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Y 訪談 | 臧鴻飛:該醒來的時候我會醒來
採訪 撰文 / 緋火
編輯 / KY主創們
臧鴻飛,42 歲,做綜藝藝人兩年,做人類觀察家 N 年。
他一輩子沒工作過,嘗試過許多,也拒絕過許多,他有足夠的閱歷足夠的深刻,但還是保持了一顆赤子之心,坦蕩而赤誠地活著。
在 80 年代長大,在中國搖滾樂爆發的 90 年代成為一名搖滾樂手,臧鴻飛的身上保留了更多理想主義的成分,
他覺得如果說「堅持」,就是不喜歡。
「喜歡是你幹不了別的,我就是為了干這個活著,不幹這個我就可以不活著。」
在上《奇葩大會》之前,他當了 23 年搖滾樂手,與張楚、鄭鈞、譚維維等歌手合作過,
他說搖滾樂就是在這個混亂的塵世中,當所有人都心如死灰的時候,那些內心還有火焰的人發出的聲音。
在微博,他靠寫段子攢了 100 多萬粉絲。但是知道他的人多起來,還是兩年前他頂著一頭臟辮,上《奇葩說》和人認真地探討要不要「一鍵定製孩子的完美人生」「婚禮真的有必要嗎」「分手該不該當面說」。
「其實就是想用搖滾的方式說話,不放過任何一個表達的機會,不管結果如何,我儘力了。」在知乎上「如何評價《奇葩說》第四季里的臧鴻飛」的問題下面,臧鴻飛自己留下了一段簡短的回答。
臧鴻飛不算是一名典型的優秀辯手,他自己也評價自己說「不是辯論咖」,在節目里說的話,大多都是自己真想說的。很多人喜歡他那種幽默的憤怒感,也有人覺得他太愛較勁。有的時候他也疑惑,認認真真寫的辯論稿,最後都沒火,反而是「婚禮是廟會」這種不太認真寫的段子,為人們所記住。
他常常覺得和這個世界有一些隔閡,喝酒是其中一種讓這隔閡不那麼明顯的方式。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他並沒選擇逃避或是改變。
生活沒有把他變成一塊圓圓的石頭,他選擇用幽默來對抗這個世界。
過去一年,他換了髮型,出了自己的個人單曲,在音樂節上當著萬名觀眾說脫口秀,在微博上曬自己新買的潮鞋,偶爾也作為鍵盤手演出。
今天他又出現在《奇葩說》的舞台上,和一個來自重慶的火鍋仙子打了一個辯題:「面對女朋友的求生欲測試,是要演戲還是做自己」。拿到辯題之後,他說:「我不喜歡求生欲這個詞,讓一段感情關係一點都不平等。」
選「做自己」,就這麼著。
在這個辯題上,臧鴻飛成為了第一個被待定的老奇葩。面對這個辯題也好,面對眾多人生與世界的辯題也好,臧鴻飛給出的答案基本上都是:做自己。
我們第一時間採訪臧鴻飛,和他談了談求生欲、還算新鮮的藝人生活、感情、失敗以及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
Q: 錄完這期節目表現不太好,你自己是什麼感覺?
A:
我其實覺得無所謂,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能選擇的事不多。你們有權利在這說你們喜歡看誰,這是你們為數不多、自己能做選擇的時候。但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看我,我覺得沒關係。
Q: 現在演出,演戲脫口秀這些很多嘗試,你最喜歡的是什麼呢?現在?
A:
我覺得我對脫口秀或者演戲/錄節目還沒有進入一個疲倦期。現在的生活對於我來說還是新鮮的,因為只過了一年多,並沒有很厭倦,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Q: 所以他們都還是可以讓你覺得興奮的東西?
A:
嗯,在某些瞬間吧。
Q: 你會覺得自己和時代格格不入嗎?
A:
有一些時候會,但是這也不重要。我相信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使命,我們六七十年代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就使命感這麼強。老覺得自己有責任推動進步,跟別人講道理。但你看 90 後我覺得他們更多的是融入、參與。我也能理解他們,但我也已經過了需要被別人理解的年齡了,所以我覺得都無所謂。
Q: 我感覺不到你是一個六七十年代的人。
A:
對,我刻意避免成為一個所謂的中國中年成功人士,我一直在刻意避免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Q: 你說一旦談到求生欲你就覺得侮辱了感情,可以展開講講嗎?
A:
我不太喜歡現在網上所謂的「求生欲」這個說法,大家都不喜歡被物化,其實「求生欲」的核心就是說你要滿足我這個回答。這雖然不是,但是你在回答上必須滿足我這樣那樣的要求,我才把我的喜歡和愛,或者把我給你,這其實也在物化我自己,是吧?
求生欲其實是在鼓吹一種不平等的愛,我不喜歡戀愛中的一方自輕自賤,我也不喜歡戀愛中的一方把自己拔得很高。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覺得平等比愛更重要,平等是愛的基礎。
其實很多上網的小孩他沒有那麼高的分辨能力,他並不覺得這是一個玩笑,之後更年輕的人在愛中真的這樣生活,就會感覺過不下去,或者挺無所適從的,最開始「求生欲」可能是一個玩笑,但是這麼傳下去就越來越不像一個玩笑。
Q: 那有什麼辦法能讓這些年輕的人在愛里有所適從嗎?
A:
我不好說,我也是到三十多歲才理解愛。也不能算是完全理解,就是比以前更理解愛了。這個東西是,到有一天你就明白了,你發現那樣不行,你得調整。你分手了你痛苦,你就知道可能這樣不行,你就又得調整。終有一天你跟一個人調整到了一個比較舒服的狀態了。
Q: 你覺得愛裡面更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A:
我覺得是忍耐,妥協,讓步。開始無論多麼熱烈的愛都會消磨,最後剩下的就是維護、相處之道,沒有見過兩個人在一起八年十年還特別熾熱的。
Q: 愛的結果是什麼呢?
A:
年輕的時候都是追求熱烈的,兩三年後不熱烈了,大家就說算了,分手再找吧,過兩年又要面對這個問題,現在有的年輕人可能過三個月就要面對這個問題。你如果比較長時間的跟一個人在一塊之後,可能沒那麼熱烈,但是你得到了一個很理解你的、懂你的朋友。
Q: 你覺得好的感情是什麼樣的?
A:
我覺得好的感情是兩個人有比較接近的審美和價值觀,在沒那麼熱烈的時候還有很多東西可以聊,還有很多共同的話題什麼的。這個是我目前想到的解決辦法。
Q:
和你一起鑒賞鞋子,算是共同話題嗎?
A:
不是鑒賞鞋子,是要能一起看電影,聽音樂,聊音樂,聊藝術。
其實我不喜歡鞋子。我買了很多特別的鞋但是根本沒穿過。那只是跟黃覺、池子他們一起逗悶子,在生活中自己找一些小樂趣,讓自己不那麼悶。就是一個自己逗自己開心的過程吧。但是也跟我個人的原因有關係。2000 年之前我沒穿過新衣服新鞋子,都穿是樂隊其他人不要的衣服和鞋子。可能還是有一點年輕時候的不愉快,現在是在有意的彌補。說治療自己顯得有點矯情,但確實是有意的在治療和填充。
Q: 為了逗自己開心,你還做過別的事情嗎?
A:
喝酒。以前我不是一個愛喝酒的人,就這兩年變成了一個愛喝酒的人。
其實我不是一個很喜歡娛樂圈或者很喜歡當代這個世界的。喝酒是讓我能與這個世界比較好相處的一個方式。我出了一首新歌叫《醒來》,最後就是說,也不要問我為什麼老喝醉,該醒的時候我才會醒來。
我有一個「迪廳理論」,比如說我不喜歡迪廳,但是如果我出生在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迪廳呢?我走到世界所有地方發現整個是一個 Disco,這樣其實挺悲觀的。抱怨沒有用,但是如果有的時候跟著搖起來還挺快樂的。
Q: 所以喝酒會讓你快樂一點?
A:
喝酒不是快樂,喝酒會讓我跟這個世界沒那麼有隔閡。
Q: 身處這個世界讓你覺得累嗎?
A:
跟別人不一樣的思維、想法,有的時候會讓我覺得累。但是理想主義者總是告訴別人說會越來越好的。年輕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時候覺得「真的過不去」了的時刻,這兩年還好。我沒有那麼尖銳了,經歷了那麼多不好的事之後,我反而更樂觀了。
當對自己的生活都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就得用幽默來對抗它。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能是受周星馳影響,覺得幽默是小人物唯一的武器。所以我就被生活打造成了一個更幽默的人。想起來很好笑,人不是應該被生活磨成一個圓圓的石頭嗎?但是我就被磨成了諧星。
Q: 諧星是給別人帶來快樂的人,你自己快樂嗎?
A:
我還行吧,我在努力快樂。
Q: 你現在是一個自由的狀態嗎?
A:
我覺得不是,相對自由吧。比如說這兩年開始有人找我拍戲了,我就開始嘗試不同的挑戰,拍戲,在音樂節說脫口秀,但同時在一些地方不自由了。比如你說話就會更注意,或者我們可以這樣說,如果再像以前那樣說話我們是可以預見我的下場是什麼。是吧?所以自由和不自由都是相對的。
Q: 你有想過退休嗎?
A :
想過,我不想在娛樂圈待很久。我每天都跟經紀人說。現在特別幻想有一天能退休,住在一個熱帶小島上,不看任何當代發生的事。看書,跟喜歡的人手拉手喝啤酒、看夕陽。這是我最想過的日子。
Q: 你怕人們忘掉你嗎?
A:
不怕。我覺得無所謂,我們都會被遺忘。宋東野有一句歌詞深得我心,你我都一樣,終將被遺忘。被記住被忘掉不是值得高興的事,無所謂。我覺得我來人間走一遭,到這個歲數我早已經覺得這只不過是我們每個人像樹葉,人間像河流,我們就把肉身扔到這個河流,它怎麼翻滾,最後怎麼破碎都應該在心裡早有準備。
Q: 你一般在哪裡跟這些年輕人打交道?
A:
不打交道,我沒法兒跟他們打交道,我跟他們說他們也聽不明白,我說一個事,我但凡認真說一個事很多人就不理解,我不知道為什麼。
Q: 他們只想看你說段子?
A:
這兩屆《奇葩說》讓我特別困惑的是,我特別不認真寫的辯論都特別火,認真寫的那些,他們卻不是很接受。我也很奇怪我跟年輕人的關係。有很多人喜歡我。但是我覺得他們的喜歡跟我這個人實際還不太一樣。
Q: 對現在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你有什麼建議嗎?
A:
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特別趨同。他們應該更獨立,對什麼事兒都能有自己的思考,但現在感覺他們特別怕跟別人不一樣,看奇葩說的都看奇葩說,穿潮牌的都穿潮牌,生怕與這個世界少一點話題。
另一方面,為什麼網上有這麼多人吵架,就是因為沒有同理心。你在罵別人的時候我希望你想一想,如果你在這個位置你能不能做得更好,在網上給別人扣上道德制高點帽子的時候,能不能想一想,如果是我,我能不能做到?這是我對現在年輕人最失望的一些地方。
Q: 那你有什麼建議呢?
A:
別讓微博,朋友圈和綜藝節目成為你看世界僅有的窗口。你要不然多看書,要不然多走出去。因為我覺得現在年輕人好象只通過這三個窗口理解世界,那看到的不是世界,我覺得。
Q: 對年輕人的戀愛,有什麼建議呢?多忍耐嗎?
A:
我覺得說了也沒用。有時候你跟他說你不要往前走,你再往前走會摔倒了、流血了,沒有用。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
說給年輕人建議我都覺得挺好笑的,他年輕、他愣,荷爾蒙支撐著他。有些事他就得自己去知道。我長大了長到 40 歲,發現父母小時候勸我的都對,但是我們小時候也沒錯,因為我們聽不進去。所以這可能是一個必然過程,有的時候有些事你必須親身經歷。才能記住,才能讓你長大。
以上,就是我們和飛飛的全部對談內容了。不知道大家讀完有什麼想法?你還想看KY採訪哪位「奇葩」呢?來留言區和我們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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