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討厭的柳絮，在古代詩人筆下卻有別樣的美

在古人眼裡，楊柳絮有著朦朧、飄逸、浪漫之美，是文人騷客筆下常用意向，活躍在眾多詩詞歌賦之中。

這其中最著名的當屬東晉女詩人謝道韞和她叔叔謝安的一段對答了。《世說新語》載，在一個寒冷的冬日，謝安召集了家族的一眾小輩，與他們談詩論文，突然一場大雪降臨，激發了謝安的興緻。

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

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

兄女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公大笑樂。

謝道韞思緒一番後將漫天大雪比作乘風而起、漫天飛舞的柳絮，令謝安「大笑樂」，亦成為一段佳話為後來的文人墨客所稱道。才女謝道韞長大後嫁入王家，成為了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媳。

其實，有關柳絮的詩句不勝枚舉，雖不似奼紫嫣紅，卻總能激發詩人的吟頌雅興。

在眾多詩詞中，小觀發現詩人們最喜歡借楊柳絮的顏色——白色，大作文章，抒發胸臆。

柳絮白於棉

送路六侍御入朝

【唐】杜甫

童稚情親四十年，中間消息兩茫然。

更為後會知何地，忽漫相逢是別筵！

不分桃花紅勝錦，生憎柳絮白於棉。

劍南春色還無賴，觸忤愁人到酒邊。

春日瀲灧，杜甫和一個四十年未見的發小偶然相遇了，倆人甚是激動，於是把酒言歡。酒過三巡，杜甫突然發現倆人雖然剛剛相見卻馬上就要分別，頓時愁上心頭，於是周圍那些「桃花紅勝錦，柳絮白如棉」的大好春光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其實，古人素有折柳送別的習俗，「柳」與「留」音又相近，因此柳在古詩詞中一般有離別之意，表達了依依惜別之情。

這在李白著名的《春夜洛城聞笛》一詩中也有所體現：

《春夜洛城聞笛》

【唐】李白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漫天作飛雪

晚春

【唐】韓愈

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

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飛雪。

晚春時節，花草樹木感知到春天即將逝去，於是紛紛爭奇鬥豔，呈現出一派奼紫嫣紅的景象。而那沒有亮麗顏色的楊絮和榆莢也不甘落後，化作漫天的飛雪，隨風起舞。

三月儘是頭白日

柳絮

【唐】白居易

三月儘是頭白日，與春老別更依依。

憑鶯為向楊花道，絆惹春風莫放歸。

三月春光將近，行走在兩側種滿了楊樹小路上，頭髮也被楊絮染成了花白。作者借「柳絮白頭」，表達了自己的惜春之情，既惜別春天，亦珍重青春。

除了突出楊柳絮的「白」之外，也有詩人喜歡描寫楊柳絮的隨風飄飛的姿態。

柳絮

【唐】李中

年年二月暮，散亂雜飛花。

雨過微風起，狂飄千萬家。

「散亂雜飛花」，「狂飄千萬家」，頗有今日「絮災」之勢。

曲江

【唐】林寬

曲江初碧草初青，萬轂千蹄匝岸行。

傾國妖姬雲鬢重，薄徒公子雪衫輕。

瓊鐫狒術繞觥舞，金蹙辟邪拏撥鳴。

柳絮杏花留不得，隨風處處逐歌聲。

「隨風處處逐歌聲」，詩人藉助了柳絮隨風飄飛，無處不在的姿態，表現了長安公子佳人乘坐香車寶馬前去曲江春遊、歌舞昇平的盛況。

絕句漫興九首·其五

【唐】杜甫

腸斷春江欲盡頭，杖藜徐步立芳洲。

顛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此外，在古代，「捉柳花」似乎也成了一項春日流行的兒童遊戲，一眾文人雅士通過詩詞和畫，描述了楊柳樹下，兒童捉柳花時天真爛漫的憨態，也傳達了春日閑適悠然之情。

閑居初夏午睡起·其一

【宋】楊萬里

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

日常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

楊柳枝

【唐】白居易

柳老春深日又斜，任他飛向別人家。

誰能更學孩童戲，尋逐春風捉柳花。

《捉柳花圖》是明代畫家仇英所繪的畫作，現收藏於故宮博物院。

蘇東坡還對楊絮的屬性進行了思考，「似花還似飛花」，楊花到底是花還不是花呢？

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

【宋】蘇軾

似花還似飛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實際上，楊柳絮不是花，而是種子，只是上面覆有白色的絨毛。

作者寫楊花其實也是在寫自己，楊花雖然以花為名，但它細小無華，既不色彩斑斕，也無醉人芬芳，但這也形成了楊花的獨特屬性，看似無情卻有情，離別在即，化作點點離人淚。

蘇東坡向來以豪放著稱，但也有婉約之作，這篇《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便是其中的代表，當時作者正因「烏台詩案」被貶謫居黃州的第二年。https://www.toutiao.com/i6593081538408088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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