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傳》⑧ | 女人「黑化」，是從她的世界變小開始的
文 | 花晴 · 主播 | 賞新晴
編輯說：
上一回讀到豫妃和茂倩指證如懿、淩雲徹有私情。
皇帝雖說相信如懿，可心底深處的疑慮有那麼容易消除嗎？淩雲徹會發生什麼事呢？
讓我們接著讀下去。
——任之
銀針馬鞍
永壽宮偏殿里烘著極暖的地龍，春嬋脫去了大毛的衣裳，蹲下身用火筷子撥了撥爐里的炭，讓它燒得更烈些。
只見茂倩換過了一身衣裳，坐在暖炕上哭得聲噎氣直，險險昏死過去。
茂倩哭得滿臉涕淚，聽門外的小太監說捧了一封銀票並一雪白紙張，是淩雲徹交代他送來的。
茂倩氣得渾身亂顫，兩眼直欲噴出火來，發狠道：「既說我不賢，又將我棄如敝屣，我何必還替他藏著掖著，有樁事兒，我疑心久了，少不得一併告訴了貴妃娘娘，請貴妃娘娘替我做主。」
茂倩喚進自己的貼身丫鬟，低聲囑咐了幾句。春嬋見那小丫鬟出去，笑道：「姑姑先歇息，小主身邊怕離不了我伺候，我先過去了。」她說罷，便急急往嬿婉身邊去了。
與此同時，養心殿中，天地寂寞，靜夜無聲。皇帝雙眸微紅，可見已睏倦到了極處。
他看著跪在眼前匍匐屈身的身影，沉肅的口吻中隱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茂倩，你的話已經說完了，可朕還是不信。」
茂倩面色鐵青，兩頰泛著決絕的暈紅，「皇上，若說淩雲徹夢囈之事不算鐵證，可這兩枚銀針與這個馬鞍，卻真真是鐵證如山。
若不是為了包庇皇后意圖殺害八阿哥之事，這兩枚銀針淩雲徹為何要藏著掖著不能見人？奴婢思慮良久，事涉皇裔，不能不冒死相稟。」
皇帝頗有玩味之色，眸中陰沉不定，舉起那兩枚銀針在眼前，沉吟道：「銀針已有積垢，是積年舊物。
針孔與馬鞍底下的孔痕也相吻合，的確不是造假之物。但茂倩，你與淩雲徹早是怨侶，如今積怨更深。哪怕是物證篤然，朕也不能全信。」
茂倩垂首片刻，眼裡閃過一絲怨毒恨色，舉首道：「物證已在，皇上所不能信的，不過是奴婢這個人證。奴婢已說過，當日之事趙九宵也知情。眼下他人在宮中，皇上一問便知。」
皇帝並不看她，只專註於銀針之上，擊掌兩聲，外頭有人領了趙九宵入內跪下。九宵一見那馬鞍，心底一凜。
皇帝揮手，「茂倩，今日你說的話夠多了，你先下去吧。朕有些話，還想再問問趙九宵。」
趙九宵打了個寒戰，忽然想起方才宮門外候著時，進忠向著他皮笑肉不笑道：「仔細點說話，你心上人的性命，還在令貴妃手裡呢。」
殿中安靜得如在無人之境，九宵一心記掛著瀾翠，抬首才見皇帝靜默無聲，逼視著他。
片刻，皇帝的聲音錚然響起，「你也不必留心扯謊，這裡只有朕，外頭只有進忠守著。不吐出真話來，離了養心殿，你便進慎刑司吧。到時候，誰也救不得你了。」
不知怎的，九宵挺直的脊梁骨漸漸發軟，終於像被抽去了全身的骨骼，流著淚趴倒在了地上。
淩雲徹
夜已深沉，雪花敲在瓦檐上的聲音像是堅硬的小石子兒，一下一下驚著心腸。嬿婉睜著雙眼擁著錦衾，靜靜聽著風發出怪獸般陰沉的呼號，她極輕聲地問：「事情真的都過去了嗎？」
春嬋低柔道：「進忠親自來遞過消息，趙九宵雖然招得含糊其辭，可也隱隱約約透露了皇后與淩雲徹有私。他除了養心殿就求進忠救瀾翠，說他為了瀾翠連最違心的話都說了。
然後趙九宵與茂倩都被連夜帶出宮外。聽說茂倩出了永定門就被扔進了河溝里，不淹死也凍死了。趙九宵是流放之刑，罪名便是在坤甯宮有大不敬之舉。」
嬿婉正得意，忽地想到一事，不覺神色惻然，「對了，皇上如何處置淩雲徹？」
春嬋一愣，不知如何反應，只得如實回稟，「這件事皇上只交給了進忠去辦，想是干係厲害，進忠一個字也不敢吐，也叫奴婢別問，怕八成是沒好下場了！」
嬿婉怔住，張口欲言。一瞬間，只有一種欲落淚的心疼，催得她愴然含悲。她明白，事情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十六天。
如懿記得再清楚不過，整整三十六天。這三十六天里，皇帝沒有再見過她，生活彷彿又回到了往常那種近乎決斷的隔絕。
隔著一條長街的兩端，她與皇帝各自過著自己或絢爛或寂寞的歲月。
也沒人知道淩雲徹的消息。他彷彿在人間徹底蒸發，無聲無息。有時候，沒有消息，比最壞的消息，更讓人覺得可怕。
直到那一日。大雪初停，滿庭冰雪映著宮牆的暗紅輝澤，折出一地慘然的銀白。
進忠進了暖閣，向如懿恭恭敬敬施禮問安，「皇上說，有一禮物要賜予皇后，請皇后歡喜笑納。」進忠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口諭，賜淩雲徹為翊坤宮太監。即日入侍皇后。」
沒有人回應，只有幽長而亂了節拍的呼吸，在死寂的殿中悶悶響起。進忠略略定神，看見如懿平靜的臉龐，宛如大雪過後的曠野，透露出死一般的震驚與痛惜。
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幾乎是喘不口氣來，她真的忘記了，呼吸是何物。
許是大傷初愈，他整張面孔蒼白得近乎透明，人瘦成了一桿枯竹，被兩個小太監半扶半拉扯著。
如今他是六品太監，淩雲徹。
如懿從未這般噁心過。她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枯啞、艱澀，像發銹的鐵皮，「對不住。淩雲徹，對不住。」
天地間宛然有雷聲震震，風捲殘雲疾聚疾散，悲憫與哀傷翻湧而上，不可遏止，淚水潸潸而下。如懿背著他，不願讓他瞧見自己的眼淚，連哽咽也沉沒著吞入喉底。
可是她遏制不住，自己顫抖的雙肩。
一念之間
好景不長，和淩雲徹相聚的兩日後，皇帝卻到翊坤宮來，說翊坤宮裡有人手腳不大幹凈，得仔細査査。說罷便喚人將淩雲徹關入慎刑司。
如懿端坐於位上，看著眾人將毫不反抗的淩雲徹拖了出去。她看見他最後的眼神，那樣平靜，如一潭死水，平靜得徹骨凄寒。
這個世間本沒有真相。所有的真相，只在乎皇帝一念之間，連生死禍福亦是。
沒有人可以由著自己，沒有人可以主宰自己。
真是瘋狂，所有的人都這樣活著，營營役役，渾渾噩噩。真是瘋狂。整個紫禁城，都是一群瘋子的狂歡與哭號。
她這樣想著，忽而笑出了聲，清脆的，冷冽的，是冰珠落在堅石上的冷脆。皇帝古怪地看著她，說她瘋了。
如懿笑了片刻，拈著銀針對著光，慢慢地繼續著手中的綉紋，連皇帝離開，也未起身相送。
殿中唯有一縷梅香，幽幽動人。如懿渾然不覺，那銀針何時戳進了肉里，沁出暗紅的血。
自從那日皇帝離開，嬪妃中唯一肯來看望的，也唯有海蘭了。然而對著海蘭關切的目光，她亦不知從何答起。但海蘭是何等聰明，也就是那一天，海蘭下定決心要為如懿做一件事。
某一夜，獄中潮濕，淩雲徹的呼吸微長濁重，帶著瀕死的氣息，讓人心頭髮酸。須臾，他覺得眼前一亮，一個翠玉紫衫的女子滿頭珠光華耀，立在欄外靜靜不語。
他微微一怔，瞬目辨了片刻，他很快淡然含笑，是海蘭。
海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淺，「你很聰明。所以我此番來，是奉了姐姐的旨意，要賜你加官進爵，一路好走。」
雲徹跪拜如儀，從袖中摸出一枚紅寶石粉戒指攤在手心，道：「這是我很多年前送給嬿婉的，至於有沒有用，都交於你了。」
海蘭的眼死死盯著牆角某處，似要鑽透了牆洞。良久，她終於重重地點頭，別過臉，不願再面對淩雲徹雲淡風輕的臉。
三寶吩咐跟隨的小太監拿拇指粗的繩索連著長凳綁住雲徹的身體，雲徹淡淡含笑，再無別言，任憑黃紙和著水黏膩地吸附上面頰。
有溫熱的淚凝在眼角，再忍不住，緩緩落下。再沒有人比海蘭更明白，那枝梅花，是誰的孤鴻之影握在指間，暗香浮動，鐘意一生。
急促的呼吸聲如同拍案的狂潮湧動，良久，終於沒有了聲息。海蘭轉過頭去，濕透的七重黃紙，死死地覆在淩雲徹的面龐上，勾勒出他五官的輪廓。
只是那輪廓，如暗夜無星的天光下遠處山影沉伏的姿態，再無任何回應。
他終究，死了。
【結語】
故事最後，趙九宵為了救瀾翠，竟然胡亂認罪。到了這個地步，淩雲徹唯有一死，而海蘭瞞著如懿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如懿知道真相以後，又會怎麼樣？讓我們一起期待明天的閱讀吧！
【今日話題】
我們粉身碎骨，我們闖蕩江湖，皆因有著自己的信仰，才得以走到如今。如果沒有信仰，我們就彷彿失去方向一樣。
你的信仰是什麼？是一句話？還是一個人？
我想傾聽你，歡迎在留言區分享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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