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在東北進行國民黨軍隊整編，任務漂亮完成但狼狽收場

文｜胡博

1945年8月抗日戰爭勝利之後，對於淪陷區的接收問題，成為國共兩黨爭奪的焦點，其中尤以東北最為激烈。即便是在美國參與軍事調停的情況下，關外戰事依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為搶奪東北的控制權，蔣介石不斷抽調精銳部隊出關搶佔地盤。從1945年10月起，至1946年3月止，前後累計派遣8個軍又一個整編師（後擴編為軍級單位）投入東北戰場，在這些部隊中，新編第1軍和新編第6軍屬於「五大主力」之列，第13軍、第52軍、第71軍、整編第207師皆為中央軍精銳主力。其他如第53軍，雖然屬於張學良東北軍的余脈，但在靠攏中央軍並換裝美械後於抗日滇西戰場上大放異彩，堪為後起之秀；至於第60軍和第93軍則皆屬滇軍，戰力雖不如前述中央軍各部，卻也因兵員素質優良和武器裝備精良而戰力不俗。此外加上總部直屬部隊（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第1集團軍總司令部）和特種兵部隊（憲兵、騎兵、炮兵、工兵、戰車兵、通信兵、空軍），東北國民黨軍在這一階段已達到了36萬餘人。

看似成功的擴軍

1947年8月4日，陳誠抵達瀋陽宣誓就職，隨即開始著手整編東北地區的國民黨軍隊。

陳誠清楚，在東北解放軍的夏季和秋季攻勢下，國民黨軍隊佔領區被壓縮到僅佔東北全境14%的被動境地。對此，陳誠只能命令集中主力部隊控制中長路上的長春至大石橋段、北寧路上的瀋陽至山海關段各主要城鎮。面對東北地區數量越來越多的解放軍，以目前手頭上的8個軍（第13軍已調回關內）和一個整編師，即便將這些部隊補充完整，也無法發起有效反擊，更不用談佔領整個東北了。

除了佔領區域狹長外，部隊的裝備和彈藥在之前的連番損失中也急需補充。據統計，在陳誠大力調撥下，計給東北國民黨軍隊補充了步槍112502支、輕重機槍12864挺、衝鋒槍12770支、卡賓槍200支、手槍2356支、擲榴彈槍4134支、各類口徑迫擊炮3223門、戰防炮110門、步兵炮92門。至於彈藥，經過補充，仍然缺乏嚴重，如步槍彈待補11460325發、輕重機槍彈待補18534971發、衝鋒槍彈待補5363049發、槍擲榴彈待補157978發、迫擊炮彈待補36934發、手榴彈待補318779發、步兵炮彈待補56871發、山野榴彈炮彈待補52548發。由此可見，在陳誠到任之前，東北地區國民黨軍隊不僅兵員劇降，武器裝備方面的損失也十分嚴重。

面對此時各軍不得不拆散建制、以師、團、營為單位分別守點的不利態勢，陳誠認為只有增兵這唯一一個方法，才能改變目前的局勢。只有穩定防線，才有可能發起進攻，進而達成蔣介石所賦予的任務。在關內國民黨軍隊自顧不暇的情況下，陳誠經過努力也只從關內調來第49軍、第54軍又一個炮兵團，再想從關內調兵已無可能。

經過再三考慮，陳誠決定「東北問題」靠東北駐軍自行解決。那麼具體該怎麼做呢？陳誠將擴軍的來源放在了各地的保安部隊上面。

陳誠了解到東北地區有數量龐大的保安部隊，這些部隊組成複雜，既有原來的偽滿軍隊，也有地方土匪武裝。這些部隊遭到正規軍歧視，只能被分別編組為13個保安區，擔負地方守備任務。

經過認真調查了解，陳誠發現這些保安部隊對地方形勢十分熟悉，他們雖然武器裝備較差，但有不少部隊或因遭受歧視或因反共態度堅決等，在關鍵時刻往往能抱成一團拚死作戰。如果能將這些部隊經過改編和重新武裝，給予正規軍待遇，或可解決一部分兵力和改變戰局的作用。

因此陳誠根據1945年抗戰勝利後的整軍經驗，力排眾議，大膽起用東北地區的保安部隊，將這些部隊予以正規軍化。在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裡，東北13個保安區被改編為12個野戰師，分撥給各正規軍的軍級單位指揮。陳誠又將位於東北的兩個交通警察總隊予以改編，組成一個野戰師。此外為了解決補充兵源的問題，陳誠又將東北地區接連遭到打擊、幾乎陷於停頓的吉林、遼東、遼西、遼北等師、團管區業務工作重新督辦恢復起來，徵募新兵予以訓練，做好隨時補充野戰軍的準備。

陳誠知道，僅僅是將保安部隊正規軍化，對於今後的反攻大計是遠遠不夠的。要想培養出將來反攻時的「突擊力量」，將現有正規軍作為基礎、挑選精銳擴編新軍，是他同時要進行的另一項工作。不僅如此，陳誠還想通過這次擴軍，將各部隊的派系打亂，提拔有戰功的將領為己所用，從而達到東北軍令統一的目的。

在具體的正規軍擴編上，陳誠採用原軍抽調一師作為新軍基礎，補充一新師入原軍，兩新師入新軍的方式。以新編第1軍為例，該師原轄第50師、新編第30師、新編第38師。擴軍時，抽調新38師作為新成立的新編第7軍基幹。將新成立的暫編第53師編入新1軍序列，新成立的暫編第56師、暫編第61師編入新7軍序列。

陳誠用這個方式還將新6軍擴編出新編第3軍、第52軍擴編出新編第5軍（該新5軍覆沒後，又用同樣方式從第49軍擴編出新5軍）、第71軍擴編出新編第8軍。除此之外，陳誠還特設了一個特種軍，在原本就是軍級單位的整編第207師上新設第6軍軍部，將原本被殲滅後重新成立的第195師編入該軍序列。

為了統一指揮，陳誠撤銷了原本的5個綏靖區，新設4個野戰兵團和3個綏靖公署，由兵團擔負攻擊任務，綏靖公署擔負地區守備任務。經此整編，東北地區的國民黨軍隊由熊式輝任東北行轅主任時代的8個軍，迅速擴軍至陳誠時代的4個野戰兵團（第1兵團、第6兵團、第8兵團、第9兵團）14個軍（第6軍、第49軍、第52軍、第53軍、第54軍、第60軍、第71軍、第93軍、新1軍、新3軍、新5軍、新6軍、新7軍、新8軍）。

越擴越弱

對於陳誠來說，由東北駐軍自己擴軍的目的已經達成，其兵力從原本的36萬人增至55萬人。也就是說經陳誠之手，東北地區的國民黨正規軍增加了近20萬。可說是完美完成了擴軍任務。然而在擴軍之後，這些部隊真能承擔起先是防守、進而發起反攻的使命嗎？

我們不妨先來看一組數據，對比一下擴軍前和擴軍後各軍的兵力對比。

番號 進入東北時兵力 擴軍後兵力

新 1 軍 45748人 29412人

新 6 軍 43575人 33568人

第52軍 48653人 27539人

第53軍 28239人 24741人

第60軍 34869人 30787人

第71軍 40664人 31513人

第93軍 37747人 28643人

通過上述數據可知，新1軍、新6軍、第52軍、第71軍在奉命擴軍之後，雖然仍維持原有的三師制甲種軍的規模，但兵力卻大幅下降，多則1/3，少則1/5。即便是不承擔擴軍任務的第53軍、第60軍、第93軍，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方面與連年作戰補充兵源不足有關，另一方面與軍部編製縮小、新師編製遠小於老師有關。

在各軍兵力下降的同時，擴軍帶來的另一個致命弱點是「質」變差了。我們仍以新1軍為例，該軍原屬第50師、新30師、新38師都是抗戰時期遠征緬北的精銳。在1943年和1944年的作戰中，新1軍以全新的美式裝備重創日軍第18師團，其戰鬥力在同時期的各軍級單位中都是佼佼者。然而在進入東北投入內戰後，新1軍的美械補給越來越少，直至被迫用起庫存彈藥。在此情況下，新1軍因美械補給問題被迫逐步改用國械，使該軍在火力方面被迫削弱。

到擴軍時，新1軍奉命將最有戰鬥力的新38師編入新7軍，改以戰力較弱的暫53師編入序列，這就直接把新1軍的戰鬥力削弱1/3，卻仍需擔負野戰時的攻堅任務。不僅如此，新38師雖然成為新7軍的中堅力量，但新7軍的另兩個師同樣是戰力薄弱的暫56師和暫61師，這就致使該軍在編成後只能承擔守備任務，平白浪費一個精銳師的戰力。

與新1軍同樣在緬北戰功卓著的新6軍也是如此，在擴軍時奉命將最精銳的第14師編歸新成立的新3軍，其擴軍模式和新1軍幾乎相同。好在該軍主官廖耀湘不像新1軍的孫立人那樣被「趕」出東北，得以用其兵團司令官的身份和杜聿明的支持爭取到兩支雖然新建，但底子卻雄厚的第169師和暫62師編入序列，這才勉強穩定住新6軍的戰力，但新3軍和新7軍一樣，無法承擔攻堅任務。

其實陳誠主持的這次擴軍，在以往是有例可循的。國民黨軍隊擴編部隊時，通常都是將軍屬師或師屬團抽調1/3兵力作為新編部隊的基幹，雖然以弱部補充原有缺額。這種操作方式成功案例眾多，深得擴軍負責人的青睞。但陳誠忽略了東北的局勢，要想完全達成這樣的擴軍目標，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去讓老部隊帶起新部隊。而東北解放軍絕不會給陳誠這個充足的時間去編練新軍，其結果就是陳誠正在計劃編練部隊，東北解放軍卻發起1947年冬季攻勢，採取圍點打援的方式接連重創國民黨軍隊。

據東北解放軍在結束冬季攻勢後的統計顯示，國民黨軍隊損失156383人（其中被俘105012人，將級軍官18人）、起義投誠8223人，其中1個軍部、8個整師、6個整團、7個整營被殲滅，損失各種火炮1225門。

如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先後有暫59師在興隆山遭到重創，新22師在沙後所遭到重創，第79師在彰武全軍覆沒，整207師在萬金台折損一個團，新5軍在公主屯全軍覆沒，第26師在新立屯遭到重創，暫62師在法庫遭到圍殲，暫30師在新開原折損一個團……

陳誠主掌東北軍政僅8個月，卻接連遭到東北國民黨軍隊打擊，各軍都不同程度地遭到損失，再加上武器裝備的大量損失，後方補給的不暢通，致使他準備實施的反擊計劃徹底流產。不僅如此，陳誠還徹底喪失了東北戰場的主動權，如此情況終使他以生病為由離開瀋陽，狼狽地以辭職的方式返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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