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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歷史 /晉宮抉(56)最後的輝煌

原標題:指尖上的歷史 /晉宮抉(56)最後的輝煌



也許我們不能從歷史中找到答案,但一定能從中找到靈感。歡迎關注「指尖上的歷史」,謝謝您給原創作者的鼓勵!

當天幕由黑暗變為魚肚白的時候,一大片極淡的影子從前秦的方向急速奔來。那是一支殺氣騰騰的大軍在日夜兼程,夾帶著志在必得的心情和統一天下的氣勢,正以數倍於正常人全力奔跑的速度迫近壽縣。


這支前秦的先遣部隊集結了幾乎所有的精英:主帥系苻堅的弟弟、素有戰功的苻融,並以名將張蚝、梁成等作為兩翼,兵力達二十五萬人,為前秦軍主攻方向,任務是先取壽縣,尋機在淮南殲滅東晉的北府軍,然後直取建康。 


與此同時,前秦由幽、冀二州部隊組成的另一路軍,約有十萬人,以迅雷不卷掩耳之勢,進至彭城,從東面威脅建康。


當然還有由苻堅親自統率五十二萬人的中央軍,作為後應正向河南項城一帶彙集。如此共計八十七萬,號稱百萬大軍,大有狂吞晉朝之勢。規模之大,在中國歷史上前無古人。 

苻堅不顧宰相王猛的遺願,口出狂言,欲投鞭斷流,踏平江東。來勢兇猛的前秦大軍,在謝安看來,這是孤注一擲。但東晉朝廷上下早已慌作一團,最慌亂的人無疑是作為北府兵主帥的謝玄。他從未經歷過如此陣容,兩次向謝安問計:第一次是他親自去問的,謝安只是從容地告訴他「朝廷另有安排」,然後就不說話了;第二次謝玄自己不敢再去問,就派了個手下去問,可謝安還是啥都不說。


崇德宮裡的褚太后也坐不住了。退位後的她在宮裡除了吃齋念佛,偶爾還對對弈,不問朝政,頤養天年,但這次還是放心不下。她沒去問皇帝,只是火急火燎叫人請來謝安。當謝安匆匆趕來,太后卻顧左右而言他:陪哀家到覆舟山走走。


覆舟山?謝安一愣。


「好長一段時間都悶在宮裡,難得今天天氣晴好,陪哀家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一路上,褚太后跟謝安家長里短噓寒問暖。突然,褚太后冷不丁問道:「聽說前秦要大軍壓境了?為何不見愛卿的稟報?是不是嫌哀家老無所用了?」

「不,不,微臣不敢,微臣絕無此意。太后身居後宮卻心繫天下,令微臣動容。臣只是不願讓太后憂慮。」


「聽說你還拒絕了桓沖的援助,可有此事?」


「回稟太后,是的。桓大將軍專門從荊州調了三千精銳來戍衛京師,微臣以為朝廷已有完備的應急預案,這些軍隊應該留著防備西線,於是就勒令撤回。」


太后佯嗔:「好你個謝安,難怪人家桓沖會說你,謝安石空有宰相的度量,可惜不懂軍事,只派一些沒有經驗的年青人去對敵,兵力又這麼懸殊。看來你真不拿朝廷的安危當回事。」


謝安笑著說,「太后,桓大將軍還說呢,國家的結局不問可知,我們將來都得穿左邊開口的衣服了(指異族之服)!」

說話間,太后謝安登上了覆舟山,來到天峰亭,駐足往下一望,宮殿樓閣,朱釘金戶,畫棟雕梁,覆以銅瓦,又鐫以龍鳳飛驤之狀,巍峨壯麗,光耀溢目。京城瓦肆,人煙生聚,民物阜蕃,市井坊陌,鋪席駢盛。此情此景,太后不禁嘆了口氣:「但願不再出現中朝索靖索大人嘴裡的荊棘銅駝之悲。」


然後轉首問謝安:「謝愛卿就如此淡定?有幾成把握?」


謝安輕描淡寫地回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苻堅這次純屬自取絕路。」


「哦,既然愛卿成竹在胸、勝券在握,哀家就不多問了。來,陪哀家下盤棋吧。」

身邊的侍從很快擺起棋局。太后雖是女性,但棋風凌厲,左右夾攻,步步逼人。謝安受多方牽制,左右突圍。棋盤上燕起鶴落,黑白兩塊大棋交織在一起,呈盤根錯節狀,從邊隅一直漫布至中腹廣闊之地。列陣雙方短兵相接,終成水火之勢:在斷點處擴展開來的黑白子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大劫,生死之搏,在此一舉。謝安正舉棋不定。


謝安並非是對棋局感到茫然才遲遲不落子。其實他看得很清楚,這一劫他已是穩操勝算:縱觀棋局,他的白子氣長勢強,而黑棋卻明顯是憤而不顧,侵地無方,由於過分強硬不防謀斷而終於被白棋抓住了機會,一舉切斷。棋由斷處生,在彼厚此薄的情況下,黑棋的弊端已暴露無遺。


棋局也把太后的心理癥結折射的淋漓盡致,顯然是「敵強我弱」,看你如何接招。謝安也無非是想告訴她:就棋藝而言,你太后強,我謝安弱,可是在特定的情況下,強者未必能戰勝弱者。所以,心高氣傲的前秦也未必能戰勝東晉。



為了贏得這場看似希望渺茫的戰爭賭局,謝安押上了他的全部家當——他的國家、他的家族,以及他經營了大半生的蓋世英名。一旦戰敗,這一切必將付諸東流,「用人唯親」「疏於職守」「苟且偷安」等惡名足以將他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使他萬劫不復。這是一個殘忍的賭局,謝安則是一個輸不起的賭徒,但他又必須賭這一把,別無選擇。


非常時刻,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這樣的人,不是「智者」,又是什麼?所以,謝安能做的只是兩件事:一是儘力穩定人心,為此他大秀「名士風度」,並不惜橫遭非議;二是將軍隊指揮權交給合適的人,並儘可能地為他們創造條件。


383年12月一天。謝安照例跟友人下棋。但此時此刻,謝安卻是身在局內,心在棋外。在他看來,紋枰上的方目直道與星星點點簡直就是一張覆罩一切的無形巨網,正在他的手中躍躍待出。五百里之外的戰場儼然戰鼓雷鳴、衝鋒陷陣、血流成河。數年前前秦在苻堅及丞相王猛的領導下,兵強馬壯,虎視天下;而東晉偏安一隅、國力孱弱。面對這樣的壓倒性優勢,即便是名滿天下的謝安,也沒有錦囊妙計來扭轉乾坤。


突然門外響起馬蹄聲,謝石和謝玄派飛馬往建康報捷。戰報稱,淝水之戰,胡秦軍全軍潰敗,被殲和逃散的共有70多萬。謝安看了一眼,不露聲色,只是把信收起放在坐榻上,照樣下棋。友人知道是前方送來的戰報,忍不住問謝安:「戰況怎樣?」謝安慢吞吞地說:「孩子們到底把秦人打敗了。」一棋終了,送走友人,他的興奮心情再也按捺不住,跨過門檻的時候,踉踉蹌蹌的,把腳上木屐的齒也碰斷了。


在後宮,褚太后她聽到這消息,不禁欣喜若狂,熱淚盈眶。


以少勝多的淝水之戰和鎮定自若的謝安,譜就了我們帝國最後的輝煌。淝水之戰的勝利,使東晉又度過了一次亡國的危機,北府兵作為東晉最重要的軍事力量的地位也被牢牢確立。謝氏門庭一時顯赫起來,政治地位也隨之到了頂峰。


不過,在謝安意料之中的是,他的功勛遭到妒忌,有人常常進讒,於晉孝武帝前詆毀他,君臣之間遂生嫌隙。世上,最冷酷無情、變化無常的,不是天氣,是政治!


一日,孝武帝於宮中設宴,護軍將軍桓伊侍坐。桓伊善吹笛,有「笛聖」之稱,孝武帝命他表演一番。桓伊神色自若,拿出隨身攜帶的柯亭笛吹奏起來,樂曲抑揚頓挫,令人心醉,真可謂「妙聲發玉指,龍音響鳳凰」。一曲奏罷,滿座翕然稱善。


這時桓伊放下笛子說:「微臣彈箏雖不及吹笛的技巧,然而亦足以韻合歌管。請陛下准我拂箏吟歌自彈自唱一曲,同時希望有一個吹笛人為臣伴奏。」晉孝武帝答應他的要求。桓伊鳴弦歌曰:「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忠信事不顯,事有見疑患。周王佐文武,金縢功不刊,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唱的正是陳思王曹植的《怨歌行》。曹子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銷魂絕代佳公子,卻在胞兄魏文帝曹丕的猜疑迫害中了卻殘生。《怨歌行》一詩中曹植慨嘆當皇上的難,做臣子的也難,皇上看不到忠臣的心,反而要加以猜忌。他以忠心輔政卻難見信於天子的周公自比,正乃後世白樂天「周公恐懼流言日」之謂也。


那時,桓伊撫箏而歌,「聲節慷慨,俯仰可觀」,箏聲清揚,笛聲宛轉。謝安此刻也為之動容,「泣下沾衿」,快步走出自己的席位,來到桓伊身側對他說:「使君於此不凡!」聽出桓伊弦外之音的晉孝武帝,「甚有愧色」,起身向桓伊致謝。桓伊因為正直無畏,肝膽照人而成為千百年來人們稱頌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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