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皇族八大山人:世間待我以踐踏,我報之以一千個白眼
假如生活虐待了你,怎麼辦?
翻它一個白眼
這個世界上
沒有一個白眼不能解決的事情
如果有...
那就兩個
如果還不夠,那就...
每一隻出現在八大山人筆下的小動物,都彷彿在命運的安排下,交了一個不會拍照的男朋友——「你自然一點啊,對對對,眼睛往上翻一點,美極了。三,二,一……」「咔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國破家亡,他隱姓埋名,遁跡空門,孤寂鬱憤,他執筆潑墨寄情山水,獨闢蹊徑,他前承古人,後啟來者。
八大山人
這些「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小白眼背後藏著一個前朝皇室後裔對命運大寫的嘲諷。
少年時的朱耷,那個時候還不叫八大山人,滿腔熱血,一心想通過科舉考試,用真才實學報效國家。然而明朝宗室子孫不得參加科舉考試,朱耷放棄了爵位,以布衣身份應試,在大約十五歲那年便考取了秀才,這在眾多宗室王孫中無疑是個創舉,贏得了族人和師長的稱讚。
八大山人 松鹿圖軸
正當朱耷滿懷信心參加下一輪考試時,他矢志效力的明王朝迎來了滅頂之災。崇禎十七年(1644年),明亡,不久父親去世,貴族生活在他19歲這一年戛然而止。
明朝滅亡那一年,不幸接二連三地朝著這位年輕的藝術家襲來。這一年,朱耷的父親病逝,隨後他的妻兒也相繼離世。
八大山人抑或隱姓更名在寺廟道院里藏身,將心境完全寄寓手裡一支畫筆上,與遠在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諸多藝術大師一起進行著遙相呼應的偉大創造。「橫塗豎抹千千幅,墨點無多淚點多」,以大寫意手法開一代畫風,成為獨步古今的藝術大師。
八大山人 游魚圖
八大山人,是以自己的人生遭際感受而蒼涼入畫,他用大寫意的手法畫出的一枝一葉,都是自己生命的骨血;他畫出的鳥啼澗鳴,都是自己內心無聲的歌哭;他畫出的丑石怪禽,都是自己生命的倔強與傲岸的寫真。
因此,他才會在這些畫幅上將落款的「八大山人」變形地寫成「哭之笑之」,一吐他內心的積鬱。
八大山人 獨立睥睨圖
看八大山人的作品,是在閱讀一顆大孤獨、大悲寂的靈魂,如同站立在深秋或初冬的寒風中,枯葉從身邊掃過,我們會打一個寒噤。
然而正是這一個寒噤,使我們觸摸到了八大山人在300多年前的巨大孤獨與同等巨大的傲岸,感受到了八大山人在300多年以後仍然散發出來的強烈生命氣場。
沒有了世俗的紛擾,八大山人潛心的書法大多是近似於孩子氣的簡單,可他的詩卻異常深奧難懂。至今我們企圖一再辨析他詩畫中承載的用意與神韻——也僅僅只是停留在理性角度淺顯地理解他的部分隱喻與象徵,對於有著如此超常經歷的大師之作——哪怕他的寥寥數筆,也有可能藏著一個完整的精神空間,抑或是一個世界破亡的碎片。試問,有誰能體驗八大山人的心靈破碎?又有誰能感受他的寂寞苦痛?
八大山人 孤禽圖
300年前他正是將一腔孤憤愁苦與寂寞寄託於狂野不羈的筆墨,以此靜寂地安慰自身承襲的不詳與躁動。作為末路王孫,走投無路,只有以時而道士時而僧人的身份隱藏自己的真相。
這還不夠,在正常人中出沒他不可能享有正常人的那種正常,他只有選擇瘋癲——這就是一個大師存在於他的時代的殘酷,瘋癲也是他隱藏自己的另一種方式,也是他人生的另一個符碼。
八大山人為後人設下了一重暗示:「山人不是隱居在山上,山人是隱居在自己的畫里。
八大山人 疏林淺灘
八大山人,書畫一生,歌哭一生,潦倒一生,悲愁一生。他筆下的鷹,白眼朝天,桀驁不馴;他筆下的鳥,單足獨立,勢不兩立;他筆下的荷,離根飄零,身世孤凄。
最美麗的孔雀在這支筆下,也變得皮塌毛落,醜陋不堪,只剩下三根花翎,暗譏三眼花翎的清朝權貴。世界在他的筆下,只是枯枝、殘葉、衰草、怪石、寒江拼湊而成的殘山剩水。這其中寄託著一個明代沒落王孫的巨大悲哀。
一陣陣短暫觀賞者來去的熱鬧過後,山人畫里那些老枝如虯的古樹守護的,仍是八大山人永遠的孤獨。我們走進八大山人,就是走近一種大靈魂和大孤獨。西班牙詩人阿萊桑德雷在一首題為《火》的詩篇中寫道:所有的火都帶有激情,光芒卻是孤獨的。
在八大山人身上,我們看到了孤獨者的光芒,哭之笑之稱八大,白眼朝天嘆故國。
※詩詞:有一種情,不必朝暮相見
※史上最難讀的39個姓氏,讀對了才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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