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大隊的小跟班
一、
開學第二課。我向大家推薦一部電影。它是由阿爾·帕西諾主演的《聞香識女人》。在介紹這部電影之前，我先解答兩個問題，一是為什麼是開學第二課而不是開學第一課；二是為什麼要推薦這部電影。
第一問題的回答可能要抽象一些，我盡量說清楚，你們也盡量要看懂，如果你們盡了量還是不懂，那隻說明是我的問題。第二個問題很直觀，它是由一件事情引起的，事情中的道理，電影里講得很明白。
為什麼是開學第二課？那是因為開學第一課，大家講了好多，都是關於正、大、光、明等A面積極要素的，既然大家說了那麼多，我就不擠著湊熱鬧了，我願意退到第二、或者第三的位置，說一點關於B面的、人性的、相對灰暗的事情。
二、
前幾天探花班的課後，有個學生向我訴說了一件他的苦惱。上周五下午課間，有個學生把顏料弄到了老師褲子上，當時在現場有可能看到事情經過的有三個孩子，我的學生就是其中一個。老師找他們三個談話，讓他們說出肇事者。另兩個孩子先被問到，他們態度很堅決，一口咬定沒有看到，不知道是誰。等問到我的學生時，這孩子猶豫了一下，說話支支吾吾。她的態度被老師捕捉到了。老師讓另外兩孩子回教室，讓她留下來談話。
老師先是許諾決不出賣她，說是不會讓肇事者知道的，然後又用先進分子的例子教育她，鼓勵她和不正之風做鬥爭，希望她有正義感，把搗蛋分子揪出來。另外老師還有意無意說下次評優會考慮她。
這孩子嚇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不想告密出賣同學，可是老師說的彷彿又有道理，很多同學都會向老師打小報告，這不算什麼，都是為班級體榮譽好。但是她本能地反感這麼做，覺得這樣很不好。
她一直不肯透露。老師後來通過別的方法把肇事者找了出來。對於她的態度，老師很惱火，嚴厲批評，說她的這種行為比肇事者更惡劣。
孩子很難過。有點兒搞不清楚是對還是錯。
三、
我跟她說，你是對的，孩子，你是個好孩子。
首先感謝你的父母的良好基因給予你的天然善良正直的品質，這種品質沒有讓你做出錯誤的選擇。這種單純美好的品質也可能是你日後免於流俗、不成為蠅營狗苟的一個重要原因。你們的老師所列舉到的那些孩子，他們就沒有資格，他們就屬於這一類。無論他們有多麼好的數學成績、語文成績、或者英語成績，他們都免不了成為面目可憎、俗不可耐的那一撥人。而你則不一樣。
然後我給她講了這個電影的故事。
這個故事裡說，年輕的學生查理無意間目睹了幾個學生準備戲弄校長的過程，校長讓查理說出惡作劇的主謀，否則將予以處罰。查理帶著煩惱來到退伍軍人史法蘭中校家中做周末兼職。
中校曾經是總統的幕僚，經歷過戰爭和許多挫折，在一次意外事故中雙眼被炸瞎。失明使得弗蘭克中校對聽覺和嗅覺異常敏感，甚至能靠聞香水味道識別對方的身高、發色乃至眼睛的顏色。其實這都源於他對生活的理解和感悟。中校整天在家無所事事，失去了生活的勇氣和信心。他準備用最後的精力享受一次美好的生活，然後離開人世。
他帶著查理出遊、吃佳肴、跳探戈、住豪華酒店。 查理髮現了中校的企圖，他竭力阻止了中校的自殺行為。從此他們之間產生如父子般的感情。
最後，中校在學校禮堂，為將被學校紀律委員會開除的查理辯護，激昂演說。挽救了查理的前途。
電影中查理那條線上的故事是我們今天要講的重點。查理不願告密出賣同學，學校用各種方式威逼利誘他就範，善良單純的查理極其困惑，差一點沒經受住人性的考驗。
如果不是最後中校在禮堂的演說打動了學院紀律委員會，查理將為他的堅持付出代價：他可能會被學校除名，學業之路就此斷送。然而善良的力量終究是偉大的，現場學生和老師如雷鳴般的歡呼和經久不息的掌聲就是對善良和正直最好的回應。
給大家附上史法蘭中校在學校禮堂的演說：
你們的座右銘是什麼？
「孩子們，出賣朋友求自保」
「否則，燒得你不見灰」？
好的，先生們…
出紕漏時，有人逃離
有人留了下來
查理面對烈火，那邊的喬治躲進老爹的大口袋裡
結果你做什麼呢？
你獎勵喬治，摧折查理
（校長）你講完了，中校？
不，我剛暖好身而已
我不知道誰在這裡念過書
威廉·霍華德·塔夫，威廉·簡名斯·伯恩 威廉·鐵爾，等等
他們精神已死，如果曾經有的話
它已經逝去
你在這培育的是老鼠大隊
一堆賣友求榮客者
如果你以為在鍛煉蝦兵成龍頭
你最好三思
因為你正扼殺了這所學府所堅持的精神
真是恥辱
你們今天給我看的是什麼東西？
唯一在這次事件中有格調的人坐在我旁邊
我可以告訴你這孩子的靈魂是完整無缺的
這是不容置疑的，為什麼我知道？
這裡的某個人，我不會說出是誰，要收買他
但查理不為所動
（校長）先生，你太過份了
我告訴你什麼叫過份
你不知道什麼才是過分的，Trask先生
我想示範，但我太老了，太累了，又他媽的瞎了
如果我是五年前的那個人，我會帶噴火槍來這兒！
過分？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我是見過世面的，明白嗎？
曾經我還看得見
我見過很多像在場的男孩之一樣的人，比這裡的人還要年輕
臂膀被扭，腿被炸斷
那些都不及靈魂被切除更可怕
靈魂沒有義肢！
你以為你把這好青年像落荒狗似的送回家
我說你是處死了他的靈魂
（校長）坐下，中校
我還沒講完
來這兒的時候，我聽到類似「領袖搖籃」的字眼
嗯，支幹斷掉時，搖籃就垮了
它已經在這裡垮掉了，
已經垮了
人類製造者，領袖創造家
當心你創造的是哪種領袖
我不知道查理今天的緘默是對是錯
我不是法官或者陪審團
但我可以告訴你
他絕不會出賣別人以求前程
而這，朋友們，就叫正直
這就叫勇氣
那才是創造領袖的原料
如今我走到人生十字路口
我總是知道哪條路是對的
毫無例外，我知道
但我從不走，為什麼？
因為媽的太難了
而現在是查理，他也走到了十字路口
他選擇了一條路
這是一條正確的路
這是一條原則，通往個性之道
讓他繼續他的行程吧
這個男孩的前途掌握在你們手中，委員們
絕對是有價值的前途
相信我
別毀了它，保護它
擁抱它
有一天您會引以為毫的，我向你保證（完）
四、
我很高興,也很感動，我的學生，她的靈魂是完整無缺的，她沒有出賣它，她沒有做老鼠大隊的小跟班兒。
希望我們的孩子們的靈魂都是完整的，都不用出賣它。
是為開學第二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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