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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怒斥八賢王「亂臣賊子」,如同豬狗,最有可能是雍正做的文章

向敬之

《清聖祖實錄》卷二百六十一記載,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甲子,在一份給諸皇子的諭旨中公開譴責:「允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伊殺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無奈,將不可冊立之允礽放出。數載之內,極其鬱悶。允禩仍望遂其初念,與亂臣賊子等結成黨羽,密行險奸,謂朕年已老邁,歲月無多,及至不諱。伊曾為人所保,誰敢爭執,遂自謂可保無虞矣。朕深知其不孝不義情形,即將所遣太監馮遣朝等,於朕所御帷幄前,令眾環視,逐一夾訊。伊已將黨羽鄂倫岱、阿靈阿,盡皆供出。自此朕與允禩,父子之恩絕矣。朕恐後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賴其恩,為之興兵構難,逼朕遜位而立允禩者。」

二百七十餘字,全面闡釋了康熙對皇八子胤禩(允禩)極大的恨!

一、胤禩生母良妃衛氏,為「辛者庫賤婦」。

衛氏父親為正五品內管領阿布鼐,是內務府低級官員,卻不影響康熙對衛氏的寵愛:先集體封良嬪,後單獨晉良妃。即便她的良妃位號,有可能是她病危時,康熙為沖喜而施捨的恩寵,但也是希望延續衛氏的福祉和生命。

良妃為康熙生前所冊立五妃之一,有傳聞稱其美艷冠絕後宮,康熙寵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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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

康熙究竟會不會因為兒子太賢明,符合滿洲舊俗棄嫡選賢、擇立嗣君的標準,危及自己的皇帝地位和絕對權威,而大肆侮辱自己的愛妃為「賤婦」呢?

老婆微賤,出身罪籍,自己還過分寵愛,是不是有眼無珠、自取其辱?

二、胤禩聽信江湖術士張明德之言,危及廢太子胤礽。

皇長子胤褆長期爭儲而機會不得,被康熙明確表示不立其為太子後,改為支持其生母惠妃撫養的胤禩:只要皇父冊立胤禩為儲君,他願意輔佐之,並願意為康熙行萬難之事,處死胤礽。

胤褆還說,張明德善於看相,稱胤禩有大貴之相。

有附會者稱張明德初見胤禩,正好胤禩站在李子樹下。胤禩頭頂李花白,李花之下一王爺。呵呵,儼然一個天生的皇帝相。康熙年間的胤禩,只是一個爵封貝勒的皇子,哪來的王。待其封王,則是雍正初年的事情了。

然而,胤礽「肆惡虐眾,暴戾淫亂」(《清聖祖實錄》卷二百三十四,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丁丑)的惡行昭彰,與張明德結下了仇怨。張明德陰謀行刺胤礽,胤禩有知情不報、默認行兇的可能,即為幫凶,或為買兇。畢竟康熙第一次廢儲之後,胤禩為皇親國戚、八旗王公、勛戚子孫和滿漢大臣的聯合議立,已是阻擾康熙復立胤礽的最大阻力。

康熙需要一個徹底打擊胤禩的充分理由。

而最後的勝利者雍正,在「能與相當」的胤禩面前,也需要一個皇父決定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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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

三、胤禩被公舉太子前後,勢力始終為諸奪嫡集團中最強的。

在反太子派中,胤禩是勢力最大的。

胤禩能力出眾,平易近人,頗有人望。就連康熙之兄、裕親王福全病危時,「曾以廣善庫為因,力薦允禩有才有德」(《文獻叢編》第一輯《允禩允禟案》)。

就在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公舉太子的最高國務會議上,領侍衛內大臣阿靈阿、阿靈阿,翰林院掌院學士揆敘和戶部尚書王鴻緒,完全不顧康熙多次做工作復立胤礽的情面,堅持首倡胤禩為新太子,得到了在場的滿漢大臣集體支持。

康熙曾明令首席滿洲大學士馬齊不得參與議立,但他仍與致仕領侍衛內大臣、國舅兼國丈佟國維四處活動,「倡言欲立允禩為皇太子」(《清聖祖實錄》卷二百三十六,康熙四十八年正月甲午),雖然不在公舉的現場,但仍影響了滿朝文武。

尤其是佟國維,在康熙明確復儲後,仍然陳奏反對意見,請求康熙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康熙怒斥佟國維,迫使其請死,但佟國維的「捨命請奏」之壯舉,贏得了朝野一片盛讚,仍為他「如此方謂之國舅大臣,不懼死亡,敢行陳奏!」(《清聖祖實錄》卷二百三十六,康熙四十八年正月癸巳)

康熙強勢復儲,胤禩被短暫拘禁,但阿靈阿、馬齊、佟國維等,並沒有被康熙展開無情的打擊。

阿靈阿與康熙有多重戚屬關係,他的姐姐為康熙的孝昭仁皇后、溫僖貴妃,他的嫡福晉為康熙德妃(雍正之、孝恭仁皇后烏雅氏)之妹,其次女被指婚給康熙第十七子允禮做嫡福晉,內弟兼姨夫和親家。

鄂倫岱為康熙親舅舅佟國綱的長子、佟國維的侄兒,與康熙為表兄弟。他雖與其父關係不好,險遭佟國綱請旨誅殺,但康熙很喜歡這個表弟,很早命為鑲黃旗漢軍都統、領侍衛內大臣。鄂倫岱每每觸犯康熙,被皇帝怒斥其結黨,實為可殺之人,但仍然倚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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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

康熙斥責阿靈阿、鄂倫岱,以及的揆敘,結黨支持胤禩,但真的會將他們視為「亂臣賊子」嗎?

這頂帽子,一旦出自皇帝的口中,即便缺乏有力的證據,也是不忠不孝、罪及家族的大罪。然而,康熙並沒有責罰他們,而是進一步倚信他們。

康熙五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揆敘去世,康熙說「揆敘學問甚好,為人甚是謹慎敦厚,殊屬可惜!」(《康熙起居注》第三冊)並對內閣學士常鼐所奏「揆敘所學不但超出滿洲之中,即漢人中亦少」,表示贊同。

阿靈阿死後,康熙命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十子胤?,皇十七子胤禮以及鑲黃一旗大臣侍衛護送靈柩至墓所;並准其次子阿爾松阿襲爵一等公,不久擢領侍衛內大臣兼理火器營。

然而,康熙去世後,雍正很快追責阿靈阿等曾議立胤禩之罪,為阿靈阿改碑「不臣不弟暴悍貪庸」;而揆敘則是「不忠不孝陰險柔佞」。鄂倫岱也在雍正四年五月,被定罪與阿爾松阿結黨,怙惡不悛,處以斬刑。

雍正秋後算賬,也算是坐實了阿靈阿等「亂臣賊子」的罪名。胤禩也被定格為「不諳君臣大義,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為亂臣賊子」(《請聖祖實錄》卷二百三十六,康熙四十八年正月癸巳)。

而康熙以「行同狗彘之阿哥」,警示追隨胤禩的諸皇子:胤禟、胤?、胤禎(允禵),卻讓人很容易想到雍正四年嚴懲胤禩、胤禟時,將他們開除宗籍,一個改名為阿其那、一個改名塞思黑,極盡侮辱,也印證了豬狗一般的蔑稱。

《清聖祖實錄》為雍正所修,為了力證自己得位之正,被皇父康熙託付以萬鈞重擔,少不了要借康熙的口,尖刻寡恩地中傷甚至污衊自己最危險的政敵胤禩。

所謂康熙諭旨的發出,緣於斃鷹事件。然而,只要康熙稍微冷靜和理智一點,胤禩在公舉失敗後經歷拘禁之災,縱有對康熙出爾反爾的不滿,也不敢以一隻死鷹去激怒日漸衰頹的康熙,以絕自己的奪嫡之路。

康熙不理智,導致了二次立儲的失敗。

但是,關於皇帝的實錄,為帝王的豐功偉績、聖人情懷,豐滿,但少不了後繼之君別有用心的篡改與偽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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