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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認識三個字,卻把生意做到全世界

黑馬智庫,創業必讀

本文由華商韜略原創

i黑馬註: P2P暴雷潮還未結束,投資界違約事件也在增多,讓市場越發得懷戀淳樸的商業邏輯。陶碧華經常被用來與任正非相較,都是貴州企業家的代表,一個賣通信設備,一個只賣辣椒醬,都很低調,都堅持不上市。陶碧華沒有打過廣告,沒有貸過款,沒有融過資,卻把老乾媽賣向了全世界。這是一家不可複製的現象級企業,本文是對老乾媽產品路徑的深度解讀。

「你們說的那些我都不懂,我去年納稅X個億,我還是按照我的知識來辦事。」

陶華碧經常和人說這話。銀行告訴她辦點貸款是件好事;政府領導告訴她融資上市你的企業能做得更大;電視台說花錢打點廣告,你能賣出更多產品……就連參加兩會時,都有媒體給她支招:你為什麼不試試這些大家都在用的法子呢?

每到這些時候,陶華碧都會用那句話來應對。

她是個很固執的人,她固執地帶出了一家現象級的企業。這家企業從不打廣告、不貸款、不融資,他們將產品生產出來,經銷商便會帶著鈔票上門。

這家企業叫「老乾媽」,她已經成了貴州僅次於茅台的知名品牌。作為貴州企業家的代表,陶華碧經常被拿來和任正非「並列」:他們都很低調,都堅持不上市。

任正非賣通信設備、訂通訊規則、賣手機,而她只賣辣醬。但在外界看來,他們都是民族品牌的代表:因為她每天能賣出超過150萬瓶辣醬,還把「LaoGanMa」賣到了世界各地。

不可複製

陶華碧幾乎不接受採訪,但過去的幾年裡,她和老乾媽的討論熱度絲毫不亞於某些當紅的科技、互聯網企業。

她幾乎成了一個符號,話題能量來自其過往的言論。

熊市和中概股集體喊回歸時,有人會想起老乾媽:「我堅決不上市,上市是欺騙人家的錢,我才不幹呢。一有政府人員跟我談上市,我跟他說:談都不要談!你問我要錢,我沒得,要命一條。」

有品牌被曝出產品國內價格遠高於國外時,有人會想起老乾媽:「我也不曉得老乾媽賣到了多少個國家,我只能告訴你,全世界有華人的地方就有老乾媽。國內(產品)確實便宜得多。我是中國人,我不賺中國人的錢,我要把老乾媽賣到外國去,賺外國人的錢!」

小額借貸和P2P迅猛發展又問題頻出時,又有人會想起老乾媽:「我不欠政府一分錢,不欠員工一分錢,拖欠一分錢我都睡不著覺。和代理商、供貨商之間也互不欠賬,我不欠你的,你也別欠我的。」

商業環境越發錯綜複雜,越發有人懷念陶華碧這種淳樸的商業邏輯。

很多輿論曾試圖分析她的成功之道,並且總結出一大堆所謂的「法則」。但實際上,老乾媽的很多「法則」是反常的,其成功路徑也幾乎是不可複製的。

很長時間內,這家企業完全是被市場推動著「野蠻生長」。其中的核心只有一點:產品。「產品好就能佔領市場,做出品牌壁壘,繼而笑傲競爭」,這樣的道理誰不懂,有什麼可總結的?

道理誰都懂,能做到的卻寥寥無幾。營銷業內有兩條顛仆不破的真理:

1.如果有一款現象級的好產品,做什麼都是對的。

2.如果做錯了,參看上一條。

老乾媽是一款現象級的產品嗎?說實話談不上。其產品不存在技術壁壘,也沒有工藝壁壘,別人很容易仿製出一模一樣的產品。真正現象級的是其品牌形象:數十年「保質保價」所打造的深入人心的「老乾媽」形象。

在中國業界,火過的佐餐醬、甚至辣椒醬不是沒有,但是很多品牌做大之後要麼品質下降、要麼價格提升,很快便失去消費者的信任。

食品行業存在很多投機倒把、偷工減料的「機會」,它們能創造蠅頭苟利,因此總有商家把消費者當傻子。

陶華碧沒念過書,知識不多,她只知道賣的東西是給人吃的,出問題要「遭天譴」。所以別人玩套路的時候,他把精力都放在品質上。其他醬料反覆提價,老乾媽的價格卻無比堅挺;火了十幾年,它幾乎沒有被曝出過什麼質量問題。

趙麗蓉老師曾在其作品《打工奇遇》說:「小伙雜,我也給你個秘方。」然後提筆寫下「貨真價實」四個大字。

這是最基本的成功邏輯,卻是當下最欠缺的邏輯。別說食品界,就是科技領域,都有很多企業天天想著怎麼玩營銷、搞噱頭,結果產品出來後到手三天就得報修,這樣的反差對品牌形象的傷害極大。

老乾媽從不打廣告,不宣傳、不更換包裝,也沒有變過味道和品質,這種常年另類「反常」所灌注的品牌牆,才是其成功的根基。

賣涼粉的「乾媽」

世人都喜歡帶有神秘屬性的故事,可口可樂一張神秘配方成就全球霸業的故事為人津津樂道了數十年。而老乾媽辣醬的出世,多少也有點神秘配方的意思。

陶華碧出生於貴州省湄潭縣的一個偏僻山村,沒有上過一天的學堂,至今只認得「陶華碧」三個字。

20歲那年,她嫁給了一名地質普查員,幾年後丈夫病逝,留下了她和兩個孩子。

為了生存,陶華碧曾南下廣東打工。她吃不起外面的飯菜,就從家裡帶辣椒做成醬料拌飯吃。經過不斷調配,她做出了一種很特別的辣椒醬,這個配方,「老乾媽」產品至今沿用。

一段打工生涯後,為了照顧孩子,陶華碧回到貴州,開始販賣米豆腐(一種廉價涼粉)。賣米豆腐原材料的地方離其住處5公里,陶華碧每天大早背著背簍出門,趕最早班的公交。

因為背簍太佔地方,駕駛員經常不讓她上車,於是大部分時候,她只能步行10里路,再背著七八十斤重的背簍返回,做好米豆腐去附近的學校里擺攤售賣。

1989年,陶華碧告別流動攤販,成了一名「店主」。她用撿來的磚頭和石棉瓦,在貴陽龍洞堡路邊搭建了一家「餐廳」,取名實惠飯店。

陶華碧的米豆腐確實很實惠,價低量足,深受學生黨的喜愛,附近幾所中專學校的學生經常光顧。

學生們吃久了和陶華碧逐漸熟識,一些人開始賒賬,積累了一筆不小的「欠款」。陶華碧也喜歡和學生聊天,並且旁敲側擊地了解哪些是真正家庭有困難,掌握「資料」後,凡是窮學生所欠的飯錢,她全給銷賬了。

其中一位貧困生對陶華碧非常感激,叫她「乾媽」,每次隔著老遠就大喊「乾媽」。久而久之,附近的店主和學生們都稱呼陶華碧為「老乾媽」。他們這一叫,就為後來享譽全國的品牌定了名。

「你辣醬那麼好,還賣什麼涼粉?」

陶華碧用自己調配的豆豉麻辣醬拌涼粉,很多人客人吃完涼粉要買辣醬帶回家,甚至有人不吃涼粉專門來買醬。

陶華碧還問:你們買這麼多辣醬回家吃得完嗎?後來他的涼粉生意越來越差,可辣醬做多少都不夠賣。

陶華碧起初沒將辣醬視為可以買賣的商品。1994年貴陽修建環城公路,偏僻的龍洞堡成了主幹道,途經的貨車司機很多,經常到「實惠飯店」吃飯。吃完了之後,陶華碧就免費送一些辣醬和小吃讓人帶回家。

這些貨車司機將「龍洞堡老乾媽辣醬」的名頭傳遍了貴陽,很多人甚至專門開車過來買辣醬。後來有人總結稱:陶華碧真是了不起,在那個年代就知道通過「贈送」來做宣傳,但實際上陶華碧哪兒想那麼多,她就是看司機不容易,別的東西她送不起,只有送自家辣醬。

這之後,為辣醬慕名前來的客人越來越多,陶華碧半賣半送,但是很快便「送不起」了,因為來買辣醬的人實在太多。

一天中午,陶華碧的辣醬用光,客人也都沒了,她就關店出門看看。結果走了十幾個涼粉食攤,她發現每家的生意都非常紅火,而且每家都在使用她的麻辣醬。

陶華碧氣壞了:我的獨家秘方,怎麼能喂肥了競爭對手、坑了自己呢?第二天,她就再也不單獨賣辣醬了。

她一「停賣」,整個周邊的涼粉生意卻都遭了秧。附近老闆們紛紛上門討好,還半開玩笑地說:你辣醬那麼好,還賣什麼涼粉,賣辣醬就可以了啊!

陶華碧一聽覺得有道理,於是調整產品結構,以賣辣醬為主,涼粉成了配套品。不過她的辣醬還是供不應求,不僅老闆們排隊等貨,有的客人專程前來也是敗興而歸。

後來有人沒辣醬吃不下飯了,街道辦事處的人就找陶華碧遊說:別辦餐館了,你辦家辣醬工廠得了,員工、手續我們來幫你辦妥。

陶華碧一聽直搖頭,她哪裡懂辦工廠,在她看來,開家小店能維持生計就不錯了。她和街道辦事處的人說:我的小店關門了,那些吃不起飯的窮學生怎麼辦?

時任辦事處副主任後來回憶:我們每次讓她辦廠,她就提窮學生吃不起飯,有時候還哭得稀里嘩啦,讓人根本沒法往下接。

再後來,請她辦廠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工商局都找上門。那些窮學生也找到「乾媽」,讓她辦廠,讓更多人吃上好辣醬。

於是,在市場的要求下,1996年8月,陶華碧借用村委會的兩間房子,辦起了辣醬加工廠,品牌名字就叫「老乾媽」。

為了讓其他人知道這是陶華碧家產的辣醬,她還專程拍了張照片放在瓶子上。這張照片,後來讓她成了最具辨識度的人之一。

幾十個瓶子壯大一家國企

一天書沒念過、大字不識一個,陶華碧是怎麼辦廠的?

食品企業的流程細分下來無非三頭:產品、材料、經銷。陶華碧用「土辦法」分別搞定了這三頭。

她一個人做的辣醬不夠賣,作坊里又不可能有生產線,得開動大家一起做。但搗麻椒、切辣椒是件苦差事,切起來眼淚橫流。別人不願意做,陶華碧為此演示了很久,她一手一把刀,掄起來上下翻飛,一邊切辣醬一邊「念叨」:年輕娃娃吃點苦怕啥。

很長一段時間內,「老闆」陶華碧都是工廠里第一「生產小能手」,因為常年在一線,她患上了嚴重的肩周炎,指甲也全部鈣化。

產品有了,沒有包裝。陶華碧以前賣辣醬是用袋子裝,現在她需要玻璃瓶。為此,她找到了貴陽市第二玻璃廠,請對方訂製玻璃瓶。但是這樣的國企怎麼看得上幾十、幾百個的訂貨量,對方直接一口拒絕。

陶華碧很生氣:我花錢買瓶子你還有不賣的道理?她坐下來和對方談判,一張嘴全是「硬道理」:你嫌我要貨少,哪個娃兒是一生下來就一大個哦,都是慢慢長大的嘛,今天你要不給我瓶子,我就不走了。

對方拿她也沒轍,最後允許她每次用籃子裝幾十個瓶子帶回去,但是訂製的事情就別提了。陶華碧一聽喜笑顏開。

這次「妥協」,在日後成了貴陽市第二玻璃廠的命線。其後十幾年間,國企玻璃廠掀起併購、倒閉風潮,貴陽二玻不僅沒倒,還發展壯大,其核心原因便是背後站著「老乾媽」。此前數據顯示:老乾媽60%的玻璃屏都由貴陽二玻供貨,其生產線24小時為之開工。

有報道稱老乾媽做大之後,不少其他地區的玻璃企業跑上門要供貨,還拿出極具誠意的成本條件,但是到了陶華碧這裡直接否決。

陶華碧很「掘」。她告訴手下,這家企業在我困難的時候幫過我,現在為點成本就不給單子,換了你,你能嗎?

別人還真「能」。說到底,她的商業思維,大部分人即使理解,也學不來。

這三個字好打腦殼哦!

產品有了,「時髦包裝」有了,問題也來了。

「老乾媽」的影響力大,但只局限在龍洞堡周邊,其他地方的人來買辣醬,都是個體消費,不是商家。

產能提升後,周邊的涼粉店需求飽和,陶華碧的經營壓力陡增。

怎麼往更遠的地方賣?陶華碧還是只有「土辦法」。她用籃子裝辣椒醬,走街串巷找商店,進門推銷。

沒人願意接納這個名字奇怪、包裝也怪的辣醬,陶華碧便和商家協商:放著先賣,賣出去再給錢,賣不出去就退貨。這麼個「便宜買賣」誰都樂意,老乾媽得以順利上架。

陶華碧回去等了不到一個禮拜,還沒準備問商家結果,便不停接到電話:商店讓她趕緊送貨,甚至還有食堂催上門來。

掛斷電話,陶華碧又抓起來給貴陽二玻打了過去:給我來一萬個瓶子,現款現貨!

不到1年的時間,老乾媽就在貴陽站穩了腳跟。1997年8月,貴陽南明老乾媽風味食品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員工一下擴展到200多人。

轉成公司後,陶華碧的「頭都大了」。做辣醬、跑生意她在行,但是搞管理她很外行。工廠變成公司,一切要走正規,什麼都需要制度。

財務、人事有報表要處理,各種「局」有下達的文件要貫徹,還動不動有企業會議需要她上台發言,對於沒有文化的陶華碧而言,這簡直是強人所難。

大兒子李貴山知道母親的難處,決定回來幫忙。李貴山是轉業軍人,在地質隊工作,陶華碧不想他因為賣辣醬「丟了鐵飯碗」,李貴山說: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鐵飯碗?

李貴山初期的主要工作就是幫母親處理文件、整章建制。李貴山讀,陶華碧聽。聽到重要處,她會忽然站起來,用手指著文件說:「這條很主要,用筆划下來,馬上去辦。」

根據母親的口述,李貴山又開始起草規章制度。已經確認、需要簽字的文件,陶華碧就會在右上角畫一個圈圈,這是她從電視里學來的手段。

李貴山說這不行,你得簽名,便在紙上寫下「陶華碧」三個大字,讓母親練習。陶華碧一邊看一邊搖頭:這三個字,很龐雜,很龐雜呀,好打腦殼哦!

練了三天,陶華碧終於能「描」出自己的名字,她高興得請全體員工吃了頓飯。後來有人問她練字的感受,她說:比剁辣椒難、比剁辣椒難。

乾媽式管理

陶華碧不識字,但這並不妨礙她「聽著」處理好大大小小的事宜。她記憶力和心算能力驚人,李貴山給她準備發言稿,她聽個兩遍就能背得差不離。她看不懂財務報表,財務人員念了之後,她很快就能算出大概的進出,以及哪些地方可能存在問題。

在「一念一聽」間,老乾媽的各項規章制度就此建立。其員工制度非常簡單,都是一些「不能偷懶」之類的句子,與其說是制度,不如說是教誨。這麼一份制度,老乾媽沿用至今。

陶華碧就按這套制度辦事,她有自己的管理方法,方法就是當「乾媽」。有員工要出差,她得親手煮幾個雞蛋,然後送出廠坐上車;員工要結婚,她要親自當證婚人;員工反應吃住不容易,陶華碧一拍板:所有員工食宿全包——這個政策至今未變。

因為要當「乾媽」,所以陶華碧總「管閑事」。公司有個農村來的廚師,家裡有兩個年幼的弟弟,但他喜歡抽煙喝酒,每月工資余留無幾。

陶華碧知道後,找到廚師請他吃飯。酒桌上,她拿出酒:孩子,今天你想喝什麼酒就喝什麼,想喝幾多就幾多,但是明天起,你要戒煙戒酒,你要供兩個弟弟念書,千萬別讓他們像我一樣一個大字不識。

打完感情牌,陶華碧又拿出制度:以後每月給你零花錢,其他工資放我這裡,什麼時候弟弟上學要錢,你找我拿。廚師聽完當場應允。

輿論總津津樂道於陶華碧沒文化卻能做出這麼大的企業,但她對此實際很在意。她經常對員工說:我是老土,但你們不要學我,單位不能這樣。你們這些娃娃出去後,都給我帶點文化回來。

為了其他人有文化,1998年公司創立伊始,陶華碧就把管理人員輪流派往一線城市考察學習。同時,她也很信賴有文化的人,多年間,老乾媽招募了一大批優秀的畢業生,現任管理團隊大多是高薪聘請的職業經理人。因此,這家企業雖然看著「土」,但管理上一點都不土。

老乾媽的管理團隊是一支非常神秘的隊伍,陶華碧對他們的要求之一是不能接受外界採訪。這也是一支非常忠誠的隊伍,凡是陶華碧的決策,他們一律落實。按照老乾媽內部的說法,對於陶華碧,大家不存在「服不服」的問題,因為沒人叫她董事長,都叫她老乾媽。在多年無微不至的關懷間,有些人看陶華碧就像看媽媽一樣。

3年納稅18億

陶華碧是個很溫和,又很嚴厲的人,供貨商對她又畏又敬。她靠辣醬的口味和品質起家,因此把這兩點看得比什麼都重。

老乾媽在原材料和品質把控上相當嚴苛,給他們的供貨的大戶,誰都不敢大意,因為只要出一次錯,以後就沒法和陶華碧打交道了。

為了保證貨源,老乾媽搭建了一條「企業+基地+農戶」的農業產業鏈,絕大部分原料來源於老乾媽的自產基地。

這是陶華碧最得意的事情。多年來,寥寥的對外發言中,她始終只談兩組數字:一是給國家納了多少稅,二是幫助了多少農戶。2014年,陶華碧說老乾媽在過去3年間繳了18億的稅,帶動800萬農民發家致富。

她帶動的不止是農戶。現如今,基於老乾媽產品的菜品在全國各類餐廳中隨處可見,甚至被稱為新的「菜系」。

因為卓越貢獻,貴州省政府先後數次獎勵給陶華碧連號車牌,其中一張車牌被放在了她的勞斯萊斯幻影上。

陶華碧實際已不再是老乾媽產品照片上的形象,她富態了許多,參加兩會經常一身皮草,豪車停滿車庫。

但即便在「仇富」風橫行的當下,也沒有人對此流言蜚語。在更多人看來,一是物質享受對於陶華碧而言已經不算什麼,二是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很多人仇富,是因為有奸商為富「不仁」,其重點在不仁。而老乾媽風行十幾年,無論消費者什麼時候買、在哪裡買,味道和品質始終如一,多年未出現質量問題,這樣的品牌說服力給陶華碧套上了一層厚厚的光環。

「簡單」的生意

陶華碧的生意經實際很簡單:最初怎麼做辣醬,以後就都這麼做。

她的原料用的都是遵義的辣椒,廠都設在貴州。多年間,很多人前來遊說,希望陶華碧把廠開到其他省份,但她不同意。她說「我就是要把錢留在貴州」,同時也怕工廠擴散了,質量和口味出現偏差。

經銷方面,陶華碧的方法也簡單。新世紀初,大部分調味料企業都是等著經銷商上門採購,沒有物流服務的說法,更沒有建設經銷網路的概念。企業就是批發商,產品出了廠門後怎麼賣、賣多少,他們不關心。

老乾媽選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他們在各大區域選擇總經銷商,並且負責物流運輸。總經銷商為了銷售,必須進行二批的開發布局。在這樣的授權間,老乾媽的經銷網路迅速鋪遍全國,在各種商店、甚至菜市場隨處可見。而陶華碧對經銷商的約束,主要體現在定價方面。

定價是老乾媽勝出的法則之一。如前所述,很多火了的調味品牌,要麼在做大之後降成本,要麼提高售價,很快引發消費者的反感。在老乾媽的售價區間里,他們幾乎沒有對手。

陶華碧很在意對手、特別是那些不規矩的對手,她的原則是別人的東西我不要,我的東西你不能搶。賣涼粉的時候,自創辣醬肥了對手,她不開心;做企業後,很多牌子借著老乾媽的影響力往上湊,陶華碧更是氣憤。

「打假」是她多年來非常在意的一件事,老乾媽每年要花數千萬來打假維權。但實際上,很多對手都是被自己「玩死」的,和「打假」的關係不大。

我只曉得炒辣椒,我只干我會的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在陶華碧的生意經里,這是天條。不論是收購農民辣椒,還是把產品賣給經銷商,陶華碧永遠現款現貨。「我從不欠別人一分錢,別人也不能欠我一分錢」。

近年來流行「霸道總裁」這個詞,而電視里演繹出來的形象,也不及陶華碧「霸道」。她做生意就是「我有貨,你帶錢來拿,沒錢別來」。

企業年產值做到近70億後,老乾媽依舊沒有應收賬款和應付賬款,只有高達十數億元的現金流。

老乾媽火了之後,很多人納悶這樣優質的企業,為什麼不上市?

但這根本不應該是個問題。問題應該是這樣一家經銷網路遍及全國甚至世界各大洲、現金流無比良好、產品獨步天下的企業,為什麼要上市?

陶華碧不懂資本,她對資本有一種天然排斥。

老乾媽起步時,她也有資金的壓力。2000年初,陶華碧計劃再建一處廠房,當時公司資金都投入原材料,有人建議她找政府幫忙。

區政府很重視,隨即協調銀行給她貸款,並且通知她上門洽談。陶華碧不知道協調貸款是什麼意思,她以為是政府要借錢給她。

前去洽談的時候,陶華碧在區委的電梯里被門絆著摔了一跤,她起身拍拍土說:看,政府也很困難,電梯都這麼爛,我們不借了。

同行的人以為她是開玩笑,誰知她接著說:我們向政府借錢,是給國家添麻煩。真不借了,我們回去。

於是,這筆貸款就此告吹。

那之後,陶華碧也很少和銀行打交道。老乾媽出名後,上門談業務的銀行工作人員絡繹不絕,陶華碧不願見。她辦過的唯一一筆貸款,是銀行不斷託人上門「說情」,她才勉強貸下的。辦理手續的時候,陶華碧還不情願地說:我知道,你們就是想找我收點利息錢嘛。

政府的貼息貸款,陶華碧也不要。地方上曾多次提出要幫扶老乾媽進一步做大,陶華碧不接受。她說「我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踏踏實實做,這樣才能持久。」

早年間,就有領導建議她借殼上市,融資擴大企業規模。陶華碧聽後一頭霧水:「什麼上市、融資這些鬼名堂,我對這些是懵的,我只曉得炒辣椒,我只干我會的。」領導因此感嘆,和陶華碧談融資、談多元化,比找外商還難。

更甚至,就連擴大經營規模,陶華碧都是在外力的「驅使」下做大的。

有一段時間,她想放慢步子。旗下有3家工廠後,雖然依舊供不應求,但陶華碧不打算做大了,她覺得能生產多少貨就賣多少,再擴大規模沒必要,徒增負擔。

她的「危險」思想「嚇壞」了旁人。經銷商反覆上門,貴陽市的官員也多番勸說後,陶華碧才決定接著建廠,生產更多辣醬。

還這樣拚命幹嘛?

從早年擺攤賣涼粉,到如今成就行業霸主。陶華碧始終是那副形象:執拗又可愛的老太太。

現在,陶華碧已經不怎麼去辦公室了,也不涉及公司的具體業務,唯一的工作就是偶爾去廠房轉轉,看看有沒有質量問題。

她業餘生活的全部,就是和幾個老太太打麻將。

一天在麻將桌上,陶華碧說打完了要去轉工廠。有人問她:你都賺了那麼多錢了,幾輩子都花不完,還這樣拚命幹嘛?

陶華碧沒答上來,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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