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總愛提「引進百架新飛機」，其實全球一半以上客機都是租的｜好奇心小數據

巴菲特曾經說過不會投資航空公司，因為航空公司重資產的經營模式，使它們需要不斷燒錢來維持競爭力。

按理說，這不是巴菲特喜歡的生意模式。

但他旗下的伯克希爾近年不斷增持航空公司。根據最新一期的公告，伯克希爾再次增持了達美航空、西南航空的股份。

讓巴菲特覺得航空產業變得更值得投資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航空業的生產關係改變了。

就跟租房比買房更少消耗現金流一樣，飛機租賃業的出現，改變了航空公司這種「重資產」行業的現金流結構和盈利模式。而飛機租賃公司的經營模式，也在期間不斷發生變化。

1981 年的時候，全球航空公司只有 190 架租賃飛機，僅占商用飛機總數的 3.3%；到了 2013 年的時候，租賃飛機占商用飛機總數的比例已經達到 36.9%。根據民航業諮詢機構 CAPA 的報告，2017 年全球超過 30000 架的商飛機隊中，近 50% 的飛機是以租賃的方式運營。

飛機租賃的生意挺好理解。

而租賃又分兩種模式：融資租賃和經營租賃。簡單來說，融資租賃的操作模式相當於零首付貸款買房。航空公司作為承租人，每月或每季度支付租金，租期 12-20 年不等，基本等於飛機的使用壽命。租賃期間飛機產生的維修、保養等費用由航空公司承擔。到期後飛機歸航空公司所有，屆時可以選擇出售或拆解，大概可以拿到飛機價值的 5%-15%。

經營租賃相當於租房，航空公司定期支付租金給租賃公司，承租期一般在 7-12 年，到期後飛機還給租賃公司。期間發生的常規維修、保養費用由租賃公司承擔。每月租金根據飛機新舊程度，大致相當于飛機價值的 0.75%-1.5%。

對於航空公司來說，租飛機而不是買飛機，本質上是將飛機跌價、減值的風險轉移到租賃公司那裡。航空公司可以保持飛機資產組合的靈活性，面對市場變化可以調整機型組合。

同時，相比於自己購買飛機需要一次性大額投入，租用飛機只需要按時付出租金，騰出來的現金流可以進一步增加機隊數量或用於日常運營。

租飛機的需求增長，租賃行業也隨之壯大。2014 年的時候，飛機租賃行業前五十大公司所擁有和管理的飛機的總價值約 2100 億美元。而在 2017 年，總價值增長到 2800 億美元。進入前五十大行列的門檻也更高了，2014 年的時候，只需要有 37 架飛機，到了 2017 年，需要 52 架。

2005 年底，中國國內融資租賃公司才累計了不足 40 架的飛機租賃業務，不到同年 866 架的全國機隊的零頭。

在行業整體發展的過程中，中國飛機租賃業和中國航空業相輔相成，呈螺旋式增長態勢，而且增速遠遠高於全球平均增速。期間，中國監管部門對於飛機租賃政策的變化，更進一步使中資租賃公司在租賃產業中的市場佔有率越來越高。

在 2010 年以前，國內的租賃公司或航空公司要買飛機的話，需要按飛機售價來全額繳納進口環節的增值稅和關稅，而從國外租賃飛機則是按照租金分期繳稅。在當時，顯然是從國外的租賃公司租飛機更划算。

但在這之後，海關、稅務、銀行等方面逐步給予飛機租賃行業更多的稅收、貸款優惠，國內的飛機租賃公司開始加快發展。從 2007 年到 2012 年的五年間，單是國銀租賃在租飛機就已達 145 架，飛機資產超過 330 億元。

儘管你常聽說中國的航空公司動輒購買上百架新飛機，但那只是它們更願意分享的新聞而已。中國最大的三家航空公司，南航、國航、東航幾乎 60% 的飛機都來自租賃。

再到去年年末，國銀租賃的總資產已經超過 1600 億元、機隊規模突破 400 架。而且大部分都是新飛機 —— 機隊的平均機齡只有 4.8 年。

目前，已經有海航的 Avolon、工銀租賃、中銀租賃、國銀租賃、交銀租賃、周大福和新創建的 Goshawk、中飛租等 7 家公司位列全球飛機租賃行業機隊總價值的前 20。

根據 Flightglobal Ascend 的數據，在全球總規模超過 2600 億美元的飛機租賃市場，中資公司佔據其中的 28％，遠高於 9 年前的 5％。

租飛機顯然比買飛機更有利於航空公司快速擴充機隊。

例如南航，在 2017 年新引進了 79 架飛機，其中只有 5 架是自己買的，其餘都是租的。南航、東航、國航、海航在 2017 年一共花了 557 億元租了 1499 架飛機。

如果它們買，以 2 億美元一架計算，那得花超過 2 萬億人民幣。而這四家航空公司在 2017 年的營收才 4100 億元、凈利潤 235 億元。

達美航空機隊計劃負責人皮爾認為，這對於一家成立時間較短、資金不足的規模較小的航空公司，以及希望擁有不同的飛機來拓展新航線的大型航空公司來說，都是非常有用的。

儘管他也說一家經濟情況較好的大型航空公司如果有能力買一架新的飛機並足足持有三十年左右，那麼購買所需的費用將少於長期租賃所花費的費用。

飛機租賃對大型航空公司尚且有這麼明顯的經營槓桿作用，對新成立的公司就更重要了。

近年在廉價航班、二三線城市航線上快速發展的春秋航空，在上市獲得更多融資前，近 70% 的飛機是租來的。在上市後，自有飛機數量才超過了租賃的數量。

不過，飛機租賃業務對航空公司以低成本快速增加運力有重要作用，但如果過度擴張，也容易讓航空公司以及租賃公司本身遇到資金鏈方面的問題。

以海航旗下的世界第三大租賃公司 Avolon 為例，在 2017 年資產、營收近乎翻倍的同時，凈利潤增速只有 54%。

並且，Avolon 快速、大量購買新飛機消耗了它的現金，2016 年、2017 年因為買飛機導致的現金流出分別為 165.53 億、761.55 億，經營現金流方面的缺口只能靠融資來彌補。

簡言之，對於航空公司而言，租賃就是以分期支付的方式購買資產的使用權。但是，對於租賃公司，則相當於一次性購買飛機的所有權，而資金則需要分期收回，所以，其投資活動的現金流會大量流出，而且，短期內會一直出現經營活動現金流無法覆蓋投資活動現金流的情況。在信貸收緊的周期，這種消耗現金流的業務會遇到較大衝擊。

製圖：馮秀霞 王愷曼

題圖：wiki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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