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民幻想

早年間，河北保定府有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婦人。十年前，他唯一的兒子被一群人抓了壯丁，說是要去參加南方的戰事，至此杳無音訊，再也沒有回來過。

老人的老伴死的早，兒子又沒了，因此她獨自一人過活，生活的很是拮据。本來日子已經非常困苦了，可老人家裡最近又患了鼠害，糟踐了不少糧食，還咬壞了傢具房梁，讓老人心痛不已。

這一日，老人正在做飯，就在她在米缸中舀米的時候，忽然聽到米缸中傳出「窸窸窣窣」的叫聲，往裡面一看，頓時樂了，只見米缸中有一隻小耗子，應該是進到缸里去吃米，吃完卻出不來了，正扒著缸壁，瞪著兩個小眼往外瞅。

「活該，讓你糟踐糧食，還咬壞我家的房梁！真是罪有應得！」老人對著小耗子說道，小耗子瞪著小眼睛瞅著老人，瑟瑟發抖，顯得很是害怕。

看到這小東西可憐兮兮的眼神，老人有些不忍心殺它:「罷了，你也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這屋裡啊，就我自己，連個串門的人都沒有，死氣沉沉的，你在這，也算給我做個伴，不過你以後可不能再亂咬東西了，咬壞了老婆子我可沒錢買，你聽到沒？」

那小耗子似乎聽得懂人話，竟不停的點頭。

「行了行了，別點頭了，我這就把你放出來！」

說著，老人將小耗子拿出來，放到了地上:「以後啊，我就把米撒在米缸旁，你可不能再到米缸里偷吃了，再掉裡面，我可不撈你，聽到沒？」

小耗子「吱吱」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回應老人的話，而後便逃走了。

自此後，老人家的東西便再也沒被耗子咬過，小耗子也只吃撒在米缸旁邊的米，幾日之後，小耗子漸漸和老人熟識了，便不再躲避老人，常在老人腳下轉悠，有時還會爬到老婦人身上，老人也不在意，有時還會逗逗小耗子，給小耗子嘮叨一些自己的事情，講一些自己兒子小時候的事情，也不管小耗子能不能聽得懂。

講著講著，想起傷心事，想念起自己離家多年的兒子，老人常常潸然淚下，而這時小耗子總會從老人身上蹦下來，在地上呼呼的轉圈，直到轉的自己暈頭轉向，東倒西歪，引得老人開懷大笑，老人的日子也似乎不再那麼難熬。

老人信佛，沒事的時候喜歡念經，小耗子便趴在燈台旁聽，聽得全神貫注，也不知能不能聽得懂，老婦人看到小耗子認真的模樣，總會啞然失笑，一隻小耗子，竟還信了佛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一晃便是五年，小耗子在這五年里越長越大，最後竟跟個黃鼠狼一般大小，老鼠的壽命不過兩到三年之間，而這隻小耗子卻絲毫不顯老態，每天仍舊活蹦亂跳的，老人常笑著說小耗子已經成精了。

而老人的身體卻越來越差，身子越發的佝僂，腿腳也越來越不靈便，行動不便了，老人便很少再出門，常常拿一個凳子，坐在門口，向外張望。

「兒子若再不回來，怕是就看不到我了……」 老人深知，她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後來，老人還常常在夢中夢到兒子，做的全是噩夢，夢到兒子打仗被人殺死，每當醒來之時，老人總是淚流滿面，二十多年了，老人沒睡過一天安穩覺，她總覺得有人在敲門，然每次打開門，門外都是空無一人，老人失魂落魄的返回屋中。

「如果兒子當初沒被那些人抓走，該有多好啊！」她反覆的念叨著。

半年之後，老人抑鬱成疾，終於病倒了，小耗子靜靜的趴在老人的床上，也不亂跑亂跳了，它望著老人，眼中全是悲傷。

「我快不行了，也不能再照顧你了，缸里有米，你自己去吃吧，我不管你了！」

說完，老人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小耗子，就好像眼前的是自己的兒子一樣。

可小耗子沒去吃米，只是安靜的守護著老人。

夜裡，老人又做噩夢了，她夢到兒子被人砍成了兩半，她坐起身來，嚎啕大哭，兒子大概再也回不來了，自己等了十多年，終究還是沒能再見到兒子一面，寂靜的夜裡，老人哭的很是凄涼。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老人怔住了，她緊緊盯著那門，心中充滿希翼。然後顫顫巍巍坐起身來，來到門前，伸出顫抖的手，卻又遲遲不敢開門，她怕又是空歡喜一場。

「娘！」

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老人頓時淚如雨下，她匆忙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瘦瘦的男人，正是老人的兒子大奎，縱使多年未見，老人仍是一眼便認出來了，牽掛了十多年的人，又豈會認不出來呢！

「娘！仗打完了，兒子回來了。那瘦瘦的男人說道。

「好兒子，你咋才回來啊，娘足足等了你十多年啊，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老人抱住兒子，放聲大哭。

「娘，是兒子不孝，讓你受了這麼多苦，以後定會好好照料娘的。」那男子也流淚說道。

老婦人抱著兒子哭了好久好久，好似要將這十多年的委屈哭完。

「娘，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么！」

「恩……恩，娘這是高興的。」老婦人慌忙將兒子拉進屋，「你還沒吃飯呢吧，我這就去給我兒做飯去！」

老人擦乾眼淚，去了廚房，忙活了大半夜，絲毫不覺得累，完全不像是病重之人。

兒子回來之後，老人的病，竟慢慢好了起來，身子也硬朗了許多，每日里都很是開心，老人的兒子也非常孝順，將老人照料的很好，只是，那隻小耗子自此後便不見了，任憑老人怎麼找都找不到，讓她頗為牽掛。

時間一晃，又過了半年，這日老人上街買些米面，迎面走來一個道人，道人盯著她打量了許久，而後詢問老人最近家中是否發生過什麼怪事。

老人搖了搖頭，剛想走，卻被道人攔住了，說道：「老人家，我見你面門有一團黑氣，怕是家中有邪祟作惡，你家中最近可否發生過什麼異常之事？」

老婦人聽到道人這麼說，嚇了一跳，想了想說道：「異常之事沒有，喜事倒有一件。」

於是，老人便將自己的兒子十多年前被人抓走做了兵卒，自此音信全無，以及半年前兒子打完仗，忽然歸來之事和盤托出。

道人聽罷，沉思片刻，問道：「你兒子當年是被什麼人抓走的？」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們都系著紅色頭巾。」

道人長嘆一聲，說道：「那是赤巾軍，十多年前禍亂天下，早已被平叛，全軍覆沒了，你兒子又豈能存活，那歸來之人，定為妖邪所化！」

老人聽罷，怔住了，「你胡說，我兒子我豈會認錯！」
「妖邪最善魅人心神，可依人心中所念，變化成親近之人，惟妙惟肖，難辨真假，老人家你自然分辨不出！」

「我兒子對我這麼好，怎麼可能是妖邪，況且我老婆子常年不出門，怎會招惹上妖邪，你莫要再說了，我還得回家給我兒子做飯哩！」老婦人顯得有些生氣。

「妖邪並非都是招惹來的，亦可能是家中牲畜，活的久了，有了靈識，化為妖物，老人家你想一想家中可有老而不死的雞狗？」

老人聽罷，忽的想起了那小耗子，手中的米掉落在了地上，口中卻說道：「沒有沒有，我家中什麼都沒養，我要回家了，要回家了，兒子還等著我哩！」老婦人忽然覺得心亂如麻。

道人長嘆一聲，說道：「罷了，既然老人家不肯相信我，那我贈你一張降妖符咒，你趁你兒子不備，貼到他身上，是人是妖，自可見分曉！」說完，道人將一張符咒遞與老婦，轉身離去。

老人佇立於寒風中，眼淚忽的流了出來，她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幾步，雙腿似灌滿了鉛一般沉重，走著走著忽然跌倒在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寒風中，她哭了好久好久，而後站起身來，將那符咒撕個粉碎。

「娘，你咋還沒回家？都急死我了！」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

「娘去買米，耽擱了會，你怎麼來了？」老婦人趕緊擦了擦眼淚，說道。

「我見你出去這麼久還沒回來，怕出什麼事，所以就來找娘來了，娘你眼睛怎麼紅了？」

「沒事，風太大，迷了眼，我們回家去吧。」

「恩！」

老人回家後沒過多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漸漸變得糊塗起來，有時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幾個時辰，坐著坐著便哭起來，又有時在夜裡不斷的開門，關門，一直折騰到天亮。

半年之後，老人染了風寒，患病在床，未過三日，已是奄奄一息，老人的兒子日夜守護在老人床前，不眠不休。

這日，老人忽然清醒了過來，她緊緊握住兒子的手說道：「這些年來，虧得有你在我身邊，若不是你，我怕早已撐不到今日了。」

老人的兒子一怔，隨即泣不成聲:

「娘……」

「若有來世，我們再為母子。」

兒子想要安慰一下老人，卻沒有說出口，只是不停的點頭，猶如當年那個只會點頭的小耗子。

是夜，老人離世了……

「以後啊，我就把米撒在米缸旁，你可不能再到米缸里偷吃了，再掉裡面，我可不撈你，聽到沒？」

「以後啊，你可不能再亂咬東西了，咬壞了老婆子我可沒錢買。」

—— 老人的話不斷回蕩在耳畔，老人的兒子哭的肝腸寸斷。

第二日，老人的兒子將老人安葬了，他披麻戴孝，在老人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後來，村裡人說，老人的兒子又不見了，可每年清明節，都有人看到有一隻黃鼠狼大小的大老鼠在老人的的墳頭前徘徊，久久不肯離開……

（故事完）圖片源於網路，與本文無關，更多精彩的故事，請關注全民幻想故事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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