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皓月，亘古不變：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明朗的月亮，年年如斯，歲歲如是，見證了一代又一代人人的變遷。儘管「月有陰晴圓缺」，但是「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人世滄桑變化，可是那一輪明月依舊高懸著。古人欣賞這輪皓月，不僅在審美上，更是在思想上，並且將它凝聚在人生思考中。很多著名的古詩詞都有過月亮的身影，而且除了其中唯美的描繪，也有著更多的深刻思考與豐富聯想。

很多古代詩人面對著亘古不變的月亮，常常會產生歷史哲思和人生感慨，這種哲思和感慨往往會使得詩歌表達更加深刻，意境更加深遠。比如唐代詩人張若虛就憑藉《春江花月夜》取得了「孤篇蓋全唐」的影響力，並且以寫月亮的千古絕唱流傳後世，一直到現在。

其中那字字珠璣的語言「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描繪了一幅幽美邈遠、惝恍迷離的春江月夜圖，抒寫了遊子思婦真摯動人的離情別緒以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表現了一種迥絕的宇宙意識，創造了一個深沉、寥廓、寧靜的境界。

又比如李白也曾經寫過《把酒問月》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現在的月亮和古代的月亮實際上是一個，但今人古人卻不斷更迭，一代又一代更替著。作者說「今人不見古時月」，就意味「古人不見今時月」；說「今月曾經照古人」，就意味「古月依然照今人」。因此這二句便具有了重複、錯綜、迴環之美，並且在詩理上有互文之妙。

古人今人一代又一代得如恆河沙數，流逝如同流水一般，然而他們見到的明月則亘古不變。這裡後二句就是在前二句基礎上進一步把明月長在而人生短暫之意渲染得淋漓盡致，使人在感悟詩歌之妙的同時，也明曉這一深刻地道理。前二句分說，後二句總括，詩情哲理並茂，讀來意味深長，迴腸盪氣。

同時，明亮清冷的月光輕柔似水，在那些漂泊在外的遊子眼中非常容易引發內心相思之苦和懷想之痛。明月年年如是，但是人卻早已不似從前了，這必然會引發無限的愁緒和長久的惆悵。明朗的月亮在萬籟俱寂的夜晚一直照耀著，就像人內心裡的愁緒長久縈繞著，所以很容易和相思之苦與鄉愁之苦聯繫在一起。

比如晏幾道就曾經在《臨江仙》中寫過：「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詞人有意借用小蘋穿的「心字羅衣」來渲染他和小蘋之間傾心相愛的情誼，已經夠使人心醉了。結句是寫當時皓月當空，風景如畫的地方，現在似乎還留下小蘋歸去時依依惜別的身影。作者當時看到的月亮仍然還似舊時的模樣，但是自己曾經的最愛小蘋卻已不在。這一切都加劇了作者的傷感與惆悵，因為「物是人非事事休」，其中的愁緒我們也能感同身受。晏幾道對小蘋的相思之情一直凝聚在心頭，特別是在寂靜的夜晚更容易引得他產生無限的回憶，所以那種愁情越發濃重。

又比如范仲淹在《蘇幕遮》中寫到：「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裡高懸的明月形成凄清悲涼的環境，那種靜謐的氣氛進一步加重了作者的愁緒。月明之時正可以背倚著高樓眺望家鄉的方向，但獨倚明月映照下的高樓，卻使得內心的鄉愁更加深重，因此不由得發出「休獨倚」的慨嘆。從「斜陽」到「明月」，顯示出時間的推移，而主人公所處的地方依然是那座高樓，足見鄉思離愁的萬般深重。范仲淹當時遠在西北邊塞，離自己的家鄉非常得遙遠，除了水土不服等困難，夜夜都有對家鄉和親人的思念。他在白天里需要處理各種事務，沒有時間去思鄉；到了萬籟俱寂的晚上，一切都安靜下來，進而使得內心的鄉愁越發湧出來了。

高懸的明月亘古不變，可是人們的境遇和思緒卻變化多端。不是月亮本身使人生愁，而是人們在凄清的環境中非常會生髮惆悵，這不僅在古代如此，在現代也是這樣的。

文 | 青舟（三度平台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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