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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蔻說:「我希望能唱唱王洛賓和三毛的愛情故事」






凌晨1點30分,Sainkho Namtchylak降落北京。自2003年以來,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來到中國了。


十幾個小時前她錯過了航班,顯得有些疲勞。人群中,這位穿著亮黃色短袖,帶著平舌帽的老太太,和其他路人並無區別,很難有人會把她和舞台上那位具有超凡能量的歌手形象聯繫在一起。








在過往61年的生命中,她獲得了許多身份:呼麥歌手,實驗音樂藝術家,詩人,畫家,母親,祖母,圖瓦人,俄羅斯人,奧地利人。然而作為當今世界樂壇最為活躍的藝術家,Sainkho Namtchylak成名已久。她的故事並不複雜。出生在俄羅斯聯邦圖瓦共和國,父親是當地電視台的記者,母親是一位中學老師,在音樂學校學習音樂和作曲,在莫斯科組建自己的樂隊,後來又到奧地利,開始與世界各地的藝

術家合作。


Sainkho的故鄉被世人所「發現」,是一個極為偶然的事件。20世紀60年代,一個狂熱的集郵愛好者在一枚小小的郵票上看到了和這片土地有關的意象——飛鳥,駿馬,湖泊,草原。它深深隱藏早歐亞大陸腹地,那裡的人們過著游牧生活,騎馬馳騁在草原和群山之間,他們的胸腔中長久流傳著一種聲音,變化多端,氣象萬千,那是一種極其獨特的喉音唱法(Overtone Singing),當地人稱之為「呼麥」(Khoomei)。這位集郵愛好者深深為之著迷,致力於去向生活在西方的人們介紹這種文化景觀,由於種種原因,他畢生都沒有機會踏上這片他所痴迷的土地。這位郵票愛好者的另一個身份是1965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曼哈頓計劃」的參與者——理查德·費曼。在他去世後,他的遺願被他的好友,人類音樂學家泰德·列文(Ted Levin)所繼承,後者在90年代後得以進入這一地區,與當地的藝人合作,將圖瓦音樂推向更為廣闊的世

界。


Sainkho Namtchylak初登樂壇也正是這一時代,這也是音樂工業走向全球化、資本化的年代,是世界音樂(World Music)作為一種類型音樂被人們所識別,聆聽,並持久地形塑人們的空間意識,重新繪製世界地圖的年代。在她的音樂中,我們不難體驗到這種豐富的「世界性」。她一次次將圖瓦的傳統與現代音樂的諸多進路進行融合,從人聲到電子,從即興到爵士,她自由地穿行其中,留下了詩意的蹤跡。在我們的採訪中,她並不滿足於將自己的身份僅僅局限於呼麥歌手——這一被中國樂迷最為熟知的身份,而是將看成構成自身及其音作品的眾多元素之一。這並不意外。







30年來,她發行了76張專輯,她看待他們就像孩子,以至於無法從中選擇一張自己最為鍾愛的作品。她每天都泡在工作室里,寫詩,畫畫,創作新的音樂。她的下一張專輯《Urban Tribal BPM》將會在2019年發布,風格是電子,爵士和現場人

聲。


在談到她的首張專輯《Lost River》時,Sainkho試圖去解釋創作時的苦悶:1993年,在世界的一極轟然倒下,人們面對著如乾枯的河床般的城市和國家,失去了自己的語言,那些憤懣,飢餓和無法言說的情緒,變成了抽泣,嗚咽,呢喃和嚎叫,這些是旋律和節奏不足以負載的。採訪中,她揮舞著手臂,或是將拳頭緊緊地攥在胸前,那些言語不能抵達的,她哼哼唱唱,用聲音再次進行了說明。那張專輯的13首音樂中,只有兩首有明顯的旋律,其餘則是各種各樣的聲音

實驗。


十分奇特的是,如果有人嘗試在網易雲音樂輸入Sainkho的名字,排名第一的也是這張《Lost River》。在同名歌曲下,足有足19萬條評論,寫滿了人們被這張專輯的實驗性所震懾後,試圖以各種修辭來把握的的震驚體驗。在中國的社交網路上,這首歌曲也成為了「神曲」,被人們所調侃,娛樂。這種獵奇的目光,似乎反襯出一個普通聽眾和實驗音樂實踐尷尬的相遇時刻,但也足以折射聽眾和創作者之間的代際落差——這一目光所遮蔽掉的不僅僅是音樂本身的激進性和實驗性,還有它背後的廣闊而沉重的政治面向。






她似乎並不介意這種落差,甚至有幾分自豪地說,這張專輯還被選進了德國的中學音樂課堂。當問起她接下來的打算時,她說受人之邀約,會創作一首向王洛賓致敬的音樂,在她眼中王洛賓是一個傳奇,他將「自然的聲音,民間音樂和學院派的作曲演奏」融為一體。某種程度上,她和王洛賓做的是同樣的工作,而「中國人尚未充分了解王洛賓都做了什麼」——也可能並不了解她正在做什麼


對於她,王洛賓似乎是一聲遙遠的迴響。同樣的迴響,也勢必成為在未來兩天的音樂會中所期待的事物。受戰馬音樂節之邀,圖瓦音樂的「Big 3」——Huun Huur Tu, Yat-Kha,以及Sainkho,將首次同時來到中國演出。Sainkho要演兩場,分別在14日的北京和15日的上海。密集的行程之外,似乎又是時代的一個縮影,Sainkho心中的那個「世界音樂」的時代,的的確確來臨了——儘管要去應付那些困惑的眼光和複雜的逼視,而更多的時候,它代表著諸多可能性的相遇,如同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在那裡,世界像圖瓦共和國的草原般鋪陳,伸展。







X博士:

我們先從你的名字說起。中國樂迷都習慣叫你的中文名字「珊蔻」,可能是因為Sainkho Namtchylak有些繞口吧。那麼你的姓「Namtchylak」,在圖瓦語中是什麼意思


珊蔻:

圖瓦語中的」Namzhil」或」Namzhilak」,是用來形容那些有讀寫能力,撰寫和保存書籍的人的。在古代,讀和寫可不是人人都會的事情,你需要花一些小錢來請人幫你去讀寫,去處理那些寫給親人和愛人的信,不過更多的時候,這些有讀寫能力的人們的工作是處理官方的信件,以此作為職業收入。古時那些僧侶和寫家們會坐在街邊,直接向有需求的人提供服務。因此,他們也是頭腦十分活躍,又具備很大信息量的人群,有點像古代版本的信息處理中心。是的,我的父姓正是由此而

來。




X博士

你此次的訪華計劃?


珊蔻:

我們會在北京和上海做兩場演出。都是很棒的城市!




X博士:

對中國有什麼

印象?

珊蔻:

我第一次來中國是在2003年,去了北京,上海,台灣和澳門。當我在北京街頭打計程車去錄音棚時,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自行車,成千上萬輛的自行車……如今自行車少了很多,汽車越來越多。我也不知道哪種情況更好:無數的自行車還是無數的

汽車。




X博士:

中國和蘇聯一樣,都經歷(過)一個社會主義文化時期,也經歷了走向「世界」和全球化的過程。你曾經談到自己藝術生命中最重要的歷史時刻之一,是1989年在阿巴坎(俄羅斯西伯利亞南部城市,哈卡斯共和國首府)舉行的音樂節,你將其稱之為「世界音樂的開端」。30年過去了,作為一個時常被劃分為「世界音樂」分類中的音樂家,「世界」這個詞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對於音樂來說,這是一個更好的「世界」

嗎?


珊蔻:

(世界)像一個開放的實驗室,一切元素都可以去嘗試融合。事實上世界音樂正在成為全球音樂舞台現場最強勁和最廣為人知的音樂類型,並以多種多樣的形式呈現著:器樂演奏和聲樂的融合,電子樂和聲樂融合,等等,各種各樣的聲音系統和聲音概念,多多少少都被不同地區的傳統民間音樂,古代儀式和古代文化所影響。「世界」之中包含著所有的可能性。




X博士:

的確,但當下年輕人喜歡的音樂形式和你的世代相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你甚至不需要吉他,只要有一台MacBook就可以做音樂了。Liam Gal

lagher說,把電腦燒了,開始彈吉他吧。你認為這些變化對世界音樂是一種挑戰嗎?


珊蔻:

其實我從1993年開始——我所說的「世界音樂的開端時刻」,便參與到內部進程中了,它從那時就開始就成為一種獨立的街頭音樂。我總是在嘗試各種各樣的東

西。




X博士:

你也是成長在冷戰中的一代,當你現在回看,前蘇聯的生活和回憶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珊蔻:

幸運的是那個(冷戰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我的回憶談不上美好,它總是和挨餓相關。但那段記憶也代表著一段有趣的生活,那時我酷愛收聽電台,從早上6點直到深夜,電台里會播放各種古典音樂,介紹文學作品。那些東西我都是在蘇聯時期學到的。唯一遺憾的是,我們沒有什麼機會去演奏那些我們真正喜愛的音樂,這也正是為什麼我和樂隊會在新思維改革實施之後搬到莫斯科並開始在那裡安頓下來。







X博士:

你如何看待自己音樂和身份中的「圖瓦性」(Tuvaness)?比如傳統文化,薩滿教的傳統,蒙古的哲學等等,他們又是怎樣塑造了你的音樂?


珊蔻:

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是薩滿教的傳統。它聽起來其實是非常先鋒的。任何薩滿的意識都像是一場先鋒藝術的表演。在我看來最早的藝術家就是薩滿們。傳統(圖瓦)的哲學同樣很重要,他們是佛教寺院的主要工具,同樣給我的音樂帶來了深刻性和思想性。




X博士:

再過去三十年中你發布了將近30張專輯,哪張是你最喜歡的?你在不斷試驗打破音樂風格的邊界,從實驗人聲到傳統雙聲呼麥,從電音游牧到和Tinariwen等等不同地方的音樂人合作,你的下一個計劃是

什麼?


珊蔻:

我其實發布了76張專輯,他們都像我的孩子,很難挑選一個最喜歡的。如果非要說幾個的話,似乎《Stepmother City》和《Time Out》是最受歡迎的。




X博士:

一些中國的音樂網站或App上,我們發現一個有些諷刺的狀況:你最受歡迎的歌曲是《Lost River》,也就是那張最實驗,最先鋒,同時又是旋律性最弱的同名專輯歌曲。一些並不了解你的聽眾們被你實驗性的喉音所震驚,甚至會有人覺得「恐怖」,「怪異」。你對這種實驗音樂和觀眾之間的認知落差怎麼看?


珊蔻:

人們不知道Diamanda Gallas,Prodigi,The Kiss樂隊或者其他先鋒藝術的表演嗎?Lost River可是1993年的專輯。這首歌還進了德國的高中音樂課堂。




X博士:

對Diamanda Gallas和大野洋子的評

價?


珊蔻:

他們都是我希望合作的藝術家。他們都是有魔法的明星,和他們共事肯定很愉

快。




X博士:

作為了解你和圖瓦音樂的中國歌迷,可能也很難想像有朝一日可以看到Sainkho, Huun Huur Tu還有Yat-Kha同時來到中國為觀眾們演出。或許是呼麥和圖瓦音樂更流行了,你覺得

呢?


珊蔻:

是這樣的。喉音藝術成為了21世紀新的文化現象,不僅僅是歌唱,傾聽也很重要,正因如此,古老的傳統才得以在今日得到重

生。




X博士:

你和世界上的許多藝術家合作過,這中間也有來自中國的音樂人,比如李勁松等等。能講講你和中國音樂人之間的故事嗎?有沒有喜愛或想合作的中國藝術

家?


珊蔻:

我和唐朝樂隊的吉他手老五相識。我非常感激他和他的夫人牧牧,他們在我多次拜訪北京期間無私地幫助我。我們還一起合作,去錄一些音樂,那是在2008年。關於中國藝術家,我收到了一份邀請,希望我能寫歌致敬王洛賓和三毛之間的故事 ,我正在進行與此相關

的創作。




X博士:

你曾經是圖瓦唯一的女性呼麥藝人。打破傳統的禁忌

需要勇氣,天賦,也需要一點點運氣。你的成功是否激勵了在Kyzyl當地和你有同樣夢想的女孩們?


珊蔻:

在這個時代,呼麥已經不是女性的禁忌。的確有很多女性歌手去走這條路,也有很多年輕的女孩去音樂學院學習,去參加比賽。她們做

得不錯。




X博士:

有沒有擔心呼麥有一天會失落,被人們所遺

忘?


珊蔻:

不會。她始終向歷史敞開,向人們已經遺忘了的聲音的歷史敞開。所以他會長久地生存下去




X博士:

未來三到五年

的計劃?


珊蔻:

我的夢想是能學會中文。希望有機會我能呆久一些,去學習中國的語言和藝術。




我們的採訪在持續了一個小時。Sainkho一邊吃早飯一邊聊天,精神很好,人也十分健談。為了在北京今日並不潔凈的空氣中保護她的嗓子,我們頗有些不舍地結束了這次愉快的談話。


隨後,她的樂隊成員陸續抵達。她的演出即將

開始。


本次珊寇老師在中國的演出有兩場,一場在北京,9月14號星期五晚7點30分,在國圖藝術中心舉行;一場在上海,9月15號晚星期六晚7點30,在上海1862時尚藝術中心舉行。相信你們,一定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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