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墨生：美的靈魂是真

梅墨生 中國國家畫院研究員

先秦的莊子有謂：「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不言乃是不可說，難以言喻也。深深影響後世中國文化的先秦道家思想是重視真超過於重視美的，或謂他們以天真為美。究之，儒家也是把「誠」放在首位。有了「真」和「誠」才有了美，才有了藝術，有了教化，有了文明之參贊天地之化育。

不知從何時起，時下的「藝術」變得輕冷起來，變得沒有了承載，沒有了「真」的靈魂！瘋狂、張揚、狂肆、放逸……淪於表演化的所謂「藝術表現」充斥視野，在全球網路化的今天，藝術變得面目全非，讓人難以接受和理喻了。

藝術是人類心靈的律動與反映。無論給它披上什麼時尚的外衣，它都離不開真誠、真率和真實的品性，否則它會為人厭唾，嘩一時之寵而遺眾人之笑柄。不要以為愈不被人理喻則愈高絕，再高絕的藝術都會十分落地、十分接地氣，都要被人接受和使人歡喜才是。帕瓦羅蒂的唱如此，卓別琳的演如此，凡·高的畫如此，于右任的字如此，齊白石的畫如此，杜甫的詩如此……他們的藝術都夠「高」了，但都能夠為人理解並樂于欣賞。而如今許多「奇」技「淫」巧的「藝術」則不然，往往讓人莫名其妙—一旦被人質疑，則自鳴清高，以世俗不懂「藝術」反唇相譏。當然。如今世風，愈能弄出新花樣則愈能吸引世人眼球，於是「藝術」使藝術成功了，見怪不怪，似乎對於類似「表演式」表現人們已漸失興趣。

藝術之求美乃是人類文明史所證明了的。

「美」這個字從文字學角度被漢代許慎釋為「羊大為美」。好像也有不同解釋：認為「美」是人戴著頭飾舞蹈。「羊大為美」背後是生命的實在需求，「戴飾而舞」則屬於生命的自娛娛人與自我體認。「藝術」在人類漫長的歷史形成與演變中永遠離不開的是「小我」與「大我」的生命感動與互相映照—個體藝術衝動創造與集體意識（包括集體潛意識）的通感與認同。「美」以情真意切為靈魂，非如此不足以打動人心。因此，無論你的藝術以何種形式、方式、面貌出現，一旦失去了「真」的原動力，你的藝術也便會失去生命力。鑒於此，一些歇斯底里走火入魔式的表演可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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