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中三國的開國精銳部隊,居然都源自於這個殘暴軍閥的麾下
唐末五代是所謂「季世」,也就是不折不扣的亂世,出過很多殘暴的軍閥,照理說,讀史看到任何奇葩的人物和行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當看到秦宗權時,要不感到噁心詫異就奇怪了——秦宗權是唐末河南郡許州(今河南省許昌市)人,最早的身份本是許州牙將。廣明元年(880)十一月,秦宗權趁許州大將周岌逐忠武軍節度使薛能而代之的機會驅逐蔡州刺史,開始盤踞蔡州。同年冬,秦宗權以蔡州軍從唐朝監軍楊復光攻擊黃巢起義軍,以功授蔡州奉國軍節度使,後又兵敗投降黃巢,仍稱蔡州節度使,進攻陳州(今河南省淮陽市),攻勢兇猛,直到朱溫和李克用兩大軍閥聯手,陳州之圍才得以解除。
中和四年(884),黃巢兵敗而死。秦宗權索性據蔡州稱帝,國號大齊,以示繼承黃巢的衣缽。稱帝後的秦宗權四處攻伐劫掠,先後奪取了陝州(今河南省三門峽市西)、洛州(今河南省洛陽市)、懷州(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市)、孟州(今河南省焦作市孟州市南)、唐州(今河南省南陽市唐河縣)、許州(今河南省許昌市)、汝州(今河南省汝州市)、鄭州(今河南省鄭州市)等20餘州,一時間「崛起」成為中原地區實力最為強大的軍閥集團。
《資治通鑒》卷二百五十六如是記載:
時黃巢雖平,秦宗權復熾,命將出兵,寇掠鄰道,陳彥侵淮南,秦賢侵江南,秦誥陷襄、唐、鄧,孫儒陷東都、孟、陝、虢,張晊陷汝、鄭,盧瑭攻汴、宋,所至屠翦焚盪,殆無孑遺。
其殘暴又甚於巢,軍行未始轉糧,車載鹽屍以從。北至衛、滑,西及關輔,東盡青、齊,南出江、淮,州鎮存者僅保一城,極目千里,無復煙火。
上將還長安、畏宗權為患。
所謂「北至衛、滑,西及關輔,東盡青、齊,南出江、淮,州鎮存者僅保一城,極目千里,無復煙火」和其他史書所載的「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基本一個意思,反映出秦宗權部破壞力之強、破壞範圍之廣。
秦宗權其殘暴令人髮指,四處擄掠百姓小民,任意烹食,行軍時用車載著用鹽腌制的人屍充作軍糧。光啟三年(887),秦宗權全力進攻朱溫的根本重地汴州,朱溫合四鎮之兵力才屢敗秦宗權,使得其勢力受到抑制。唐昭宗龍紀元年(889),秦宗權為部將郭璠擒送給了死敵朱溫,朱溫遂將秦宗權送往長安,被唐朝朝廷斬於獨柳樹下。臨刑之前,秦宗權還在檻車裡伸出腦袋向監斬的京兆尹孫揆辨解:「大人,您看我秦宗權是造反的人嗎?我只是對朝廷一片忠心,無處投效罷了。」惹得圍觀的百姓都捧腹大笑。
秦宗權所部四齣劫掠示意地圖
上面說到,最初,秦宗權部將孫儒的軍隊是攻打洛陽一帶的,從秦宗權的角度是向西北,到朱溫與秦宗權發生大戰秦宗權敗走的時候,孫儒聽說後,便屠殺全城居民,焚毀城市,向東南撤退。秦宗權企圖染指富庶的淮南地區,便派遣其弟秦宗衡為主帥率大軍南下,同時以孫儒為副帥,劉建鋒為前鋒。孫儒自恃功高,不再打算聽命於秦宗權,某次,孫儒大宴部眾,在這個鴻門宴上座斬秦宗衡,與劉建鋒、馬殷(請注意這個名字)、許德勛等盟誓,率騎兵7000人南奔,號稱「土團白條軍」,脫離秦宗權集團自己打天下。
孫儒後來和五代十國時期吳國奠基人、史稱南吳太祖的楊行密在淮南一帶互相征戰多年,唐昭宗景福元年(892),孫儒被楊行密生擒,就地處死之後傳首長安。
有意思的部分來了,孫儒雖然和秦宗權早已鬧掰,但是孫儒南奔的這支武裝可以說是秦宗權蔡州軍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其中比較驍勇善戰的一部分,這支武裝不斷衍生分化,成了五代十國中三國立國過程中重要的精銳部隊。
917年五代十國形勢地圖
925年五代十國及周邊形勢地圖
其中的第一部分就是楊行密的黑雲都。
楊行密擊潰孫儒之後,在孫儒的軍隊中精心挑選了5000名強壯的士兵,組成了自己的親軍。《新唐書·楊行密傳》記載:
初,行密有銳士五千,衣以黑繒黑甲,號黑雲都。
《新五代史·楚世家》記載:
初,孫儒敗於宣州,殷弟賨為楊行密所執,行密收儒餘兵為「黑雲都」,
以賨為指揮使。
楊行密(852-905),五代十國吳國的創始人
也就是說,這支親軍黑衣黑甲,所以號稱「黑雲都」,黑雲都待遇優厚,在後來成了楊行密作戰時衝鋒陷陣的主力,也是吳國(南吳、楊吳)開國的武裝核心。
吳和吳越的版圖可以說是楊行密和錢鏐合作和爭鬥博弈的結果
影視作品中的所謂玄甲軍
第二部分就是馬殷率領的孫儒殘部,後來建立楚國(南楚)的武力基本盤。
孫儒戰死後,劉建鋒、馬殷收攏殘部7000人南下江西,又轉戰湖南,攻克潭州(今湖南省長沙市)等地。乾寧三年(896),劉建鋒被殺,馬殷全軍推為主帥,侯逐步統一湖南全境。唐朝承認既成事實,任命馬殷為湖南留後、判湖南軍府事,遷武安軍節度使。此後,馬殷逐漸擴大地盤,兼并靜江軍(治所在桂州即今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奪取嶺南數州。開平元年(907),已經從唐朝手裡奪取政權的後梁太祖朱溫封其為楚王,定都潭州(長沙)。很明顯,楚國(南楚、馬楚)創立所倚仗的精銳部隊,也是孫儒或者秦宗權的舊部。
說起來,馬殷倒很念舊,他曾經上表請求追封孫儒為司徒、樂安郡王,立廟祭祀;這是遵照唐朝禮制的做法(至於孫儒死時是按照逆賊的待遇傳首長安的一節,就顧不過來了),而謚秦宗權為齊桓帝,就完全是追尊唐朝的叛逆,屬於瞎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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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注意的人不多,那就是吳越國錢鏐起家的本錢武勇都。
《吳越備史》卷四記載:
及武肅王(即錢鏐)以宣州降卒隸中軍,號武勇都,
前後左右皆無賴,……
《九國志·杜建徽傳》記載:
鏐平宣州,以其降卒隸中軍,號武勇都,為腹心。
《資治通鑒》卷二六二記載:
初,
孫儒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鏐愛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
錢鏐(852-932),五代十國吳越國創始人
武勇都的建立改變了錢鏐軍隊原先的構成,提高了兩浙軍隊的戰鬥力。自此以後,武勇都成為錢鏐東征越州(今浙江省紹興市)、北抗淮南、統一兩浙、建立吳越政權的精銳主力部隊。但是後來,武勇都卻在徐綰、許再思和陳璋的率領下於天復二年(902)、 天佑元年(904)兩次發動叛亂, 差一點就讓錢鏐剛剛建立起來的政權胎死腹中。
唐朝皇帝賜給錢鏐的丹書鐵券
唐末戰亂中,北方軍人紛紛南下,在五代的南方政局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最早源自於秦宗權蔡州軍的淮南黑雲都、劉建鋒馬殷所部、錢鏐武勇都就是其中突出的代表。換言之,說起來,五代十國的十國中的三國吳(南吳)、吳越、楚(南楚)的建立,都和蔡州武裝有關。
其實,建立閩國的基本武裝光州(今河南省信陽市潢川縣)王氏部隊,也是因為得罪了秦宗權避禍南下,才在福建建國,這麼說起來,十國倒有四國都和蔡州軍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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