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受過的任何災難前,原來還有個「更」字
我遇到過一個這樣的病人,是個四十幾歲的婦女,總覺得自己得癌了,拿著各種醫書和自己的癥狀相對照,越對照越覺得可疑,為此換了多家醫院,做了各種影像學檢查,但每次拿到別人慶幸的「未見異常」診斷書,她都覺得是醫院誤診,是儀器有問題。
找到我時,她的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5、6年,那之後不久,
終於有一次,在胃裡發現了腫物。
我記得她當時好像一下子就放鬆了,
似乎她的生命就是為了等待、證實某種災難的最終到來
。和那些在災難的夾縫中幸福生活的人們相比,她真是一點都沒有賺到,雖然被發現胃癌的時候是早期,但她的好日子幾乎和晚期胃癌者沒什麼區別,只是後者的災難出現在被診斷之後,而她的災難在胃癌發生前5、6年就開始「預支」了。
所以,很多人羨慕那些因為心臟病猝死的人,在生命最豐沛時候戛然而止,至少在他們健在的每一天,因為不知禍之將至而過得很有質量。
醫學上有一種病叫「
疑病症
」,這是一種以擔心或相信自己患嚴重疾病為心理特點的,持久性的神經症。得了「疑病症」的人,為擔心自己的身體里暗藏危機而反覆就醫,但是,各種醫學檢查得出的陰性結果,和醫生給他們的詳細解釋,都不能打消他們的疑慮,為了這個解不開的結,「疑病症」病人即便在健康的時日中,也始終處於焦慮、抑鬱狀態,過得生不如死。
得這種病的人很虧,因為他們身體雖然健康無恙,但卻被自己對疾病的猜疑,折磨得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和那些很晚才發現疾病的人相比,後者雖然被疾病打了個措手不及,但至少保住了疾病被診斷之前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時間。
「疑病症」其實是在「按揭災難」
。他們因為心理、性格問題,把疾病本來佔據的時間、影響的生活,提前了很多年,等於是在以「分期付款」形式,將災難提前「分攤」,這自然是最不划算的事。
我看過韓國的一個電視劇,叫《射星》,是全度妍和趙寅成演的,講的是一個沒成名的小明星和他的女經紀人共同奮鬥,最後功成名就,收穫愛情的故事。
這個小明星和他的經紀人都地位卑微,在奮鬥的過程中經常禍不單行,雪繼霜加。但兩個年輕人很想得開,他們覺得禍不單行,災難的集中到來,反到比拖泥帶水的分別襲來,要好得多,因為他們相信幸福與災禍的總量都是恆定的,所以寧願對災難採取「躉交」的方式,一次付清,他們認定:只要在災難重疊的日子裡堅持住,未來的幸福也會疊加而至。
這種心態的人,是不太會因為心理問題,性格問題而生病的,他們的想得開,其實就是放自己一馬,他們可以隨時隨地地將微小的幸福放大,細細品味,所以,即便是貧困,他們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史鐵生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他因為高位截癱,常年坐在輪椅里,一生都在和疾病交手。他在《病隙碎筆》一書的封底,寫過一句話,說當他咳嗽的時候,才知道哪怕是坐在輪椅上不能動,只要不咳嗽,世界也顯得那麼安寧;當他發燒的時候就覺得,哪怕只能躺在床上,只要不發燒,日子也可以非常清涼……
他最後給出的結論,是對所有和生活較勁,總是自覺不幸福的人的一次「鬆綁」,他說:「
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的災難前,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
」
END
||責任編輯:張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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