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雕瘋人」自估作品價值千萬 真正賣出去的卻沒幾件

重慶文博會期間，「根雕瘋人」劉志高的展台只有八九平方米空間，在一個不起眼的旮旯，裡面放著他的「茅房全套」。什麼樣的「茅房全套」能去文博會參展？由陰沉木打造而成的浴缸、馬桶、面盆，全部都黑乎乎的……報價100萬，參展三天，少有人問津。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曾有儒雅點的藝術家給劉志高建議，來參展這三件套最好叫「根廁三件套」。「沒什麼文化，茅房全套，好懂。」劉志高很直白，說自己雖初中文化，但算個文盲。有次，他受邀去黃桷坪參展根雕作品，把金絲楠木的「楠」，寫成了「南」。還是川美學生看到了給他提了出來。圖為劉志高用陰沉木製作的「奧運火炬」和「金絲楠木海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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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里南塘園小區B棟，劉志高的家在一樓。一身迷彩服，大頭皮鞋，灰色T恤。一進屋，劉志高便熱情介紹他的根雕作品。三室一廳，109平方米的房子，90%的空間都獻給了他的「木疙瘩」。除了睡覺的床沒被侵佔，其餘地方無一例外全塞滿了根雕。四開衣櫃、根雕床、根雕桌、根雕音響、根雕電扇……僅留出能容一人進出的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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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凌亂堆積的空間中，劉志高對各種根雕作品的位置分布情況爛熟於心，說到哪件，他就分分鐘能掏出來。「十幾年了，越堆越多。都沒地方放了。」能挪用的空間，劉志高都想了辦法，書房用木棒搭了間閣樓，上部空間也利用起來了。飄窗和家門口的簡易棚用來堆放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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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歲的劉志高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做過石匠。2004年他與根雕結緣，那年父親癱瘓，劉志高在家照料。當時小區附近挖斷了一棵搖錢樹根的樁結，丟了可惜，於是他撿回家，無師自通，竟雕了個和尚，還像模像樣，街坊看見了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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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件作品，就開始謀劃第二件，茶几、桌椅……「做了一把椅子，又想配對成雙。」漸漸，根本停不下來。拿到木頭就能雕刻？「不難」，劉志高說，石匠與木匠有相通之處。他的手藝，有遺傳基因。爺爺在世的時候，做菩薩栩栩如生，劉志高從小耳濡目染，玩起根雕，毫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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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高用烏木金絲楠雕刻的蝦。這些木料都來之不易，十幾年來，但凡劉志高身上超20塊錢，就會出門轉悠、尋料。料不要錢，靠撿，貴的是運費。尋料不會一番風順。有次，他撿到棵3米長的白果樹根，請好幾個人抬到家，正準備雕刻時受到舉報，說這根木頭是公安部門的，「當時請人花了兩百多塊，後來罰款又遭了四百多塊。」劉志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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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當當的空間，是家，亦是工作室。工作室的牌匾，躲在層層根雕的背後，劉志高花了好大力氣才鑽進去，硬要找出來展示一番。牌匾名「亂劈材一塊田」，一如他的創作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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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高用樹根製作的吊燈。「從來不是我決定它，而是它們來決定我。」劉志高撿來的木料，形似什麼，能做成什麼，他才會傾力去打造。他認為，這樣的作品是獨一無二的，是自然而然的。如果為了什麼而去打造什麼，有了章法，反而沒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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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劉志高如此痴迷根雕，妻子陳小平是不能理解的。因根雕這事兒，兩口子鬧過無數次。「這些在你眼裡值幾百上千萬。但你一口氣過不去，走了分錢不值！」陳小平說，「巴不得他迷上麻將，也總比整天吃鋸木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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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來，劉志高家裡堆放的根雕作品已有100多件，在他眼裡，個個是寶，個個獨一無二。但真正賣出去的作品沒幾件。僅三兩茶几，最貴的也只有4400元。根雕作品擠滿屋，為何就賣了幾個小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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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他作。」提到根雕傢具，陳小平就激動起來。曾經有位買主看上了家裡的那把關刀，出價10萬，丈夫摸了又摸，沒捨得賣。又一次冷戰……「你看家裡，現在都成啥樣了。這麼多年，走親串戶，我都不好意思去別人家了。他們來咱們家連口水都沒喝，更不要說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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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堆滿的根雕傢具，早已影響到正常的家庭生活，甚至5歲孫兒的活動空間都沒了。「坐哪兒都成問題，誰願意來……不過，他做的這些根雕，確實是用了心的，你看這個床柱子嘛，現在摸著跟玉石手感一樣。還有他給孫孫做的枕頭也乖得很……」陳小平眼睛紅紅的，上半句還在置氣，下半句又開始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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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平刀子嘴豆腐心，她氣的是丈夫對根雕太痴迷，自己的身體也不顧。夏天室外40攝氏度高溫，兩把風扇對著自己吹，地上鋸木灰騰空而起，吸入肺中，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能停下手中的活兒。丈夫常咳嗽，這迷上根雕的十幾年，身體也積下不少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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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過，鬧過，冷戰過……這些年，劉志高迷上根雕，只出不進，家裡沒了經濟來源，也欠下了十來萬元的外賬。「生老病痛，以防萬一。他的身體，自己不將惜。都是這把年紀了，萬一病了，總得需要錢。」雖說嘴上不支持，但一個月前，陳小平把家裡的房賣了，還了賬，很豪氣地給了劉志高3000元，讓他去文博會參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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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著丈夫借著此次文博會參展把自己滿屋子的傢具「處理」了，哪知，又是空手而歸。回到家，劉志高繼續搗鼓著他的「木疙瘩」，耗時一年多的四開衣櫃還沒有完工，烏木做的門架，梧桐木背板，加上香樟等全手工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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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高估價，14年來，自己傾力打造了三室一廳全套根雕物件，包括傢具和各種擺件壁畫等，價值約1000萬。對於「能不能賣出去？」劉志高嘆了口氣說，「瘋子遇瘋子，只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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