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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的另一面


來源 | 《 中華讀書報 》

 






民國時期的文化人大都曾涉獵過出版,書局、報刊、學校本來就是文化人「三點定一平面」的陣地,也是他們生存的載體。當然,後來體制變了,書局、報刊等等都遠離了文化人,於是才有他們彼此的隔膜,而前者的批量作業、垃圾生產也就伴隨了後者的疲弱蒼白。以當年文化人的典範蔡元培為例,教育、書局、報刊這三者可曾須臾離之? 蔡元培是個愛讀書的人,從20歲時始就曾在家鄉赴「古越藏書樓」徐樹蘭家裡幫助校閱《周易小義》、《群書檢補》、《重論文齋筆錄》,後來他還曾主編過《俄事警聞》等報刊。執掌北大期間,他又出版了《北京大學日刊》、《北京大學月刊》等等,考察他的一生,熱心出版始終是一個重要方面。




清末「西學東漸」漸成大勢,時賢認為改革教育為救國之本,蔡元培以為:「我國印刷工業始於五代,歷宋、元、明以迄於清,積漸發展。顧其所注意者,率在四部巨帙,供成學治國聞者之涉覽,間或稗版,以餉舉子,至於村塾課本,大多數兒童之所誦習,則大抵粗率不求精也。清之季世,師歐美各國及日本之制,廢科舉,立學校,始有教科書之名,為教習者,以授課之暇編纂之,限於日力,不能邃密。書肆詘於資而亟於利,以廉值購稿而印之,慰情勝無而已。近二十年,始有資本較富之書肆,特設印刷所,延熱心教育之士,專任其事,於是印刷工業,始影響於普通之教育」等等,於是在戊戌變法失敗後,蔡元培感到清廷不可倚,政治改革無濟於事,取為長效,莫如教育,他遂與遭革職離京的張元濟一齊往南洋公學投身教育。恰好清末廢科舉興學校,各地紛紛創辦公私學校,但缺乏合適課本,教育之興勢必要求出版之興,於是蔡元培又與張元濟一起加入商務印書館,主持編譯以及編輯中小學教科書的工作。在商務印書館,蔡元培首先制訂了國文、歷史、地理三種教科書的編輯體例和要求,隨後分由張元濟、高夢旦編寫,事實證明:這套當時最新的教科書開創了中國學校用書的新紀元,後來蔡元培高興地寫道:新式教科書的編撰,「其創始者實為商務印書館」。




一國之興,端在教育,而發展高等教育更是題中應有之義,此前中國大學教育發展遲緩,原因之一是缺乏國人編寫的大學教材。基於這種認識,後來蔡元培倡導「國化教科書」運動,即提倡大學編纂和使用國人編寫的教材。他在《國化教科書問題》一文中說:「現在我國學校,自高中以上,率多採用外國文本子,尤其是自然科學,如數、理、化、動、植、礦等科,多用原文教學。這固然是我們文化落伍的國家,想得到現代的知識所用的苦法子。但吾人終須認為這是不得已的過渡方法。倘若將這種不良狀況長時間的展延下去,則吾國學子所受的損失,將不可言喻,實為一件可惱痛的事。」蔡元培還認為:一意依賴洋文教本,或「糜費時間與腦力」,或「與國情不適合」,以及「足為普及教育的障礙」。在他的倡導下,1932年商務印書館開始編輯出版《大學叢書》,並由蔡元培擔綱,邀集了國內各大學及學術機關的代表56人組成編輯委員會,制訂計劃,分請專家編輯各學科的教材。這套叢書先後出版了300餘種,使大學用書初具規模。在它的影響下,其它書局也爭先恐後出版大學教材,如言行出版社、南京正中書局、中華書局、貴陽交通書局、大廈大學等,雖然其規模均不及商務印書館的《大學叢書》,但皆為促進中國大學教育和學術的獨立作出了各自的貢獻。



此外,蔡元培還十分重視對社會大眾的知識普及教育。1918年,他邀請胡適、沈尹默、劉半農等發起編印《常識叢書》,並親擬編輯會簡章,規定叢書分普通、特別兩類,前者以普羅大眾所必需知識為範圍,其內容為語典、國語文選、古書今譯、中外地理歷史以及中外風俗記等;後者以國外僑工特別需要的知識為範圍,其內容為僑工常識、衛生、歷史、組織、小說以及工會組織、工人經濟等。到了「五四」新文化運動興起之後,隨著白話文、新式標點符號的推行,1937年,蔡元培聯合文化界六百多人共同發布了「我們對於推行新文字的意見」,主張:




「中國大眾所需要的新文字,是拼音的新文字,是沒有四聲符號麻煩的新文字,是解脫一切方言獨裁的新文字,這種新文字,現在已經出現了。以下是我們所要建議的具體方法:一、每一個方言的新文字方案成立後,我們首先要根據這方案編輯最廉價的課本指導書。二、課本編成後,即著手運用各級學校、民眾學校、識字學校、夜課學校、補習學校、講習會,培養新文字的教師,凡學會新文字的人都有教人的義務。三、為著要使學過新文字的人繼續學習起見,我們要出版高級課本、報紙、小說、詩歌、各科小叢書、新文字連環畫、新文字的辭典、北方話與其他方言對照讀物。四、根據新文字方案創製文字速寫並創製新文字打字機。五、對於用漢字編印的書報,我們主張:1、文字大眾化;2、橫排;3、採用新文字報頭;4、新文字漢字對照的讀物另闢一欄。」



以上文字改革、出版規劃等等,某些方面固然有失偏頗(如文字的拼音化),但總體上是對普及大眾教育、促進新興出版業的健康發展有所裨益。然而隨著抗戰全面爆發,諸事的具體實施便無從議及了。後人提及過去的「老書局」、「老報館」等等,可能會無比感慨,但人們又會注意到這樣的歷史事實:出版往往有一個靈魂或核心,這種場效應可以造成文化盛世,具體到蔡元培,他是晚近中國屈指可數的「聖人」之一,所謂「因其器局大,識見遠,所以對於主張不同、才品不同種種的人物,都能兼容並包,左援右引,盛極一時」(梁漱溟《紀念蔡元培先生》)。




蔡元培是名人,名人就會有所謂「名人效應」。出版行業常見的,是新書作者往往會請名人為其書撰寫序跋,這對提高圖書品位、擴大圖書的影響力具有重要的作用,而蔡元培就曾為許多圖書寫過序跋,如上海良友圖書公司出版《中國新文學大系:1917~1927叢書》,內容涉及小說、詩歌、散文、文藝理論等,堪為出版精品,當時趙家璧邀請蔡元培撰寫總序,蔡元培當仁不讓。他寫道:歐洲近代文化都從文藝復興時代開始,中國到了近代,「非有一種復興運動,不能振發起衰,『五四』的新文學運動,就是復興的開始。」那麼,歐洲文藝復興時期以人文主義為標榜,由神的世界而進入人的世界,「五四」則「反對文言,提倡白話運動,可以說是棄鬼話而取人話了」。蔡元培標高識遠,在做了中西新文化的比較之後,又著重指出:中國的文藝復興自「五四」運動以來不過十數年,新文學運動所體現的科學精神、民主思想以及表現個性的藝術等等,均尚在進行中,「但是吾國歷史、現代環境,督促吾人不得不有奔軼絕塵的猛進」,而「對於第一個十年作一總審查,使吾人有以鑒既往而策將來」;至於將來,他提出至少應以十年的工作,來抵歐洲各國的百年,用二、三十年時間,走完人家二三百年的歷程,更冀望中國能像歐洲文藝復興時期那樣,群星燦爛,人才輩出,在第二個或第三個十年里,產生出自己的拉斐爾、莎士比亞等人類文化的巨人。有鑒於此,蔡元培還建議趙家璧:「假如這部書銷路不壞,你很可以繼續地編第二個十年,但是我個人覺得比這更重要的是翻譯作品的結集。『五四』時代假如沒有西洋的優秀作品介紹到中國來,新文學的創作家就不會獲得目前所有的成績。當時所從事翻譯工作的人,他們所留下的種子,是一樣值得後人珍藏的。所困難的是這些作品散佚的情形,比這部書更難著手去整理而已。」果然,後來良友圖書公司還有編輯出版《世界短篇小說大系》的計劃終因抗戰爆發被迫中輟。




如上所述,蔡元培有敏銳的學術洞察力、高屋建瓴的出版理念,同時不失仁藹之心。 《蔡元培全集》里,他向人舉薦的信函佔了很大比例,如「商務」檔案宗卷若在,也可看到。王雲五曾回憶蔡元培「學生知好極多,自動懇求蔡先生向我介紹書稿,或推薦職業者,蔡先生大都是來者不拒,而且每一次都是親筆作簡單的介紹。」「蔡先生畢生過著學者的生活,同時富於中國人的人情味,多年以來對於推介之請求既然是來者不拒,一旦予人以峻拒,定然使來者萬分難堪。」(王雲五)但是,書局畢竟也是需要苦心經營和牟利的,薦人薦稿太濫也不見得妥當,蔡元培也不為難書局。王雲五回憶說:「他的介紹目的,只是讓我知道其書稿或其人的來源,由我自行注意。因為他絕對沒有功夫把每一部書稿都讀過,或把每一個人的服務能力考驗過,才寫信介紹。因為這是各有專長的事,一部書稿到了我們編輯所也是分交有關的專家審查,一個人被推薦後,也應經過考驗。所以他的介紹書,只是使我注意其來歷而已,……我領會此意,所以對於蔡先生的一般推薦函,多不另作詳盡的考慮。」(王雲五《蔡子民先生與我》)



傅斯年曾說:「蔡先生實在代表兩種偉大的文化,一是中國傳統聖賢之修善;一是法蘭西革命中標榜自由、平等、博愛之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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