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民幻想

在藏山溝深處，有一塊有稜有角的長方形巨石，遠遠看去，就像一座農村的大土炕。村子裡的石匠常說說，這塊石頭要是鑿開了，最起碼能做上百個石碾，幾十個磨盤。

這塊巨石呈灰黑色，像鐵一樣堅硬，就算是鋼釺鑿在上面，石頭上最多也就留一條印痕，不見一點碎屑。

那這麼有稜有角，巨大又堅硬無比的石頭究竟是從哪來的呢？難道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沒人知道。不過說起這塊大石的名字，卻大有來頭……

當年，村子裡有個叫陳六的老農，後來大家都叫他「六爺」。因為家裡沒有餘糧，他趁著半夜就進溝去偷隊地里麥穗，出溝走到大石頭旁邊的時候，突然聽到那塊大石頭上有人說話的聲音。

因為背著半麻袋麥穗，怕被石頭上的人發現，陳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要知道，那時候偷隊里的麥穗可是個不小的罪名。因此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悄悄蜷縮在石頭下。

陳六心想：見了鬼了，自己只顧埋頭趕路了，誰想到大半夜的這石頭上還有人呢，難道真的有人在這裡看著糧食？

正在他進退兩難的時候，忽然聽到石頭上有一個聲音說：「躲在石頭後面的朋友，上來見個面吧，能遇見就是緣分啊！」

陳六一聽，心想這下糟了，這藏山溝溝深路險，自己跑是跑不掉了，要是這些人一呼喊，自己偷麥穗這事情鐵定要鬧得全村皆知了，不如上去大大方方見個面，老實交代算了。這麼一想，他就站起身朝石頭上打了個招呼。

夜色朦朧，陳六看到石頭上竟然盤腿坐著五個矮矮瘦瘦的小老頭兒，這五個老頭的中間，擺放著一個罈子，和五個酒碗。

陳六心想：這幾個老傢伙還真愜意，大半夜的在這荒郊野地喝酒，我看八成也不是什麼好人。

正在胡思亂想間，石頭上的一個小老頭對他說：「老夥計，站在那做什麼，不如上來一起喝一杯，不收你的酒錢！」

陳六雖然多年不沾酒了，但聞到酒香也是直咽唾沫，而且他見那幾個人熱情，也就不再忐忑，把背上的麥穗往草叢裡一丟，縱身就爬上了大石頭。

坐在對面的老頭子隨手就從袖子里又掏出了一個碗，給他斟了一杯酒。他喝了一口，頓時覺這酒味芬芳，確實是難得的好酒。 就這樣，幾個人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就喝了三四碗。

要說那個酒罈子其實不大，但是不管怎麼倒，裡面的酒就是倒不完。而陳六卻也沒有在意。

漸漸地，陳六不再拘束了。就隨口問這幾個小老頭說：「你們老哥幾個大半夜在這喝酒，這酒不會是從隊里的倉庫弄出來的吧？我聽說那倉庫里的高粱酒有超過十年的陳釀呢！」

小老頭子們面面相覷，然後大笑說道：「我們這酒的確不是自己釀的，不過也不是從你們隊的倉庫里弄的。」

又喝了一口酒，想想村裡糧倉中有糧，大家卻還是挨餓，他不由嘆了一口氣。其中有個小老頭問他說：「老夥計，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呢？要是有就不妨說出來聽聽！」

這時陳六借著酒勁說：「要是沒難處，誰願意三更半夜跑到這溝里提心弔膽的偷麥穗呢，不瞞您說，家裡有好幾張嘴都等著吃飯呢。」

那老頭說道：「是啊，你們和我們日子都不好過。我們現在還不是提心弔膽的。」

陳六又說：「今晚的事情，希望你們不要說出去，我也不會說出去。」

那些小老頭子又笑著說：「老夥計，你放心吧，揭發告密、栽贓陷害，是我們最深惡痛絕的事情，再說，你這點事情能算是什麼呢，你不也是為了填飽肚子，養活家人嗎？都是有家庭的，都不容易！」

陳六聽後這才放了心，就又端起酒碗喝了幾口。接著他又隨口問道：「你們幾位是哪個村的人呢？說實話，好像從沒見過你們幾位啊？」

坐在他對面的那個老頭子說：「我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藏山溝里，現在呦，被人趕得四處奔波，無家可歸，日子也不好過啊！」

陳六說：「你們也苦啊，就是不知道什麼人趕你們，沒王法了？」

其他老頭子都苦笑著搖搖頭沒說話，坐在陳六對面，一直在給他斟酒的那個小老頭莫名其妙地說：「我們把你們當朋友，你們卻不把我們當朋友啊。」

陳六還想問，這些老頭子卻打斷話茬說：「相遇既是緣，老夥計你喝好了，就趁著天黑趕緊回家吧，要不然，你那麥穗子就背不出溝嘍！」

陳六尷尬的笑了笑，正打算要溜下石頭去取麥穗，卻不想石頭底下突然哧溜一聲，躥上來了一隻白毛狐狸，把他著實嚇了一大跳。

剛要喊叫，就見那白毛狐狸一下子鑽進了一個老頭子的懷裡。然後那老頭子笑眯眯地對陳六說：「別怕，這是我家人。」

只見老頭子摸摸那隻狐狸的皮毛，嘀嘀咕咕了幾聲，突然臉色大變，然後轉身看了一眼陳六說：「老夥計，你趕緊回去吧，我們有重要事情去辦，就不送你了！」

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陳六還是感覺這幾個老頭子都義薄雲天，很有幾分俠義古風。他不由心生崇敬，就大聲對幾個老頭子說：「需要我幫忙嗎？就是這麥穗我不要了，也願意幫你們一把！」

懷裡抱著受傷被夾子夾到狐狸的那老頭子很感動，然後他對陳六說：「自家人的事情，還得自己人處理，老夥計，你是個大好人，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只要你不傷害狐狸，就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小老頭說完，就和另外幾個跳下石頭融入了夜色之中……

陳六雖然已經醉了，但是他知道，這幾個人絕對不是凡人。雖說他平時有點忌憚神神鬼鬼，但是真的遇見了，他反而覺得，他們甚至比人更好相處。

回去的路上，陳六更覺得心裡很悲涼:狐狸修行百年，受盡磨難，卻依然逃不過人類的夾子、陷阱。和動物相比，人生而尊貴，卻鮮有憐憫之心。俗話說風水輪流轉，誰知道你今生是人，來世不是狐呢？

回村後，陳六就私自給那塊大石頭起了個名字，叫「五聖石」。不為別的，就為了紀念他們能偶然相遇的一份緣。

後來陳六就一直把這件事埋藏在心底，沒有跟任何人說起，直到許多年後，才把當晚的事說給子孫後代聽，孩子們聽後都說：「人雖無情，鬼卻有義。這些狐狸真的是比人更有人情味啊！」

陳六一生與人為善，到老了就成了「六爺」，就更見不得人們殘害生靈。以前鎮上對老土槍管得不嚴，村裡還有很多人打獵，他幾乎挨家挨戶的給人說好話，勸人不要殺生。別人和他翻臉他也不生氣，該勸的話，卻一句也不落下。

後來村裡人都覺得這老爺子變得有點古怪，不過大多數人都還是很尊重他的為人。

最後雖說打獵的行徑被明令禁止了，可溝里的狐狸也難得一見了。進山勞作的人偶爾從草叢裡驚起一隻野兔，都會被大家當成稀罕看。

六爺常說:「這要是在以前，進溝走幾步路就能發現野兔野豬的蹤跡，狐狸也經常能看到，可是現在，這些東西都被打得差不多了。人就是這樣，一心想著做壞事，真是誰也攔不住。」

後來六爺病重了，臨死前，對兒子叮囑說要兒子把他葬在藏山溝。兒子聽後吃驚的說：「爹呀，寫可使不得，畢竟咱家的祖墳不在藏山溝啊！」

可六爺卻堅持說道：「孩子，那溝里……有你爹幾個最好的朋友……我想去見他們了……」說完，老爺子就斷了氣……

六爺死後不到一年，藏山溝就發了幾場大暴雨。那巨石和溝里的莊稼，都被這一場大水裹挾而去，不知所蹤。

大水停了半月之後，六爺的家人去看老爺子的墓地，發現雖然過了洪水，可墓碑卻依然好好地在屹立在那，就像一個昂首挺胸的巨人，讓人肅然起敬……

（故事完）圖片源於網路，與本文無關，更多精彩的故事，請關注全民幻想故事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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