。」
3.這是一個適合重逢的日子
病倒在酒泉的明昆並不知道,家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叫劭廣的男兒消失了,他向婉汐告辭,「你要保重,我接到父母急信,要我回家娶親生子。不能繼續照顧你了。」
婉汐和婉溫順地笑,「那我就提前道喜了。等明昆回來,我們一同上門道賀。」
劭廣消失後的第十四天,明昆回來了。為了在外形上肖似明昆,劭廣一日只進一餐,幾乎瘦得皮包著骨頭,蓄起鬍鬚,特意穿了黑色的衣衫,微微地眯起眼睛,眉眼裡,竟然有了明昆的模樣。
老太太拉著他的手,老淚縱橫,「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人是假的,戲,卻成了真的。連老太太,都開始戲我不分。把丫鬟僕婦指揮得團團轉,「給二少爺燉湯去,把過冬的皮襖子拿出來晒晒。」
方府里,竟然有了喜氣洋洋的氣息。
劭廣來到婉汐的屋裡,她早已聽到下人的報告,兩隻手直直地伸著,四下里摸去,嘴裡叫著明昆的名字。
劭廣連忙答應著,一雙手伸了過去,因為緊張,兩隻手都微微地顫抖著。
婉汐並沒有懷疑,她撫摸著明昆瘦削的臉,撫摸著他的頭髮,握住他因為重逢的喜悅而顫抖的手。
獸爐里熏著上好的檀香,幽幽地散發著香氣,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像一首輕快的曲子——這是一個適合重逢的日子。
劭廣嘶啞著聲音說:「婉汐,婉汐,我回來了。」
「你的嗓子怎麼了?」
「西北的風沙把它毀了。」
婉汐嫣然一笑,「沒關係,江南的水,會把它養回來的。」
其實是無論如何,都回不來了,從前粗獷的聲音已經隨著劭廣這個人的消失而永遠地消失了。胡氏大夫的葯,果真是靈驗的。
劭廣放下心來,回頭看著站在房門邊的老太太,輕輕地點點頭。
這一切,病中的明昆並不知道。他染了風寒,發起高燒,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看到的是穿著大紅嫁衣的婉汐,鳳冠霞帔,端坐在喜幛之中。
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快樂的一天。
而對於婉汐來說,從此之後,都是幸福快樂的。因為,有了明昆的陪伴,即使她雙眼已盲,也能看到世界的花紅柳綠,奼紫嫣紅。
只因有愛。
4.至少,心裡還存著個美好的念想
在經歷了長久的傷痛和短暫的快樂之後,方府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婉汐的身體漸漸康復,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大夫說,再調理三兩個月,婉汐就可以再次懷孕。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一直明昆長明昆短的。
可是,有兩個人卻不高興了。那就是長子明駿和媳婦鳳芝。他們在自己房裡小聲嘀咕:「這平白無故地多了個假明昆,敗壞了門風不說,以後,家產怎麼分?看老太太這架勢,大有將假戲真做的意思。」
可是,嘀咕歸嘀咕,他們也不能拿著老太太怎麼樣。只能私底下算來算去,也沒算出一條好的計策。
還是鳳芝說出結論:「老太太都七十了,咱們也別想那麼多。」言外之意,等她歸西之日,這田產房產商鋪,該姓方了還得姓方,那李鬼,也就冒充不了李逵了。
——假李逵正在陪著婉汐賞花,正是三月芳菲時,婉汐的手柔柔地蜷縮在他的掌心裡,她放心地跟他走,聽他講四周的景色。
他說,柳樹冒芽了,婉汐的眼前便垂下千萬條綠絲絛,柔柔地隨風擺動;他又說,杏花開了,桃花也開了,婉汐的眼睛裡便是一片白的、粉的花海,無邊無盡地延展……
就這樣走著,說著,一個春天過去了,夏天來了,知了躲在樹梢里,叫個不停。
明昆也回來了。
他出現在方府門口時,正好有丫鬟出來買梔子花,見到他,大聲地尖叫起來。也不怪她,明昆的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頭亂蓬蓬的長髮,掩住滿是傷疤的臉。他端著一隻缺口的碗,一路乞討,乞討到江南,足足走了半年。
可是,他終於回來了。
看到方府門口的石獅子,他心裡鬆了一口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搖搖晃晃的,伴隨著丫鬟的尖叫,倒下了。
劭廣正陪著婉汐散步回來,見門口圍了一堆人,劭廣上前看了看,並沒有認出這個人就是明昆。
婉汐的右腳已經踏上了台階,又退了回來,問劭廣:「怎麼了?」(小說名:《海棠誤》,作者:麥芃。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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