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蔣家王朝喪鐘的國民黨中高層如何選擇？有人異常精明

文｜白孟宸

1948年11月9日清晨，北平下了一場小雪。「華北王」傅作義專門在家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款待從東北戰場失意入關的杜聿明。傅作義並不知道，這天早晨杜聿明眼看下雪，已經跑到北海白塔上一邊俯瞰全城，一邊自暴自棄了一個上午。中午12點，傅作義的家宴開席，但「祝賀的禮物」卻是前一天何基灃、張克俠率部在淮海戰場上賈汪起義的消息。傅作義將這個消息告知杜聿明，杜後來回憶當時「心如刀絞，怯懦，恐懼人民的心理直往上涌」。按杜自述，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他已經聽到了蔣家王朝和自己的喪鐘。

東北光復後，杜聿明（吉普車上揮手者）正代表國民黨政權在瀋陽市區巡遊

在東北國民黨軍覆滅前，一些中下層官兵受到反共教育的影響，採取了帶有慣性的態度，甚至有相當數量的下層官兵選擇了頑抗。而國民黨上層因為對反動統治內幕知之甚多，早已對戰局不抱希望。例如負責錦州後勤補給任務的第十兵站總監部總監黃炳寰，早早下定決心要做俘虜。原來這位曾投身中國遠征軍的東北將領，完全是聯勤總司令郭懺為了調和衛立煌和范漢傑兩方的矛盾而推出來的「背鍋俠」。

到1948年為止，瀋陽、錦州和長春的國民黨軍完全依靠空投苟延殘喘。由於機場距離問題，關內運出的物資首先要在錦州暫存。但當時管理東北的第六補給區司令劉耀漢是衛立煌系人物，在物資配給上歷來傾向瀋陽，終於惹怒了范漢傑。為了平衡衛、范雙方矛盾，聯勤總司令郭懺專門在錦州建立了第十兵站總監部。但這個總監人選，必須既不是衛系，也不是范系，還不能是郭懺自己的人。最終東北籍的「國大代表」黃炳寰因為正好在秦皇島、葫蘆島港口司令部任副司令，又不屬於衛、范、郭三人的系統，被認為是最佳人選。

黃炳寰上任後，幾乎是使盡全力為東北國民黨軍攫取物資，通過強征運輸車輛方式增強運力，在機場增加運輸隊提高了裝卸能力，甚至通過東北同鄉關係從時任南京政府糧食部長關吉玉處，將原定空運瀋陽以賑濟災民的十萬袋麵粉扣在錦州作為軍糧。不過，黃炳寰也很快了解到，自己下屬的糧庫庫長和葫蘆島港負責裝卸物資的支部長每天可以貪污近千斤大米。例如向長春空投的50斤大米包，每包可以讓糧庫貪污近4斤。而負責發運汽油的汽油庫長每天可以從發出的40—66桶汽油中貪污3桶左右。

瀋陽解放後，解放區人民開始修復當地鐵路

同時東北各派系的矛盾也使得後勤補給受到巨大影響。9月底錦州陸空運輸斷絕，導致困守錦州的部隊陷入後勤斷絕的窘境。錦州各師團長不斷找黃炳寰要奇缺的手榴彈和60毫米迫擊炮彈甚至是日制6.5毫米步槍彈。而劉耀漢卻借口庫存有限拒絕支援錦州。黃炳寰只能轉而求助北平第五補給區的司令耿幼麟支援。不久北平空運也因為各種原因中斷，錦州守軍在10月10日已經感到火炮彈藥不足，到14日重炮因彈藥耗盡而停止射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黃炳寰卻在此時接到了范漢傑以及衛立煌系第六補給部劉耀漢下達的命令，要求在錦州撤退時燒毀所有倉庫，否則以資敵論處。

黃炳寰已經得知解放軍將會把破壞武器、重要建築物或物資的國民黨軍官兵視為戰犯。面對解放軍全面突破錦州防禦的亂局，他即便想要破壞倉庫也無法有效下達命令。為了避免在逃回國民黨軍控制區後被郭懺、范漢傑和劉耀漢作為替罪羊，黃炳寰決定留在錦州當俘虜。

像黃炳寰這樣既不敢通過起義和反正走向光明，又不願意繼續跟國民黨軍走向毀滅的人，在東北國民黨軍將領中佔了相當大的比例。10月16日蔣介石到錦西對陳鐵、羅瓊、闕漢騫等人破口大罵，卻又讓陳鐵指揮葫蘆島的部隊。陳鐵此時已經對局勢徹底失望，他對同屬於衛立煌系統的東北「剿總」副參謀長彭傑如表示：「委員長被敗仗打昏了頭腦，葫蘆島增援部隊作戰指揮，一時闕漢騫，一時侯鏡如，都是他當面指定的，現在反而又把失敗的責任推到我一人身上，令人難解。說真的，他要相信衛老總，絕不會造成這樣的殘局，我怎麼收拾得了？」彭傑如同樣在考慮出路，10月20日他趁著杜聿明接手葫蘆島部隊，並向錦州攻擊的混亂，以牙疼作為理由向陳鐵請假離開葫蘆島。

而少數得以撤出東北的國民黨軍，實際上已經是驚弓之鳥。劉玉章的52軍第2和第25師在營口得以較為完整地撤出東北。據曾任52軍參謀長的廖傳樞回憶，去營口任務是劉玉章主動爭取來的。劉玉章聽說蔣介石有意執行杜聿明從營口撤退的計劃，於是專門到瀋陽向「剿總」上下要求由52軍執行該任務。10月23日拂曉，得償所願的劉玉章指揮部隊從遼陽、鞍山出發，24日黃昏抵達營口。

劉玉章

劉玉章日後在台灣經營金門防務，是國民黨軍少有的表面粗鄙不堪，在部下面前滿嘴髒話，實際卻異常精明的異類。奪取營口之後，劉玉章考慮軍政配合，決定自行委任營口市長。廖傳樞被選中，他認為這是劉有意排擠自己，十分不滿。但是到營口之後，廖傳樞還是以「五日京兆」的心態開始組織市政府，他已經猜到廖耀湘兵團的結局，還了解到解放軍撤出營口時向老百姓保證，國民黨軍很快會垮，解放軍很快將回來。

11月1日，劉玉章得以率部登上撤退船隊。11月2日凌晨，因為「渤海輪」被燒毀，52軍的第2師炮兵營幾乎全部被燒死，其餘上船部隊也一片混亂。但第2師師長尹先甲卻先混到別的船上，眼看本部燒毀也不出來組織救援。隨著潮水上漲，劉玉章等乘坐的登陸艦開始出港，未上船的部隊向海上船隻開火，登陸艦隊司令馬紀壯一度下令壓制岸上火力，但劉玉章和廖傳樞都堅決要求停止開火，他們都認為，未登船的部隊能夠當俘虜也是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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