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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紅燒豬蹄:曾是母親最愛的菜,她死後卻成為我救命之物

一碗紅燒豬蹄:曾是母親最愛的菜,她死後卻成為我救命之物


別人都說,祝滿夏把姜松年給慣壞了。可實際上,姜松年心思通透得很。他信賴祝滿夏,所以才願意不顧面子朝她撒嬌。

1

荷花鎮有一條街喚作春風街,春風街那間最大的院落是姜家大院,院子里住了一個抱著藥罐過日子的「美人燈」,那是姜家的小少爺——姜松年。

祝滿夏八歲時,爸爸媽媽隨醫療隊去了非洲工作,她被送來荷花鎮外公家,認識的第一個人便是姜松年。

許多年過去,初見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那天,春雨綿綿而下,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姜家牆頭,頭髮被雨水打濕了些許,黏答答地貼在額前,睫毛彎彎,沾了細細的水珠。

正想喚人,卻意外地跌進一個小男孩的眼裡。

他撐著一把小花傘,站在圍牆下,緊抿雙唇不說話。

墨色的眼睛澄澈清明,像漂亮的瑪瑙珠子,皮膚白凈卻微微透著一股病態,五官很秀氣,頭髮是帶一點自來卷的淡黃。

小男孩穿著一件羊毛衫,裡面還塞了件襯衣,衣服的邊角被捋得平平整整,除卻手裡拎了一塊紅燒豬蹄有些破壞美好意境之外,那長相卻精緻得如同白玉雕刻而成的假人,又彷彿畫本里走出來的人物。

隔著飄渺的毛毛細雨,祝滿夏懷疑自己花了眼,遇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比如外婆講的那些勾人魂魄的山精妖怪,就專門化作漂亮的皮相出來騙人。

她揉了揉眼睛,想著,這一隻大概是貪吃的精怪吧,專門跑人家廚房裡偷豬蹄來的。

「你是誰?」

姜松年狐疑地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彼時他還不知道,眼前人闖進來的不是荷花鎮,不是姜家大院,而是他往後的生命。

祝滿夏愣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小男孩或許就是外婆口中的那位「美人燈」了。

她嘆了口氣,可憐他小小年紀就體弱多病,繼而掏出一個包裹,「我從街口葯堂過來的,這是外公讓我送的葯,給你安神補氣的。」

外公在街口開了一家藥鋪,平日里誰家有人生病了,過來抓兩副葯,兩碗清水煎成一碗湯藥服下,癥候就會好了。

早些時候,姜奶奶打了電話過來,「娃兒這些天睡覺不踏實,眼底漫著一圈烏黑,瞧著可憐……」

聽罷,外公抓了兩副安神茶,差空閑的祝滿夏送到姜家來。於是,就有了雨中爬牆這一幕。

聽了她的解釋,姜松年有了輕微的表情變化,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眼底漫著幾分狡黠。

想起自己還半掛在牆上,祝滿夏倏然紅了臉,再次解釋,「我剛才敲過門的。」

門裡悄然無聲,半天都沒人開門。眼瞧著這雨飄灑下來了,她一急,不得已才選擇爬牆。

姜松年點點頭,然而下一秒,他卻揚手扔出去一塊豬蹄,不偏不倚,恰好砸中祝滿夏的腦袋。

她吃痛,眉毛皺成了毛毛蟲,既委屈又生氣地望向他,「你砸我幹嗎?」

惡作劇得逞,姜松年笑開來,眉眼彎彎,彷彿閃亮銀河都碎在了眼中,「我家沒有人要吃藥,你爬錯牆了。」

說罷,小手一揮,下巴一抬,昂首離去,像極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2

祝滿夏委屈巴巴地回了藥鋪,只出去送一趟葯,回來就弄得一身狼狽了,外公有幾分驚詫。

「哎喲,小丫頭怎麼搞得髒兮兮的?」

外婆拿來乾淨的毛巾替她擦頭髮,又倒了一杯溫熱的水推至她的跟前,「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祝滿夏捧起搪瓷的茶缸慢慢飲著,喝飽了水,擦了擦嘴角,這才答道:「姜家那個小孩故意拿紅燒豬蹄來砸我。」

兩位老人有些出乎意料,姜松年他們也是時常見的,雖是身子骨弱了些,但模樣生得俊俏,而且還是極有禮貌的一個孩子。平時在路上,碰見了街坊鄰里,都會熱絡地與人打招呼,十分乖巧。

如今,性子怎會一下子變了這麼多?

「小滿,你是不是招惹他了?那孩子不應該無緣無故地擠兌人呀?」

祝滿夏捧著茶缸,端詳著上面那枝有些掉色的臘梅花,撇嘴道:「我才沒有招惹他。」

她覺得,外公外婆以及那些街坊鄰里都看走了眼,不然就是姜松年太會偽裝了,那條狐狸尾巴藏得忒好,人前乖巧懂事,人後就是一個放飛自我的大壞蛋。

自那以後,外公再讓她往姜家跑腿送藥材,祝滿夏說什麼也不願意去了。

她安安靜靜地待在藥鋪里,讀書寫字,偶爾幫忙晾曬藥材。

可她不去,姜松年卻是不請自來了。

那天,外公在隔壁雜貨鋪與徐爺爺下棋,外婆出門買菜了,偌大的葯堂就只有祝滿夏一個人。

她坐在木凳子上打瞌睡,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脖頸,小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往下垂,像是在打鼓。旁邊的櫃檯上擺著一個黑色的收音機,說書人剛好在講穆桂英挂帥的故事。

姜松年躡手躡腳地搬了一張凳子過去挨著她坐下,側著耳朵去聽那軟乎乎的鼾聲。因為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又伸手過去,輕輕地戳了戳她右眼角的那顆淚痣。

暖黃色的光暈從窗子外面爬進來,緩緩地打在木質的地板上,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也變得澄澈曼妙,像是時光的碎片,又像是從遙遠的他方飄進塵世里的浪漫。

坐在屋子裡,嗅著那淡淡的藥材香,姜松年頭一回覺得舒心。

不多時,收音機里的戰鼓聲嚇醒了祝滿夏,穆桂英打了勝仗了。

一回頭,卻看到姜松年近在咫尺的臉,她直接從凳子上跌落下去,和地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眼睛瞪得大大的,眉心跳了跳,「大豬蹄子,你……怎麼在這?」

姜松年沒留意她對他的稱呼,只伸手指了指嘴角的位置,嫌棄道:「你流口水了。」

聞言,祝滿夏撩起袖子就往嘴角擦。

他壞笑,眼裡綴滿星芒,「我騙你的。」

真夠傻裡傻氣的!

看出他是故意找她樂子的,祝滿夏拍拍褲腿站起來,扭開頭不再搭理他。

姜松年不樂意了,揪揪她的小辮子,掏出一把牛奶糖放櫃檯上,「喂,給你這個。」

她不說話,他又湊過去,「就當我跟你賠禮道歉。」

她沒忍住,板著肉乎乎的小臉回了一句:「賠什麼禮道什麼歉?」

「你不是生氣嗎?你生氣,我才給你糖的。」

……

最後,祝滿夏還是沒抵擋住誘惑,那糖果全數落入了她的肚子,就連糖紙,也被鋪得平平整整的,放進一個小鐵盒收藏起來了。

倆人雖是逐漸熟稔起來,不過,她還是記仇的,「那天你為什麼拿豬蹄砸我?」

姜松年嬉皮笑臉地答:「因為我不想吃藥,所以要把你打跑啊!」

「那現在怎麼又來了?」

他耷拉著腦袋,「奶奶讓我來抓藥,不然就不給我做紅燒豬蹄。」

3

姜松年喜歡啃豬蹄,那是遺傳了他爹的口味喜好。

不過,姜奶奶平時都會嚴格把制他的飲食,生怕他吃錯了什麼東西,鬧一場病,又要把家裡搞得雞犬不寧的。

近來,姜松年睡眠不大好,還咳嗽得厲害,姜奶奶便斷了紅燒豬蹄這道菜,天天熬些五穀雜糧粥給他補氣養神。

一連吃了幾天清湯寡水的菜品,小少爺饞蟲發作,不肯依了,嚷著非要啃大豬蹄子不可。

姜奶奶扭不過,於是打發他過來葯堂抓兩副葯,打算等他養好了病,再獎勵他豬蹄。

這天是周末,姜松年又早早地來了葯堂。

祝滿夏拎了一把蒲扇,守在爐子前慢火熬著葯,看見他一搖一擺地走過來,她皺了皺眉,難不成這小少爺喝葯上了癮?

「小藥師,今天熬的什麼葯?」

她垂著眼皮,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答道:「還能是什麼,中藥唄。」

姜松年挨著她坐下,手裡拎著一根小木棍,不停地戳爐子里燒得正旺的柴火,玩得不亦樂乎。

祝滿夏用蒲扇拍一下他的頭,「走開走開,病才好了些,小心在這裡沾了葯氣,回頭又叫人不省心!」

說罷,她從他屁股下面抽掉了小板凳,又拉他到幾步開遠的距離,用燒焦的木棍在地上畫了個圓圈,「你好好待在這裡,別搗亂!」

姜松年瞬間垮了臉,咳嗽幾聲,佯裝透不過氣的樣子,小手緊緊捏著她的衣袖,「我難受,你陪我玩一會兒。」

哼!一言不合就裝病!

祝滿夏默默翻了個白眼,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把紅棗,露出牙花子朝他笑,「外婆說這是補血氣的,你無聊的時候就吃一顆。待會兒街口的李大叔要過來喝葯,這事不能耽誤,所以你不要妨礙我熬藥。」

她說話都是學的外婆,小小的一個人兒,說起這些頭頭是道。

他鬆了手,眨了眨眼睛問:「那我的葯呢?你不幫我熬了?」

祝滿夏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吃藥吃糊塗了?是葯三分毒,懂不懂?沒事別吃那麼多葯。」

他的病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這會兒不需要再抱著藥罐養著,說到底,其實她不過是心疼他罷了。

外婆之前提起過,姜松年的體弱都是娘胎裡帶來的,而姜媽媽又因為產後血崩去世了。姜爸爸心裡有道坎,覺得是姜松年的出生才害得妻子離世,所以一直以來都對他不冷不熱的。

只有姜奶奶寶貝這個孫子,好生照看著,生怕他有什麼閃失。

「那我以後多讓著他點,不跟他吵架了。」祝滿夏如是說。

外婆摸摸她的頭,半眯著眼睛笑,「小滿真是個善良的乖孩子。」

姜松年是祝滿夏來到荷花鎮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雖然淘氣了點,但她還是很珍惜他的。所以她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別動不動就生病。

可姜松年哪裡是令人安生的主兒,漫長的童年時光里,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有趣的祝滿夏,他簡直樂開了花,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著她,就連熬藥這件討厭的事情,在他眼裡也變得可愛起來了。

他待了一陣子就忍不住了,搬動凳子在圈子邊緣試探,「小藥師,你熬好葯了嗎?」

「還沒。」她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應道。

「那你不專心熬藥,還打瞌睡?」

「沒有的事!」

……

過了一會兒,他的多動症又發作了,瞄準祝滿夏的腦袋,扔過來一顆紅棗,痛覺頓時使她清醒了大半。

「姜松年,你再鬧我就攆你回家去!」

他朝她努努嘴,「我好像聞到了怪味,你是不是把葯湯煎糊了?」

揭開蓋子一看,只見黏糊糊一鍋藥渣,哪裡還有葯湯?果真把水熬幹了。

祝滿夏急得跳腳,舀來半瓢清水熄了柴火,朝他嚷道:「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姜松年聳聳肩,一臉無辜地笑,「你不讓我打擾你呀!」

……

4

蒲扇慢搖,時光曼妙,葯堂里熟悉的中藥味道,籠了一年又一年。

時間慢慢地向前走著,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他們的十八歲。

這天,祝滿夏替外公送葯給姜家,院門沒鎖,輕輕一推,咯吱一聲門就開了。

姜松年在院子里晾被單枕套。歲月不曾薄待他,當初那小小瘦瘦的身板兒,如今已經長成了清俊修長的少年輪廓。唯一不變的,是依然秀氣的五官,映襯著明媚的陽光,落下片片粉紅在臉頰。

她捏了捏手裡的紙包,喚了一聲,「姜松年。」

他站在那裡,筆直得像是一棵小白楊。把最後一件單衣甩上晾衣繩,又伸手把邊邊角角捋平整了,這才覺得妥當。

眉毛一揚,下巴微微抬起,這般傲嬌的小動作他總改不掉,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欠扁。

「喲,你這麼盯著我幹嗎?是不是覺得小爺我又帥出了新高度?」

「自大狂!」

他摸了摸下巴,圓溜溜的杏眼泛著點點盈光,無論看誰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我知道你害羞,不承認也行。對了,今天送的是什麼葯?」

從前年紀還小時,祝滿夏從不會懼怕他那雙會放電的大眼睛,可年歲增長,她再怎麼寵著他,護著他,但到底也只是個水靈靈的少女,思想再遲鈍,也有情竇初開的一天。

姜松年是荷花鎮最漂亮的男孩,還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很難不對他產生一點別的想法。

比如現在,對上他沒心沒肺的笑臉,祝滿夏的心動了一下,平穩的心跳驟然加快,耳垂像一塊染了粉色顏料的軟玉。

她不動聲色地瞥向一旁的晾衣繩,悶悶地回了一句:「艾草。」

每到夏天,姜松年就容易出痱子。因為擔心有細菌,所以一個夏天過去,他的床單枕套都不知道要洗多少遍,還有衣服,常常都是上午穿了,下午便要換一套乾淨清爽的。

塗藥膏和痱子粉也不管用,只能拿艾草煎水泡上幾次,這才止了癢,消停一會兒。

真可謂病如西子,嬌美無比。

而對於祝滿夏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姜松年不明就裡,無意中瞧見了她泛紅的耳垂,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然後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嚷了起來:「你臉紅了!真被我說中了?害羞了?」

他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耳垂,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心裡流淌而過,溫溫的,柔柔的,彷彿被什麼輕輕拂過胸膛。

祝滿夏呆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沒大沒小!」

「你別動,讓我再瞧瞧。」

「大豬蹄子,你不許鬧!」

「哈哈,看來我的魅力果真天下無敵,連小藥師你也不可避免,栽我坑裡了!」

……

姜奶奶從廚房出來,看見倆小孩湊一起拉拉扯扯鬧騰不止,搖了搖頭,朝姜松年喊道:「年年,廚房溫了紅燒豬蹄,和小滿一起去吃飯吧。」

一聽豬蹄,姜松年瞬間轉移了注意力,「好咧!」然後屁顛屁顛地躥了過去。

5

祝滿夏聽外婆說過,一個人對於食物的依戀,很大程度上是他性格的折射面。比如姜松年對於紅燒豬蹄的深沉喜愛,說白了,其實就是他執拗性子的折射。

這些年,姜爸爸仍舊對他不咸不淡的,唯獨吃飯時,父子倆一人捧一隻豬蹄啃得不亦樂乎,才添了一些溫馨的感覺。

姜松年這個人單純,還一根筋,認定了的事,說一不二。

祝滿夏知道他的心思。在他看來,只要與姜爸爸保持相同的喜好,那麼他們的感情就是相通的。總有一天,姜爸爸也會像別人的爸爸那樣,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說說話,或者是聊一聊溫柔的媽媽。

……

院子里的知了喚個不停,飯桌旁的落地風扇悠悠轉動,祝滿夏盯著大快朵頤的姜松年,笑意慢慢爬上了眼角眉梢,細細小小開成了花兒。

姜奶奶燒的紅燒豬蹄色澤鮮美,壓在米飯上,把飯粒染得醬紅,筷子才夾起,醬汁順著晃動,滴落下來。

因為對面的人是祝滿夏,所以姜松年也不需要保持什麼形象,乾脆就用手抓,一口一口啃得香。

不一會兒功夫,他就把盤子掃蕩乾淨了,然後,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祝滿夏看。

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彷彿在等投喂的小奶狗,祝滿夏哪裡受得了他赤裸裸的目光?夾起碗里的最後一塊豬蹄,問:「我剛才咬過一口了,你還要嗎?」

「要!」

「……」

好吧,姜松年的真愛是大豬蹄子,鑒定完畢!

她搖了搖頭,「要是以後陪你吃飯的人不是我,你該怎麼辦?別人可不會把大豬蹄子讓給你的。」

聽了這話,姜松年急了,「你要去哪裡?」

八歲的時候,他用一塊豬蹄認識了祝滿夏,倆人吵吵鬧鬧相互陪伴了十年,在他的潛意識裡,祝滿夏是會一直陪著自己的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或許也是會離開的。

一激動,兩條熱乎乎的鼻血就流了下來。這一看,可嚇壞了祝滿夏,飯也顧不上吃了,急忙拿紙巾替他清理。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姜松年把豬蹄夾回了她的碗里,眨巴著眼睛,說:「要不,我把它還你?」

食物很重要,但是相比之下,和自己一起吃飯的人,更為重要。

看看他鼻孔插著紙巾的滑稽樣子,又看看碗里的豬蹄,祝滿夏哭笑不得。

姜松年常常吐槽她,說她傻裡傻氣的,但若論中二病,其實他略勝一籌。

「誰要你的豬蹄,滿是口水。」

「那我以後給你做新鮮的,我看奶奶做過,已經學會了。」

他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眼睛黑漆漆的,看得人心尖發軟。那是他撒嬌時的一貫伎倆,祝滿夏盯著她,忽然覺得有些耳熱。

看她表情古怪,姜松年用那隻抓過豬蹄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疑惑地問:「你該不會還在生氣吧?剛才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沒有掉進我的花容月貌里,這總行了吧?」

抹下一手油花,祝滿夏眉心微蹙,本想罵人,可一對上他探究的眼神,就神使鬼差地紅了臉。

「誰生氣了?我臉紅,那都是熱的,不是害羞!」

他鬆開手,笑得痞里痞氣,「行行行!我就知道,咱倆可是妥妥的社會主義青梅竹馬,你不會真的生我氣的!」一句話說得半真半假。

聞言,祝滿夏暗自吐槽了兩句,呸!沒個眼力見的,誰跟你是社會主義友情了?

姜松年窺著她的臉色,繼續碎碎念:「豬蹄還你了,氣也消了七七八八了,可不許再跟我鬧彆扭了啊!不過我覺得,你最近好像都有點怪怪啊,唉,女孩子真是奇特的生物……」

「……」

6

看到她並沒有真的生氣,姜松年得寸進尺地提議,「小藥師,要不待會兒你幫我煎止痱葯湯唄?」

祝滿夏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我覺得你應該叫『姜黛玉』才對,特別是這陣子,動不動就流鼻血的,是不是偷吃什麼上火的東西了?」

姜松年也不反駁,回裡屋抱了一個糖罐出來,獻媚地問:「那『寶玉』哥哥,不如我請你吃糖?」

就像他喜歡豬蹄一樣,她尤其鍾愛牛奶糖,他這是投其所好,吃准了她會答應。

果不其然,祝滿夏撐不過三秒,就低頭咬住了他送過來的那顆糖,甜味瞬間竄滿口腔。

「我這輩子就敗在了你的牛奶糖里了。」

其實,她還是不夠明白,糖果哪有這麼大的魅力?只因為那個人是姜松年,所以它才有非比尋常的意義罷了。

聽到女孩嬌嗔地吐槽,少年心裡突然閃過一陣動容,耳朵不自覺地紅了幾分。彷彿聽見刺啦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發了芽。

他盯著她怔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後,跟往常那樣朝她打包票,「沒事兒,那我就管你一輩子的牛奶糖!」

……

淡淡的葯香在屋子裡瀰漫,祝滿夏一邊熬藥湯一邊打盹。姜松年在旁邊給她扇風趕夏蟲,老舊的收音機傳出沙啞的聲音,緩緩講述著那些夾雜在時光裡頭的故事,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過去那些相似的日日夜夜。

但過去每一次,姜松年喝了葯都會好起來的,而這次,痱子好了,卻又突如其來地生了一場大病。

盛夏的時候,姜松年被緊急送進了市醫院,姜奶奶哭得不成樣子,就連平時性子淡漠的姜爸爸,臉上也浮起了愁雲,整個人憔悴不已,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祝滿夏擔心得吃不下飯,外公說了,姜松年這一回生的病,不是她熬兩副湯藥就可以治好的。

那是白血病,有可能要人命的。

難怪他前陣子時不時就流鼻血,原來都是先兆。

她拿著外婆熬好的營養粥去醫院看他,病房裡不見人影兒,兜了幾圈,最後在樓下的長椅上發現了盤腿打坐沐浴陽光的姜松年。(小說名:《紅燒豬蹄和小藥師》,作者:賢兒很忙。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號: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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