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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畢業班(民間故事)

馮蓉大學畢業後憑藉自己的實力在一所私立學校找到了工作,數學教師兼五年級一班的班主任。第一次站在講台上面對著教室里30多個學生,她緊張地出了一身汗,看著這群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處理好和他們的關係。但聽說在她之前,這個班的班主任備受學生的喜愛,並且也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因為預產期將至,才依依不捨地含淚離開了這群孩子。第一節課,師生之間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互相交流了一些在生活上的共同愛好,她時不時地看著掛在教室後面的表,期盼著下課鈴聲的響起。

第一天當班主任的那個晚上,年級主任張主任來到她的寢室對她做心理輔導,這是一個50多歲的女人,穿著端莊嚴肅,但眉宇間總是透漏著一絲和藹,使得馮蓉提了一天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張主任坐在床沿上看著馮蓉的寢室,問她還習不習慣。馮蓉無力地點了點頭,不敢去看主任的眼睛,怕主任看出她心裡的膽怯和不安。儘管這樣,主任看出了馮蓉的不自信,像一個慈祥的母親那樣,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五年一班比較特殊,他們把上一個班主任氣得半死,不過小高還是挺過來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和孩子們溝通,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方法。」

馮蓉堅定地看著主任點點頭,表示能勝任這份工作。主任又接著說,「怎麼說,我在這個學校呆了20多年了,這一屆學生是我認為最成氣候的一屆學生,我多希望他們能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可是學校沒給我這個機會。他們聰明、調皮、靈動、勇敢,我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去形容他們,真的,我很羨慕你。」

那天晚上,馮蓉寢室的燈一直亮到深夜,從主任那裡她得知了這個班的過去。一班在這個年級中起初一直都是最差的一個班,甚至沒有人願意接管這個班,他們團結一致對外,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無論在外人看來是正確或是錯誤的事,只要是他們內部決定好了的事,學校也拿他們沒辦法,對於這樣一個大家庭,勢必只會有兩個結局,要麼全班都成為學校歷史上最差的學生,要麼成為最優秀的一屆。很明顯,在上一個班主任小高的帶領下,他們將會在校史上留下輝煌燦爛的一筆。可現在,事情發生了小變化,這個尚未完成的任務落在了馮蓉的身上。

她深知任務艱巨,但聽了主任講述的關於一班過去的事情後,之前的恐懼都煙消雲散,她對這個班級充滿信心和期待。

五年一班的學生在得知他們最愛的高老師走時,全班人都哭了,他們都在高老師的最後一節課上向老師保證,他們會好好學習,做優秀的學生,甚至有人保證下次考試數學成績100分。第二天高老師走了,也帶走了全班同學在她面前許下的諾言。

老師走後,五年一班亂了套,像是一群在監獄中勞教了很多年但仍不知悔改的人,掙脫了束縛,渴望著邪惡。一年下來,他們回到了原來的樣子。馮蓉看著每周的班級評分欄,看著那個永遠墊底的分數,她也不知如何是好。獎金沒有了,工資甚至被倒扣。看著這群頑固不化的學生,擺在她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辭職或者繼續被扣工資。最終她選擇留下來,儘管她對這班孩子並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但出於作為一名教師應有的責任,在即將來臨的小升初考試面前,再換老師對學生的教學會產生負面影響。

她勸服自己留了下來,不去在乎分數,不去在乎工資。她告訴自己,再忍一年,等他們畢業走後,就可以擺脫他們了。從那一刻開始,她已經不對這個班級抱有任何幻想,獎金更是遙不可及。每天只是機械的上課,下課,講完了大綱里要求的東西就讓學生自己做練習冊。上課有人說話她不管,有人在上課期間上廁所她也不管,她不再關注學生的成績,更不再和學生談心。

這看似平常緩和的局面脆弱地像一面平靜的湖水,直到有一顆石頭砸向湖心,平靜被打破,泛起層層漣漪。

一天晚上,馮蓉布置了練習冊上的作業後,無所事事的坐在講台上看著學生自習。實在無聊,她就開始打掃講台上的衛生,這可能是這間教室里唯一和她有感情的事物了。就在收拾粉筆盒的時候,她一眼瞟到了粉筆盒內側模模糊糊用黑色中性筆寫的七個字:我不愛上數學課。不知道為什麼,這七個字像一個導火索,點燃了長期以來積壓在內心的憤怒和委屈,她一揮手把粉筆盒打到了地上。埋頭自習的學生都被突然得響聲嚇得抬起了頭,迷茫的看著講桌上正在吧嗒吧嗒掉眼淚的老師,又環顧四周,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後幾排的學生在小聲議論著,有的甚至還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馮蓉抽泣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麼做是在向這幫學生低頭,強烈的自尊心讓她停止了哭泣,她狠狠地盯著最後一排發出笑聲的男生,眼神兇狠且堅定,盯了很久,像是要吃了他似的,男生知道自己犯了錯,慚愧地低下頭,避開了她可怕的目光。這時,教室里充滿著一種不祥的安靜,就像黎明前的黑暗,總是將人困在其中又讓人不知所措。

幾分鐘後,馮蓉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她站起來,頭仰得老高,俯視著講台下坐著的30多個學生,似乎這樣的姿勢可以為她剛才的無端流淚挽回一點兒面子。

「你們都停下筆」她頓了頓,等待著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但是作為你們的數學老師,我應該盡到我的責任,教好你們數學,但是你們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我你們不喜歡我的數學,就太過分了」說著,她從地上撿起了那個證據,向學生們展示著。「我今天告訴你們,沒有人強迫你們,不想上我的課,可以滾出去!」她又把證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學生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氣震驚了,沒有人敢說話,場面瞬間尷尬了,馮蓉要說的話也說完了,教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不一會兒,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她說:「這是誰寫的,自己承認了,我就不追究了。」

教室里沒人說話。

「你們才多大就學會說謊了你們,老師沒有教過你們要做誠實的孩子?你們爹媽也沒有教過你們?」她一邊說,一邊在教室里來回踱步,「真是一群沒有教養的孩子,父母花那麼多錢把你們送到這兒就是讓你和老師作對來了?就是讓你們來這兒撒謊,讓你們騙老師,氣老師來了是不是?」她氣憤地坐回了講台上。

看著台下坐著一句話不說的孩子們,她又一次拿他們沒辦法了,但卻不甘心就這麼不了了之,她再一次努力,得意地看著學生們說:「你們以為沒人承認就沒事兒了?我教了你們一年了,你們誰寫的字是什麼模樣我能不知道?我再給那個人最後一次機會,別讓我查,查出來事情就不是道個歉、寫個檢查這麼簡單了。」馮蓉以為這樣可以嚇唬住他們,可結果依然是沉默,沒有人開口。

她又說:「行了,我知道了,你要是不敢承認,那我們這樣吧!每個人把答案寫在紙條上給我,如果是你,你就寫『是』然後把你的名字寫上,不是你,你就寫『不是』,或者你知道是誰寫的,就把誰的名字寫上。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真的要我毫不留情面的在大家面前說出你的名字,那我也沒辦法再幫你了。」為了讓大家安心,她找來一個嶄新的演算本,撕成37張整齊劃一的小紙條,分給每人一張。

5分鐘後,她一一收回了紙條,以為終將水落石出,便對學生說:「你們繼續自習。」然後她就坐在講台上,開始翻看收回來的紙條,這過程中還時不時地抬起頭,神秘地看著某個學生。直到最後一張紙條被揭曉,她激動地拍響桌子,立身而起,難得的安靜又一次被打破。學生們驚慌失措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幾乎瘋狂的老師,他們知道,這37張紙條里沒有她要的答案。

馮蓉瘋了一般地撕碎了所有的紙條,紙屑被撒了一地。但冷靜了幾秒過後,她又重新振作起來,「你們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話音剛落,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都鬆了一口氣,大家都聽著這美妙的鈴聲,誰也不忍心破壞掉它。但就在鈴聲剛剛停止的瞬間,她接著說著剛才沒有說完的話:「今天問題解決不了誰都別想下課!」

說完,她又拿了一個新的演算本,又一次撕成37張紙條。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馮蓉發如此大的火,大多數人在害怕的同時更希望能見識見識她有多大的能耐。平日里不是很聽話的幾個學生,沒有一個敢離開座位邁出教室的門,即使那幾個字真的不是他們寫的。

馮蓉把新撕的紙條分給每一個人,讓他們在紙條上寫下「我不愛上數學課」七個字,並要求每個人寫下自己的名字。她一邊等著學生寫,一邊向他們下著最後的通牒。她說:「我不著急,你們要是沒有人承認,咱們就天天這麼耗著,以後的數學課就都不用上,正好合了你們的意。我們一個班的人都陪著那一個人耗著,耗到你們期末考試,我看你們能考幾分!」說完,她怨恨地看著每一個人。

第二次紙條被收了回來,她一個一個地仔細排查著,一邊對照著粉筆盒上的字跡。樓道里,其他放學的學生追逐著,吵鬧著,向宿舍的方向走去,只有六年一班教室的燈還亮著。教室里的學生們也快按捺不住,開始交頭接耳,抱怨老師把自己留到這麼晚,而自己是清白的。

最終,馮蓉在這37張字條里,選出了4張字跡相仿的紙條,讓其他人離開了。被留下的4人都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傳達著你抓錯人了的訊息。其他人走後,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5個人,馮蓉看著面前站成一排的四個人,想要從他們的眼神中有所斬獲,可這4人的眼神卻一個比一個無辜。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從這四個人當中選出那個幸運兒了,她不斷地安慰自己,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在她看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4個人當中只有一個人的數學成績是班裡倒數的,其他3人的成績都屬於中上等,這樣想來,這筆賬就算在了那個數學成績不好的孩子頭上。

她叫賈可欣,平時不太多說話,在班上朋友也很少。大大的眼睛並沒有為她增添幾分甜美,反而讓人覺得十分恐怖,她的眼睛雖大,但眼白卻佔據了眼球過多的面積,眼大無神。眼球向外突著,從側面看幾乎要掉出來了。她學習很努力,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班級名次總是在成績單的最後幾行飄忽不定。馮蓉讓其他3個人回了宿舍,帶著可欣回了自己的宿舍。

昏暗的走廊里,馮蓉得意地走在前頭,可欣跟在後面,低垂著頭。學生們拿著臉盆在廊道里嬉戲打鬧,每一個路過可欣的人都會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像是在審視著一個罪人,又像是在鄙夷地看著一個怪物,幾十雙犀利的目光幾次搞得可欣連路都不會走了。沒有人注意到她幾乎是一順的步伐走進了老師的宿舍,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和被汗水浸濕的手心。

走進宿舍後,馮蓉把門關了起來。「站那兒」,她指著床前的一片位置,毫不客氣地對可欣說。之後馮蓉脫掉外套,脫掉鞋子,洗臉,刷牙,洗腳,玩手機。這過程中,她接了男朋友的電話,有說有笑的。一切結束後,她坐在床邊,坐在當初張主任坐過的地方,開始質問可欣:「是不是你寫的?」

可欣還沒有說話就被這恐怖的氛圍嚇得流下了眼淚,一邊搖頭,一邊委屈地說:「不是我。」

馮蓉沒有被她的眼淚所打動,提高了分貝,幾乎是用威脅的語氣說:「你再說不是你?」

「老師,真的不是我。」她用乞求的口氣說著,期望老師能放過自己。

馮蓉年紀小,還沒結婚更別說有孩子,初當教師就遇到了這幫讓她頭疼的學生,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心裡只有憤怒,只有不甘。可欣流再多的淚水也不會使她心軟,反而越發讓她覺得不耐煩。馮蓉用手抓著可欣的領口瘋狂地搖晃著她單薄的身軀,充血地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大聲嚷了起來:「明明就是你,你為什麼不承認?還敢給我撒謊,你當我是傻子是吧?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們,你們算什麼東西,在我眼皮子底下想幹嘛,啊?」說完,她一把將可欣扔到了床上。

「不是我,老師」可欣委屈地從床上爬起來,還沒站直身子就又被馮蓉推到了床上。「就是你!」她指著可欣大叫。這一次,可欣沒有再爬起來,她爬在床上流著眼淚不敢哭出聲,只能聽到眼淚滴在床單上「吧嗒吧嗒」的聲音,身體隨著抽泣聲劇烈地顫抖著。

馮蓉不依不饒地繼續推搡著可欣,「哭什麼哭?你有什麼臉哭?騙了人你還有理了?告訴你,我現在出去上個廁所,回來你再告訴我是不是你,想好了。」她撂下這些話,重重地摔門而去。

可欣慢慢地起身站直了身子,不停地抹掉順著臉頰流下的眼淚。她多希望這個時候媽媽能出現在她面前,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個時間,父母恐怕早就進入夢鄉了。她害怕地顫抖起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馮蓉回到了宿舍。她淡然地坐在床邊,看著可欣說:「是不是你?」那語氣,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欣沉默幾秒鐘,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嘴裡小聲說著:「是我。」

話畢,馮蓉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她看著眼前這個充滿罪惡的學生,生出了強烈的勝利感,她終於查出了真相。

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她收回笑容,依舊露出嚴肅生氣的臉對可欣說:「明天給我寫300字的檢查,星期五班會的時候給大家讀。早就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非要把事情弄得這麼難堪。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你以後就能記住了,大家也能監督你。」

可欣聽著這些話,越聽哭得越厲害,她抽泣著轉身離開了老師的宿舍,傷心欲絕,好像每一次抽泣過後都要暈過去似的。走廊里已經沒有了大家的歡聲笑語,只有走廊盡頭一盞燈孤獨地亮著。

回到宿舍,大家都已經睡下,有的同學還在打呼嚕。可欣用手使勁捂著自己的嘴,怕發出的抽泣聲驚擾了已經休息的同學,另一隻手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儘管已經很晚了,可這天晚上發生的事著實嚇到了這個只有11歲的小女孩,她躲在被子里繼續哭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淚眼模糊地睡去。

很快,可欣和馮蓉約定好的日子還是如期而至了。這一次,班會成為了一班有史以來最有看點的一次,大家都知道了可欣要在班會上讀檢查的事,所有人都不痛不癢地瞪著大眼睛看著講台上站著的大眼怪物,有的人甚至還面露喜色。

讀檢查的過程中,可欣始終沒有抬頭,兩個臉蛋通紅,她想加快語速趕快結束這個黑暗的時刻,卻被馮蓉要求要一字一句地、有感情地朗讀出來。最終,她在煎熬中讀完了檢查,馮蓉並沒有讓她立刻下去,而是以殺雞儆猴的方式,向全班同學宣戰:「從今以後,我要整頓班風班紀,我希望你們能配合我,我們一起平平安安地度過這最後一個學年,聽明白了沒?」

全體同學答道:「聽明白了。」

可欣聽著馮蓉訓話,脖子因為長時間低著有些難受,她微微抬起頭活動了一下。那一瞬間,她注意到台下36個人中有一個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人,他叫李海鵬,最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當所有人都以看好戲的心態直視著自己時,唯獨他低著頭,像是個害怕見到陽光的病患,無力地把頭埋的老低。

面對台下35雙冰冷的眼睛,她只能把目光放在李海鵬身上。突然李海鵬緩緩地抬起了頭,面色沉重,可欣還沒來得及閃躲,兩個人的目光已經彙集到了一起。可欣本想儘快脫離這種尷尬,卻發現李海鵬以更加迅速和慌張的方式躲開了自己的目光。那一刻,可欣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心裡亂極了,那晚被留下的四個人當中,李海鵬就是其中之一。

可欣發現了李海鵬的小秘密,但她選擇永遠為他保守這個秘密。

那件事之後,班上的學生都被馮蓉突然的轉變震驚了,一班開始漸漸爬到了原來的位置,年級第一,無論是衛生,紀律,還是學習方面,在外人看來,這個班又恢復了曾經優秀的樣子。馮蓉的工資不再倒扣,獎金也多了不少。一切都十分順利地進行著,距離畢業越來越近。

然而好環境維持了沒有多久,一班又一次爆發了一個新聞:一個叫劉莎的女生在宿舍里丟了200塊錢。在這所私立學校生活的孩子,大多來自外地,他們的父母沒有時間每個星期都來看望他們,所以偶爾會給足他們零花錢,以備不時之需。

丟錢後,劉莎第一時間告訴了馮蓉,還哭著鬧著給父母打電話要他們來給自己送零花錢。劉莎母親因為做生意沒有時間來學校,竟一時著急對馮蓉發起了火。這件事立刻惹惱了她。

因為平常上課沒有老師允許,沒有生活老師的鑰匙,學生自己是沒有辦法進入宿舍的,這樣一來,調差目標鎖定在了劉莎的7個舍友身上,包括賈可欣在內。

事情很快在班裡傳開了,班上其他同學都胡亂地猜測著偷東西的人,猜測著老師會怎麼調差,可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發生後的3天,老師始終沒有和那7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人談話,只是頻繁地把劉莎叫到辦公室詢問。辦公室里,馮蓉和劉莎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劉莎對此守口如瓶,她聽了馮蓉的話不向大家走漏一點風聲,她堅信班主任可以幫她找回丟掉的200塊錢。

就在第四天,案件開始有了頭緒。正如大家所猜測的,可欣在課間操的時間被馮蓉單獨叫到了宿舍。這是可欣第二次來她的宿舍,第一次來時的場景她仍記得十分清晰,她幾乎是被嚴刑逼供承認了一件不屬實的罪行,她為別人背了黑鍋。

進屋後,馮蓉照舊開上了門,坐在床邊,依舊是嚴厲的目光死死地抓著她不放,她問:「劉莎的200塊錢是不是你拿的?」

「不是。」可欣斬釘截鐵地說。

「既然你說不是,那咱們就去你宿舍檢查你的衣櫃看看你有多少錢,再給你爸媽打電話,問問他們這個星期給了你多少錢。你看行嗎?」

「行。」可欣明確地表明了自己態度。

馮蓉的目光稍有緩和,看著可欣久久沒有說話,可欣也看著她。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馮蓉突然起身說:「走,我們現在就去你宿舍。」她徑直走向門口,開門出去了,走了幾步卻發現可欣並沒有跟在身後。她又返回房間找可欣,而可欣卻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哭成了一個淚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怎麼不走,哭什麼哭?」馮蓉驚訝地問她。

可欣轉過身對馮蓉說:「老師,錢是我拿的。對不起。」

馮蓉又一次體會到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頓時火冒三丈,一腳踹在了可欣的屁股上。對她喊著:「你不是說你沒拿嗎?又給我撒謊,你家人給你交學費來這兒就是讓你學撒謊來了,是嗎?這次偷了,下次就知道搶了,這以後還給我去殺人放火了,是不是?」

可欣用手摸著被踢的屁股,小聲地說著:「不是。」

馮蓉剛準備開口繼續訓斥她,上課鈴聲響了。想到還有別的班的課,既然事情已經查出來了,就不浪費時間了,她讓可欣明天親自在數學課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向劉莎道歉,並把偷走的200塊錢還給她。

第二天,數學課是第二節。可欣已經做好了把錢還給劉莎的準備,這一次,她真的知道自己錯了。第一節語文課,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手裡緊緊地攥著200塊錢快要把它們捏碎了。想像著一會兒數學課上的情景,她又一次在眾目睽睽下讀著檢查,被台下的人輕蔑、鄙視、嘲笑,還要被班主任各種話中帶刺的語言傷害。不安、膽怯、後悔充滿了她的內心,她後悔在那天宿舍空無一人的時候起了邪念,致使她走到今天的地步。越是這樣想,心中便越是疑惑,曾經的她是一個膽小怯弱的女生,就連在課堂上站起來回答問題都會發抖。可如今,她像變了一個人,竟打起了別人的錢的注意。是從什麼時候,是什麼原因讓她有了這樣的轉變?

這樣想著,下課鈴響起,多半同學一窩蜂跑出教室透氣,剩下的仍坐在座位上,要麼發獃,要麼睡覺。可欣的思緒被拉回現實,她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盡量避開教室里其他同學的目光。儘管這樣,她還是感受到了四周同學不懷好意的議論和嘲笑,她鼓起勇氣去和那些同學對視,卻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在意自己,而是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第二節上課鈴聲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可欣也變得越發的恐懼和羞愧,她低著漲紅的臉,心裡後悔及了,真希望可以坐著時光機器回到那個沒有人的宿舍,重新做一次選擇。或者,可欣更希望可以回到那個被馮蓉逼問的夜晚,她一定會勇敢的大聲地告訴她,那幾個字不是她寫的。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可欣的眼圈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這時,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對不起,冤枉你了,我的錢找到了,我這就去告訴老師。」

可欣糊裡糊塗地抬起頭,看著已經快走出教室的劉莎,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這件沒有辦法解釋得通的事情,一頭霧水的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劉莎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可欣只是默默地把手裡攥著的200塊錢以更加嚴密的方式裝進了口袋裡。

上課鈴響了,劉莎跟在老師身後走進教室,馮蓉轉身對她說:「你先坐回去,先上課。」可欣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看傻了眼,馮蓉在說完同學們好請坐之後,直接在黑板上寫下了新的講課題目。可欣平安無事地度過了一堂再平常不過的數學課,此時的她真希望老師在下課之後可以把她推進她的宿舍,告訴她發生的一切。

最終結果也如她所願了,晚自習結束後,馮蓉還是關起了宿舍的門,她十分反常地面帶笑容,問可欣:「錢既然不是你拿的,為什麼要承認?」

可欣似乎明白了什麼,肯定是有人在劉莎的書桌里放了200塊錢,讓劉莎誤以為是自己忘記放在了書桌里,結果劉莎也真的上鉤了,她以為她的200塊錢失而復得了,其實,真正屬於劉莎的錢還在可欣的右側口袋裡。可欣沉默了一陣,用於理清這些不為人知的背後的事,又徘徊於該做什麼樣的選擇。她用無辜的眼神掩飾了她暗地裡的思想鬥爭。

「我害怕你會打我,所以就承認了。」可欣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馮蓉一聽這話,立刻臉紅了,她想到了那一次在宿舍里對可欣所做的一切,那時的她已經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著怎樣與學生們鬥爭到底,她將可欣視為一個仇恨的濃縮體,把長期以來堆積的憤怒都傾瀉在了一個女學生身上,而這個不幸的女孩子,極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儘管她開始反思了自己的行為,可如今的馮蓉和一年前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經過一年的歷練,她已經不是那個任學生欺負擺布的新教師了,她在學生面前樹立了威嚴,同時也沖淡了與學生之間的感情。即使上次的事情,可欣真的是被冤枉的,她也不會翻出舊賬去核對,她怕自己會輸,輸給這群學生。

「以後不許這樣了,是你做的就勇於擔當,不是你做的,就要堅定立場,不能說謊。你現在還小,等你以後走入社會,如果還是這樣,你會吃虧的,明白嗎?」馮蓉還是為自己的失誤找了個台階下。

可欣乖巧地點著頭表示明白了,馮蓉把可欣送回了宿舍,看了看學生在宿舍的情況,和生活老師了解了一些關於他們在生活中的點滴。之後她沒有回自己宿舍,而是找到了張主任,將那些無人可以訴說苦悶都告訴了她。

張主任並沒有責怪馮蓉對學生的所犯過錯,反而釋然地笑了笑,對馮蓉說:「作為老師,我們教書育人,這並沒有一個嚴格的規定告訴我們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我們只能摸索著,將心比心地對待他們。要知道,作為一個教學經驗不豐富的老師,我們應該更多的從學生的身上去學習,知道他們缺什麼,要什麼。」主任的一席話讓馮蓉深受感觸。那天晚上,馮蓉一宿沒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是第一次在宿舍兇狠地推搡可欣的畫面,她看到了可欣掛滿淚水的臉,是那樣讓人憐愛,無助的眼神,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刺痛了她的心。她知道,一班的孩子缺少的是愛。

可欣也躺在床上反覆思考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知道,劉莎名義上失而復得的200塊錢不過是比意外橫財,而事實則應該是:要麼劉莎不忍揭發可欣的惡性,要麼就是有人在暗中包庇了可欣的過錯。

平日里,可欣和劉莎的交流甚少,劉莎家庭條件優越,一向都是高昂著下巴才看得清人,更別說讓她犧牲200塊錢為可欣洗脫罪名了,那是割她的肉。那麼,很明顯,這件事情的背後,還有第三個人的參與。

她心裡明白,這個人一定是李海鵬。可是這難以啟齒的事,又要如何說穿呢?可欣想著想著不自覺地紅了臉,不知是因為慚愧還是因為羞澀。

最終可欣決定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一是因為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二是因為,這是個只屬於她和李海鵬的秘密。她為自己的決定敬以一個神秘的微笑。

那件事之後,馮蓉對一班充滿了愧疚,在距離畢業考試的最後一個月里,她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幫助班上的每一位同學,逐漸地,學生們對這個曾經專制統治的「君主」也有所改觀,師生間的冰層慢慢融化,陽光照進每個人的心房,溫暖著他們那個冰封了很久的心。學生對老師的恐懼變成了愛慕,老師對學生的防備變成了疼愛。

在畢業考前的最後幾次模擬考試中,一班都以班級總成績第一的排名回報了馮蓉對他們的關心和幫助,當他們之間彼此的距離被拉近時,無奈時間的腳步卻是如此匆匆。臨近畢業考試,他們面臨著分別。

在距離考試前的一個星期,學校組織了各班同學照畢業照。馮蓉特意請求主任請回了一班曾經的班主任高老師,算是作為送給學生畢業前的一個小禮物。當高老師奇蹟般的出現在一班的教室時,孩子們歡呼了起來,簇擁著他們曾經最愛的高老師噓寒問暖。馮蓉在角落裡也樂得合不攏嘴。

夏初上午的陽光不溫不火地照在每個人臉上,相機記錄了他們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那笑容中沒有分離的痛苦,沒有學業的壓力,沒有在相機前刻意的嬌羞,有的只是在這段特別的歲月年華中最不經意的美好。

高老師臨走前,在辦公室拉著馮蓉的手,像一個大姐姐般地訴說著她對馮蓉的感激和敬佩。「馮老師,我知道帶這個班的孩子不容易,你一定也經歷了我曾經最難熬的日子。在家裡帶自己的孩子時,總是能想到這幫調皮搗蛋讓你既愛又恨的孩子。」說著,高老師眼睛裡泛起了淚花:「可能因為是當了媽的原因,我現在特別能理解孩子們曾經犯過的錯和曾經帶給我的感動,那不是他們刻意去演繹的人性,而是作為一個孩子本應有的可愛。無論畢業成績如何,我相信你仍然會格外感謝他們的,他們對你也一樣。」

高老師抹著眼淚回憶起曾經和孩子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馮蓉聽著聽著眼淚也奪眶而出,不禁想到了一個星期以後將會發生的離別,甚至哭出了聲,像個丟了寶貝的孩子一樣。

畢業季終於還是來了,一班的成績毫無疑問地成為校史上最優秀的一批,馮蓉受到了身邊所有人的讚美,可就在最後一次家長會上,她卻怎麼也提不起笑臉,真誠地向每一位家長分享著自己對孩子們前程的建議,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認真。教室外等候的學生安靜的靠牆站著,個別女生也抹著眼淚小聲嗚咽起來。大家的情緒都十分低落,只有可欣拿著紙筆趴在牆上匆匆忙忙地寫著什麼。

兩個多小時後,家長會結束了,家長們尋找著各自的孩子來和班主任道別。慌亂中可欣找到了李海鵬,在背後拍了拍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團衛生紙放在了他手裡,說了句謝謝。一頭霧水的李海鵬還沒反應過來,可欣已經回到了她母親身邊。打開紙團,裡面皺皺巴巴躺著兩張100塊錢,再看看衛生紙,上面扭曲地寫著「謝謝。」這是只屬於可欣和李海鵬的秘密,他看著她的背影會心一笑。

可欣是最後一個來和馮蓉道別的,哭成了一個小淚人兒,她們擁抱在一起,馮蓉紅著眼眶安慰可欣:「不哭,不哭,以後想我了還能回來。」可欣堅定地點頭,斬釘截鐵地說:「恩,我一定會回來的。」

告別了最後一個學生,馮蓉靜靜地坐上講台上看著這個空蕩的教室,回想著第一天走進這個教室,帶著忐忑的心情與學生們互相介紹彼此,那個時候她不自信。後來,這間教室成為一個戰場,她和學生成為了敵人。再後來,這間教室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儘管沒有家的布局,卻有著家的溫暖。而現在,它成了一個許願池,她期許著方才所有走出這間教室的學生都會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她看著教室里的一切,目光所到之處都充滿了和學生在一起的回憶,她低下頭不再去看,不再讓自己陷入悲傷。不經意間,她看到自己的一摞文件下壓著一張藍色紙條的一角,抽出紙條,上面寫著:老師,那七個字真的不是我寫的。

放下紙條,馮蓉迅速沖向窗邊,看著走遠了的可欣的背影,對她說了句:對不起,謝謝你。

畢業後很多年,一班都沒有人回到學校看望過馮蓉,只是每逢教師節仍能收到幾條祝福的簡訊。每當這時,馮蓉都會靜靜地看著宿舍牆上貼著的唯一一張畢業照欣慰地笑,回想著那段艱苦而又甜蜜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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