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不輸文天祥,五代「鐵槍」王彥章
前一段時間,看到有讀者說,很少讀到寫五代的段子,不覺心動。確實,五代十國從907至960年,才區區53年,時間太短了,哪怕追溯到王仙芝、黃巢起義的875年,也不足百年,可就在這不足百年的時間裡,中華大地簡直亂成了一鍋粥,眾強權你方唱罷我登場,直殺得人盡鵝飛罷,白茫茫一片真乾淨。要讓現在的人們記住那些走馬燈般晃過的帝王將相,真有難度,只好望書興嘆,白白辜負那些在亂世里耀眼的名臣將星。
感謝《三國演義》,讓三國亂世如數家珍;感謝《隋唐演義》,讓隋唐風雲盡收眼底;感謝《明英烈》,讓元明逐鹿不再陌生。筆者沒有那樣的如花妙筆,只能擷取幾位五代時期的雄勇之將、智謀之士的故事,讓讀者得以走近那個烽煙四起、熱血賁張的時代。
記得小時候看過的第一部古裝武打電視劇就是金庸先生的名作《射鵰英雄傳》,裡面提到了杭州城外一個叫鐵槍廟的地方,裡面供奉的是一位手執鐵槍、英武不凡的大將軍,那個認賊作父、陰險狡詐卻又倜儻風流的楊康就死在廟裡,後來,其子楊過也來到廟裡,幸遇柯大俠,知曉真情,悟出大道,終於成為一代大俠。
這個鐵槍廟在宋代,就像後世的關帝廟一樣遍地開花,就連三歲小童都知道世上有個忠勇無雙的王鐵槍。王鐵槍是在兩宋如此搶眼,憑的主要是兩點:一是王鐵槍威武的時代離兩宋相去不遠,兩宋雖弱,但人們的血還未全冷,英雄崇拜之風尚存,至少沒有完全被「娘炮」淹沒;二是醉翁歐陽修在《新五代史》里的那段描寫「持一鐵槍,騎而馳突,奮疾如飛,而他人莫能舉也,軍中號『王鐵槍』」和「童兒牧豎皆知『王鐵槍』之為良將也。一槍之勇,同時豈無?而公獨不朽者,豈其忠義之節使然歟」家喻戶曉,讓人們不由得不敬慕這樣一位忠勇守節的猛士。
那麼,這位王鐵槍到底是誰呢?
他就是留下了千古名句「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的後梁名將王彥章。
王彥章,生於公元963年,卒於923年,活了61歲,這在今天絕對算不得長壽,可是在那個朝生夕死的亂世里,也算得上是一把年紀的老壽星了。他是鄆州壽張人,鄆州就是黑宋江的故鄉,壽張則是武松打過虎的山東陽谷縣,鄆州最出名的就是水泊梁山,只不過那時還叫良山。鄆州這個英雄嘯聚的好地方,孕育出王彥章這樣一位蓋世雄傑,也為千年古鎮壽張注入了令人欽敬的勇武之風。
王彥章少年時就和弟弟彥童一起加入了朱溫的軍隊,希望在亂世中搏出一個功名來。那時的朱溫正值二次創業的起步階段,其控制中心汴州一帶長期戰亂,人民逃散,兵源不足,好不容易有機會到鄆州募兵。王彥章二話不說就跟著朱大哥創業了。
初入朱軍,王彥章就表現不俗。他不想做大頭兵,非要當隊長,同時應募的幾百人可不幹了,憑什麼啊?朱大爺又不是你大爺!王彥章憑的是自己的鐵腳板,他毫不畏懼地對徵兵主將說:「俺天生雄壯,覺得他們都比不過俺,所以只能讓俺當隊長。不都說,當兵的不怕死嗎?死不死的咱先不說,誰要不服的話,就和俺比試一下,看誰能赤腳在荊棘上走個三五圈,而且毫髮無傷!」結果,眾人無敢應者。輪到王彥章了,他就像個天橋的把式似的,光著大腳板,在荊棘叢中健步如飛,腳板上卻絲毫無傷,眾皆嘆服。王彥章就憑這手硬氣功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隊長。咱王哥出場就是不一樣!
此後,王彥章從基層隊長做起,漸漸地在大領導朱溫的眼中成了紅人。看到王彥章臂力過人,手執鐵槍在亂軍中往來馳突,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同樣以雄勇自負的朱老三怎會不喜歡呢?而且,隨著王彥章殺人指數的不斷飆升(據說他曾經在與晉軍的交戰中一次打敗了36將),他手中鐵槍的份量也長了,《資治通鑒》說他每戰用二鐵槍,皆重百斤,一置鞍中,一在手上。重達百斤的鐵槍,乖乖的,而且五代時的一市斤相當於現在的660克,一百斤就是66公斤!可比司馬光砸缸用的板磚重多了,王彥章絕對是個大力士。
王彥章初出茅廬的時候並不顯眼,哪怕他砍人的本事在朱溫手下數一數二,此時的朱溫帳下猛將如雲,就連擁有李存孝這樣絕世猛男的李克用都對朱三退避三舍,所以王彥章只能做類似押牙這樣的親軍將領,苦逼地等著上位的機會。
908年,也就是朱三改朝換代後的第二年。這年十月,王彥章遷任左龍驤軍使,次年又兼任了左監門衛上將軍。從這兩個武職來看,王彥章好像還在領導身邊工作,畢竟做了那麼多惡事,朱三也得找個好保鏢啊。由此可以看出,王彥章的忠心還是很讓領導放心的。
911年,王彥章兼任行營左先鋒馬軍使,並被封為金紫光祿大夫兼檢校司空。官品一下子躥起來了,雖然那年頭檢校司空一大把,但那好歹是加給那些手握大權的兵頭們的榮銜。由此可見,王彥章終於放單飛了,可以從領導身邊走開,去開創屬於自己的空間了。
912年,朱三和營妓所生的兒子朱友珪弒父奪位後,為了安撫從龍老將,又將王彥章加封為檢校司徒。沒過多久,梁末帝朱友貞殺兄奪權後,不再玩虛的了,直接將王彥章委任為濮州刺史兼馬步軍都指揮使,次年遷任澶州刺史,並賜爵「開國伯」。這讓王彥章真正成為主政一鎮的方面大員。
可是,加官晉爵後的王彥章並不太高興,因為,他漸漸失去了領導的信任。朱友貞是靠殺兄上台的,雖然他的二哥確實該殺,但讓朱友貞殺了他也就背負上原罪了,內心裡總是不踏實,於是,他對那些跟著父親打天下的老人們越發放心不下了。
這是所有篡弒者的共同心理,哪怕朱友貞其實還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也抹不掉罩在心頭的權力陰影。他不敢重用那些久經考驗老成謀國的重臣如敬翔、李振等人,反而聽信輕薄貪侫的官二代姐夫趙岩和舅子張漢傑,結果將國家搞得內憂外患,讓朱梁力壓李晉(後唐的前身)的大好形勢陡然反轉,難怪死不瞑目的朱溫會說:「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後唐庄宗)」。老朱翻雲覆雨橫行天下,到頭來還是為他人作了嫁衣裳,自己反倒落下了個反骨仔活曹操的惡名。
不過江山不幸彥章幸,就在追隨朱溫的老臣大多凋零之時,王彥章卻寶刀未老,為了挽救大梁的江山,王鐵槍也是拼了!
眼見後梁的氣數一天弱似一天,王彥章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只能暗氣暗憋,卻又無可奈何。就連先帝言聽計從的敬翔、李振都靠邊站了,自己一個武夫能做啥子?只能是國難顯忠良,一死報君恩罷了。
後梁王朝的倒計時終於因為一次突發事件提速了。915年3月,後梁朝廷決議分魏州為兩個鎮。魏博一帶自安史之亂後就動蕩不休,朱溫好不容易夥同羅紹威將魏博清洗了一番,讓當地老實了一陣。但老朱一死,魏博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後梁朝廷注意到了這一新動向,準備分而治之。這一招本來並無大錯。可惜,他們為了防止當地人趁機鬧事,就派遣王彥章率軍駐守鄴城金波亭。只是他們太大意了,僅僅給了老王五百騎兵,就想著能敲碎當地人長了近二百年的反骨,太天真了!魏州人沒有將老同志王彥章放在眼裡,於3月底成功發動叛變,迅速投入了晉國的懷抱。畢竟當年老朱在魏博殺得太狠了,魏博人能不恨嗎?看到老朱的兒子被李存勖落下好幾條大街,哪能不去抱李存勖的粗腿,還能順便抱個仇。
王彥章手頭少得可憐的騎兵打仗不行,逃跑卻比較快。寡不敵眾的老王只好率軍向南逃走,他的隨軍家屬卻被魏博人招來的晉軍逮個正著。老實說,老王就那麼點人,臨時出個差,幹嘛還帶家屬啊?可能一是老王原來的駐地離此不算太遠,二是老王對現在的朝廷不太放心。
李存勖
後梁不待見老王這些老幫子,李存勖卻比較欣賞老王。為了招降王彥章,他一面優待他的家屬,一面派人勸降王彥章。於是,一個大難題就擺在了老王面前,降則全家團圓,不降則骨肉分離。
王彥章的答覆很乾脆,老子生是梁臣,死是梁鬼。為了表忠心,他二話不說就把晉國的使者剁了。他的忠心讓李存勖很敬佩,也讓梁末帝鬆了一口氣。同年九月,老王被委任為汝州防禦使、檢校太保。第二年四月,再遷鄭州防禦使。
失去了魏州屏障後,後梁在黃河以北的統治搖搖欲墜,雖然仍不時與晉國軍隊在黃河兩岸戰鬥,但往往只能採取守勢。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中,王彥章常常擔任先鋒沖在前面。他的官職也隨之升遷,當上了西面行營馬軍都指揮使、檢校太傅,不久又兼任行營諸軍左廂馬軍都指揮使。此時的他對指揮騎兵作戰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不過中原地區本來就不產馬,長期擔任馬軍指揮使的老王,想來實際掌控的軍隊人數不會太多。
920年正月,就任許州匡國軍節度使王彥章的爵位又升了一級,晉為「開國侯」,隨後又榮膺北面行營副招討使,並於次年正月,移師滑州。
此時的後梁每況愈下,基本上失去了黃河北岸的全部城池,士氣正旺的晉軍在德勝口設立鐵鎖截斷航道並跨河築城,為大舉南下做了最後的準備。
偏偏在這時,後梁朝廷的執政者趙岩、張漢傑等人卻向末帝建議,後梁之所以一敗再敗,就是那些老臣瞧不起陛下,出工不出力造成的,本來就不喜歡老臣的梁末帝更加疏遠那些碩果僅存的老革命呢。因此王彥章雖然已經是後梁軍中數一數二的高級將領,可他提出的建議卻總是被束之高閣。
923年4月初,晉軍攻佔了老王的家鄉鄆州,老王聞訊悲從中來。這一消息也讓後梁朝廷異常恐慌。以前隔著黃河,哪怕晉軍再囂張,後梁君臣也權當沒看見,可是現在過河的小卒頂大車啊,何況過來的是連老朱當年都奈何不得的李亞子呢。後梁業已到了存亡絕續的危難時刻,早就靠邊站的宰相敬翔在梁末帝前自殺被阻,索性向梁末帝建議起用王彥章。梁末帝只得採納其建議,委任王彥章為北面招討使,取代禦敵不力的戴思遠,並派段凝做其副手。說到底,還是不太信任老王同志,這個段凝雖然有些能力,也曾出其不意地燒過晉軍糧草,給了不可一世的晉軍一次重創。但這個人總的來說屬於有奶便是娘的人,眼見趙岩、張漢傑得勢,就巴結二人,企圖取代王彥章。
王彥章臨行前,向梁末帝表示自己用三天時間即可擊敗敵軍。梁末帝未置可否,趙岩等人卻不相信他的保證而發笑。要說老王也是個老同志呢,幹嗎把話說得那麼死,難道僅僅是為了撫慰末帝那顆受傷的小心靈嗎?李亞子要那麼好對付的,老朱當年早把他拍死了!
朱溫
最可怕的是,王彥章認為本來老朱在時後梁的形勢一片大好(這裡面少不得自己的功勞),可是老朱這才走了幾年,就讓小朱給禍禍成這樣了,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自己是忠臣,不能說主君的壞話,只能怨趙岩等人敗壞朝政。於是,王彥槍在臨行時向自己的親信放了句狠話「若得勝回朝,將要處死朝廷內的『奸臣』」。
老王在沙場上是把好手,玩政治卻真比不上官二代的趙岩、張漢傑,他們早就在老王的親信中安插了耳目。得知老王大放厥詞後,趙、張二人也感到很恐懼,畢竟這是在戰爭時期,軍人很有發言權的,萬一王彥章得勝歸來,皇帝一高興,沒準就該自己倒霉了,與其被王彥章用鐵槍捅上幾百個窟窿,還不如被沙陀人(後唐軍隊)殺死。典型的二貨坑爹邏輯!梁末帝怎麼會有這樣的親戚呢?
二人於是與段凝合謀,設法阻撓王彥章的軍事行動。
王彥章離開開封后,馬不停蹄地在兩天後到達滑州。為了能夠出奇制勝,他假裝宴請軍中將帥,卻暗中派遣六百名斧手,帶上專業的冶鐵人員,偷偷地乘船前往德勝口。而他自己則在宴會中途尿遁,然後率領數千人沿黃河殺向德勝口。
梁軍先遣船上的士兵燒斷鐵鎖、並以巨斧斬斷浮橋。王彥章則率兵攻破南城。此時距離王彥章離朝之日剛好三天。李存勖聽到王彥章被任命為梁軍主帥的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老王會立刻攻擊德勝口南城,當即決定率領騎兵增援。但是這位善戰的晉軍統帥到底還是慢了半拍,等他到達時,南城已被梁軍攻佔。李存勖知道孤城難守,於是果斷拆掉北城,然後乘坐木筏,退守山東東阿楊劉鎮。
王彥章自然是追擊,追擊,再追擊,一定要將晉軍打得離黃河遠遠的才行。王彥章與李存勖隔河對戰,大小交手一百餘次,持續了約兩個月。期間,王彥章的軍隊差一點就攻陷楊劉,要不是李存勖於博州的黃河東岸建造堡壘協防,晉軍真的可能會一敗塗地。
但是王彥章只顧沉浸在與晉軍交戰的快感之中,完全忘記了採取有效手段保證自己的戰果被梁末帝知曉。他派去報信的人根本見不到皇帝,就被趙、張二人打發了。趙岩、張漢傑等人不僅向梁末帝隱瞞王彥章的戰功,還將王彥章在拉鋸戰中的一時戰敗說成是飲酒輕敵,不堪重任,直接拉低了老王的人品。幸好梁末帝不是崇禎,要不然王彥章只怕會比袁崇煥死的還要慘。
不過,梁末帝終究還是召回了王彥章,另外委派段凝代替其任招討使。王彥章回到汴梁後,就在朝廷上力言自己的戰功,可能是聲調高了八度,語言不夠文明(任誰在潑天戰功被人為抹殺後都不容易冷靜),卻被趙岩抓住把柄,指使親信彈劾老王「不恭」,然後迫令他回家。
李存勖知道王彥章被替換後大喜。他一面派出部下迷惑段凝的梁軍主力,一面率領晉軍精銳直搗守備空虛的開封。
這下,後梁君臣徹底沒戲唱了。末帝總算把在家休養的王彥章請回來,將在開封城裡好不容易劃拉的五百新招募的騎兵交給王彥章,想讓老王再創造出一個奇蹟。
別說,老王還真不含糊,心想晉國能繞開後梁的主力,俺也行。於是,他率軍渡過汶水,計劃打回老家鄆州去,爭取抄了晉軍的後路。可惜,李存勖終究不是梁末帝,怎麼能讓梁軍玩自己玩過的把戲呢。他在中途設有重兵,結果,王彥章在遞坊鎮遇到晉軍襲擊,兵力單薄的王彥章被迫退守中都。
李存勖此時已經完全佔據了主動,為了消滅自己的心頭大患,他親自率軍殺至中都。王彥章走投無路,只得與優勢的晉軍死戰。雖然殺死不少敵人,力戰多時仍無法突圍。此時,曾經效力於朱溫,後又降晉的百人斬夏魯奇突然殺到,以槊突刺,防不勝防的王彥章被刺傷後落馬遭擒。這位曾殺死過無數晉軍大將,論武力僅次於李存孝的後梁擎天柱,再也不能捍衛他和戰友們開創的後梁了。
李存勖終於可以和老對手王彥章面對面聊天呢,就問他為何防守沒有防禦工事的中都而不前往兗州駐防。王彥章只是淡淡地回應說自己受制於形勢,無能為力。王彥章始終看不起出身沙陀族的兩個大咖李存勖和李嗣源(後唐明宗)。李存勖在勸降王彥章無果後,又派李嗣源勸他。此時的王彥章傷重不能起床,李嗣源只得走到他的病榻前,王彥章竟以其小名「邈佶烈」輕蔑地稱呼李嗣源,讓李嗣源著實下不了台。
次日,李存勖命人用肩輿送王彥章去任城勸降城中的梁軍,王彥章卻以傷痛為由不肯出發。李存勖再派人問王彥章此行能否成功,王彥章稱段凝麾下6萬軍隊絕不會輕易投降,因此難以成功。李存勖聞訊後,知道王彥章肯定不會歸順,只得下令把他斬首。此時,老王已六十一歲。
王鐵槍用自己的一腔頸血踐行了「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的錚錚誓言。可惜段凝和他的6萬軍隊卻不肯為後梁留一滴血。得知開封城破,梁末帝自殺的消息後,段凝立刻解甲歸降,順帶還說梁國之所以敗壞至此,都是趙岩害的。
演義小說里,也為王彥章設計了個結局,顯然要更悲壯一些。說老王與晉軍大將史敬瑭對峙,結果被兵力雄厚的晉軍五方陣困住,在梁軍將帥大多陣亡後,不屈自殺!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在那個亂成一鍋粥的五代十國里,老王以其勇武、忠貞和長壽樹立了一座豐碑,值得後人傳頌。
如此看來,楊康這樣的渣男死在如此忠勇的名將廟裡,真是玷污了王鐵槍。幸好,其子又在廟裡悟道成俠,為其父贖了罪,也算是還了鐵槍廟一個清白。
END
※司馬懿vs諸葛亮,是勁敵,也是好友
※兗州最後一戰,曹操躲在了女人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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