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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作(民間故事)

老才是一生都有一個夢,要說這夢的起源還真有點悠久。

老才出身寒微,但是天資聰慧,讀小學時全班就他穿得最爛,可成績就他最好,雖然每次他走到老師跟前或老師走到他跟前都有一股汗味,但老師還是很喜歡他,特別是語文老師,總愛誇他的作文寫得有靈氣,只要努力肯定能成作家或記者,可當時老才並不知道作家和記者是幹什麼的!他張著大大的眼睛問他的語文老師作家和記者都能像幹部們一樣穿上好衣服,還坐車到村長家吃好東西?

老才在上小學時從來沒有進過城,所以他覺得世界上就只有下鄉的那些幹部,是世界上穿得最好,吃得最好,而且還能到他們這個地方最闊的人家吃上飯,那是最風光的事了。在這個地方村長可是個不小的官。再差也是一方諸侯,有格的人才能到村長家吃上一餐,每當村上的人看到,那些來村裡的頭面人物,從村長家兩嘴角流油地走出來的時候,村上的人總是露出羨慕的眼神,別人是覺得那榮耀,而老才表現出來的更多是生理上的反應,他覺得什麼時候能吃上一頓那美餐,就是一死也值了。

當老師告訴他作家和記者專門寫文章的人,這些人不但能到村長家吃飯還能到,還能坐車到大賓館裡吃大餐,不但能穿上幹部們那樣的衣服,還能穿上比那樣好的衣服。

從那時起老才就立志要當一個作家或記者。他發奮讀書,成績越發出奇地好,尤其是語文,語文又數作文好。他的作文每一期都要在班上念幾次,老師每次念他的作文時,他都要幻想著,他覺得挺著大肚皮的村長點頭哈腰地把他他請進去,他進去時村長家的狗搖頭擺尾地歡迎他,村長老婆還扶他坐在上八位上,村長恭敬地為斟上美酒,坐在下面的人都恭敬地向敬酒問好。在村長家吃到了各種他能想到的美味,酒足飯飽之後村長又把他恭敬地送出來,他出來時邁著方步。於是站在外面的那些人都向他投來了羨慕的眼光,彷彿自己已經是一個譽滿天下的大作家了。他在幻想的時候,嘴角有時還會流出涎水來,嘴吧還會發出「叭叭」聲,喉嚨也會發出「咕咕」的吞咽聲。弄得老師沒法上課,老師以為他驕傲了,就狠狠地批評了他,但老師在批評他時,有些想笑,因為他剛才的樣子的確好笑。

老才為了到村長家吃上飯,為了坐車到大賓館吃大餐,為了穿上比幹部們更好衣服,他學習比以前更加刻苦了。

他走路時念念有詞,上山背柴時念念有詞,打豬草時還是念念有詞,地里幹活也念念有詞,就像在念經,別人叫他或說他,他就翻出白眼,睜得大大的看別人一眼,也答理,又回頭繼續念他的經。大人們都覺,他沒救,將來一求不到生活,准要餓死,小夥伴都覺得他神神叨叨的,都不跟他玩。

只有一放牛老漢對他,情有獨鍾,縫人更說:「這個娃兒,將來比你們家的娃有出息。」

別人總是嗤之以鼻「你怎麼知道,他比我們的娃兒強?」

老漢不溫不怒地答道:「我走過的橋,比你們過的路多,我走州過縣的時候,你們還沒投胎呢。」

老才「念經」鬧了許多笑話。一次他因「念經」,走進刺叢也不知,結果掉進刺叢里的坑中半天也爬不出來,同路小夥伴是笑得前俯後仰,也沒一個人去拉他出來,還是一個過路的好心人把他救了出來。

這個笑傳到學校里,關心他的語文老師,把他叫到寢室問他:「傷到哪裡沒有?」

他搖了搖頭。

老師又問他:「你一天神神叨叨地念什麼?」

他笑而不答,老師再問,他給老師一個微笑,「等我考上重點中學的那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老師似有所悟不再追問,只是提醒他走路時要當心,不要念書。他給了老師一個甜甜的微笑。

自老師給他提醒後,他走路時小心多了,但是神神叨叨地「念經」的習慣依然沒有改,到初中畢業都那樣。

蒼天不負苦心人,老才順利地考上了縣上的重點中學當他拿到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時,就一趟去找到了他的老師。

老師一下就知道了他的來意,「我知道你的來意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那個秘密?」

他點點頭,老師又問:「他們說你在念經,你是不是在背書」他又點點頭。老才讀了初中到了高中他明白了當作家是怎麼回事,為了夢想他學習得更刻苦了。

老才在高中著實風光過一回,那回是他的作文經老師推薦上了語文報他拿到這張報紙時,真是心花怒放,更直接去了村長家,本想這下在村長吃上一餐的願望就要實現了,結果吃了閉門羹。但是他不服輸,於是拿著報紙滿村嚷嚷,村長迫於輿論壓力,加之一個下鄉幹部正在村長家,村長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他要給上面來的人一個與民同甘共苦的印象。反覆考慮後,他家的大門更向老才敞開了。

老才美美地吃了一頓,讓村上的人刮目相看了好一陣,看牛老漢,也在人前顯耀了一陣自己的眼光。然而好景不長,正在老才意氣風發地向自己的目標挺進的時候,老天給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唯一支撐他繼續讀書的支柱——愛他,支持他的父親,一病不起,最後一命嗚呼。老才只好輟學回鄉務農打理家務了。

可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背不能扛,在農村人看來,他只是一個廢人,勢利的人們,見他這樣也就對他是近而遠之了,只有那看牛的老漢對他很是同情,常叫自己的孫女——卓號母騾子的羅敷,去幫一下老才。這母騾子,到也樂意,常去幫老才打理家務,收拾田地,一來二去更生出一些情愫,是憐憫是同情還是愛慕,她自己也鬧不明白。起先去時,她是臉不紅心不跳,可最近幾次見了老才不知怎麼的臉會發燒,心跳加快。總是想多看老才幾眼,卻又不敢正面相對,只是偷看,偶爾要是和老才的目光相遇,渾身就象過電一樣,然後就迅速把頭轉開,這時臉就一定會紅到脖子根。

這母騾子面目還算清秀,身體卻很壯實,長得是膀闊腰圓,五大三粗。說話粗聲大嗓,常常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走路一陣風,幹活也一陣風,背得動山,拉得動犁。母騾子讀到了初中畢業,因家道艱難,就輟學回家幫爺爺做家務,打理田地,跟爺爺學農活,成了一個好把式。據說她一次上山背柴,因背得確是太重走不動,太陽老高了,都沒有到家,爺爺見她快到中午也沒有回來,心中著急便帶了一匹馬去接她。那匹馬馱著她背的柴,一不小心失了前蹄,半天也沒有爬起來,從那以後有人就叫她母騾子了。

這母騾子幫老才是越來越勤了,只要一有時間,她不是去老才的地里,就是去老才的家裡,後來只要一天不見老才心就有些空落落的,像少了點什麼似的。

而老才呢是書獃子,在感情方面有些木訥,對母騾子感情方面因自己而起的變化是一點也沒有覺察到,當每一次母騾子幫他做完事後,他只會傻傻地一笑,說道:「謝謝你了。」

母騾子有些生氣,她希望聽到的可不是這幾個字,「你拿什麼謝我?」問這話時母騾子瞅了,老才一眼,便很快把頭低了下去,搓著自己的髮辮。

老才憨憨一笑:「那我請你吃飯。」

母騾子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那是去飯店,還是你煮給我吃?」

這回輪到老才有些為難了,去飯店吧,自己沒有錢,回家煮吧,自己又不會,他悶了半天才說到:「去飯店吧!」

母騾子哈哈地笑了:「獃子,去飯店你有錢嗎?再說,要走十幾里地才有飯店,吃了再走十幾地回,為吃你一頓飯,我得走二三十里的路值嗎?」

老才扣了扣頭,「那咋辦?」

母騾子看著老才那憨態可掬的樣子,忍不住又哈哈的笑了,「咋辦,涼辦吧!那拔兩棵菜,回家弄給我吃就行了。」

老才有些膽怯:「我弄得不好你也吃?」

母騾子看著他膽怯的樣子再次哈哈地笑起來:「吃!怎麼不吃,白不吃!」

他們拔了兩棵菜一同回到了老才家中,可老才做飯平時自己對付還行,這要招待別人他真的不行,他站在那兒發怵。

母騾子見了搖一搖頭,「看來要吃上你做的飯還真難,還是我來吧!」

老才給她打了下手也不見她擺弄幾下,三菜一湯就上了桌,這一頓他們吃很香,這是老才回家後吃的第一頓可口的飯菜了,而母騾子呢是因為今天能和老才一起吃飯心情特別舒暢,所以覺得這飯菜也就特別有滋味了,甚至她在吃飯就想到了,他和她將來吃飯時的情景了。

飯後,母騾子收拾了鍋盤碗盞,又和老才說了一會話才有點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母騾子走後,老才發現剛才她坐的板凳上有一張絲帕,老才打開絲帕,上綉鴛鴦戲水,雖然綉工不是很好,但可以看出也是用心綉出來的,荷花含苞待放,彷彿在微風中正在散發著清香,碧波中一對鴛鴦,交頸求歡,呼之欲出。老才把絲帕小心折好更追了出來,可母騾子已經沒有蹤影,老才一直追到她家,在門口遇見了放牛老漢,一聽他說事情的原委,便笑著用鞭子敲了敲他的頭罵到:「你真箇榆木疙瘩!明後天來聽回話。」

從此他們的愛情走上了快車道,提親,下聘,入贅,很快老才就成了放牛老漢孫女婿,一切都在老漢的操持下順利進行。在這同時老才還考上了老師,真是雙喜臨門,皆大歡喜。結婚那天老漢吩咐孫女,以後一定要相夫教子,做個賢內助。母騾子把爺爺的話放到了心裡。

婚後,老才一邊教書,一邊寫作,生活還算幸福。老才為了他的理想,為了他的作家夢廢寢忘食寫作,可寄出的稿件不是泥牛入海,就是杳無音信,日子好的時候,偶爾也能收到退稿信。

起初家中也還風平浪靜,可日子久了,母騾子要忙孩子,忙家務,還要忙田地,而老才呢,因他為人正直熱心,除了認真教書認真寫作外,還要幫東家平個理,幫西家寫個東西什麼的,其它什麼也不幹,家裡的事跟本顧不上,寫去寫來也不見有個收益,於是母騾子就有些不耐煩了。

一次,她忙不過來,連叫幾聲老才,老才也沒有答應,進屋見老才正在那兒苦思怎麼寫下去,她二話沒說,上去幾把把老才的稿子撕得粉碎,扔進火中燒了,罵到:「你都快寫一輩子,有個啥結果,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

老才見自己嘔心瀝血的作品,就這樣被老婆燒了,他氣憤到了極點:「你——你——你不是母騾子,你是母老虎。」

於是家中起了驚濤駭浪,他倆狠狠地幹了一仗。老才傷心地哭了,可是老才死性不改,沒過多久,他又拿起了他的筆,他要把生活真實再現到作品裡,他認真觀察反覆提煉,寫呀寫,不寫他就感到心中難愛,如鯁在喉。

他病了,但寫作並沒有停止,教學也一直堅持著直到小說結尾。作品完成後他給作品起名為《我的一生》,然後艱難地走到鎮上,把它投向了一個很遠的城市。回到家中他期盼著,可就是始終沒有迴音。他的病更重了,家人沒法只好將其送去醫院。

可他的病情依然不見好轉,反而日見沉重,眼睛看著遠方的那個城市。

母騾子看在眼內,痛在心裡,她問老才有什麼心愿,老才只說三個字「稿!學生。」

母騾子要兒子好好護理父親交待了幾句後出去了,幾天都沒有來醫院,老才問兒子:「你母親哪裡去了?」

兒子只說不知道,幾天後母騾子,回到了醫院,剛到老才的病床前就一邊說:「學生們乖著呢,他們盼你早點回去給他們上課呢!」一邊拿出一邊封信讓兒子念,兒子接過信念到:「尊敬的老才先生,你的大作已被我刊錄用,現寄稿酬一千五百元,請查收!《大地》雜誌編輯部1989年3月2日」兒子在念信時,覺得這筆跡好熟習,好像媽媽的筆跡。但是他也沒有在意,只是激動地叫一聲:「爸爸,你的作品終於發表了。」

老才一聽到這消息,咕的一聲,由於激動一口痰堵在喉嚨上,就閉了眼。家長忙請來醫生,醫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準備後事吧!」

家人七七八八把老抬回了老家,正準備後事,郵遞員送來一封信,兒子打開一看,居然又是一封稿件錄用信,兒子疑惑地看了母親一眼,「這是怎麼回事?」母騾子把嘴付在兒子耳邊:「第一封是我為安慰,你爸而寫的。你快看信中寫了什麼?」兒子再一次念起了錄用信:「尊敬的老才先生,你的大作,語言流暢,人物形象生動鮮明,風土人情如在眼前,心理刻畫,細緻入微,入木三分,作品真實地再現了現實生活,是一部難得的現實主義力作,現已被我刊錄用,並在我刊舉辦的『優秀鄉土文學作品大賽』中獲得一等獎,現將獎金一萬,稿費八千,及獎章一枚一併寄給你,希望你繼續努力,為廣大讀者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糧。祝創作快樂,生活安康!《大地》編輯部1989年3月4日。」躺在門板的老才聽到這封信居然奇蹟般地「咕!咕!咕」幾聲,喉嚨動了幾下,把娘兒倆嚇了一跳,母騾子蹲下一看老才在動,她趕緊叫兒子把老才扶得坐起來,兒子在老才背拍了幾下,老才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痰後睜開了無力的雙眼。兒子激動地說到:「爸爸,你是作家了。」

母騾子,掉下了淚:「死鬼,你把老娘嚇死了。」

老才笑了,笑得那樣燦爛。

老才作品得獎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偏了周圍的大小村莊,傳到了縣裡,教育局,縣委宣傳部,文化局,廣播局都來人探望了他。勢利的人們又對老才一家人另眼相看了,有的甚至覺得當初不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女人們則後悔,當初自己瞎了眼,便宜了母騾子。

老村長和他兒子小村長自然也在其中,小村長是憑藉老村長為他鋪就的關係當上村長的。這小村長比老村長更加勢利,他想老才一家人今後定會得勢,現在得把已經搞僵的關係緩和過來,順便在上面來人的面前撈個面子,於是主動買了禮品,去探望老才,還提出要為老才辦一次慶賀酒,沖沖喜,並且錢由他小村長來出,開始母騾子怎麼也不幹,但經不住小村長的軟磨硬泡後來也就同意了。可是喜極百悲來,老才已病入膏肓,正在慶賀之時老才一命嗚呼,西去了。

小村長翻臉比翻書還快,不但捲走了所有的禮錢,甩給了母騾子一大堆債務,還控告母騾子一家鋪張浪費,使得母騾子的家雪上加霜,母騾子母子倆在鄉親們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安葬了老才。

不久小村長,因貪污扶貧款,東窗事發而被司法機關收審了,鄉親們擺酒慶賀。

一年很快過去了,這天正是老才的忌日,母騾子攜兒子來給老才掃墓,早早來說法來到了墓地,可已經有人在他們之前來過了,墳前兩個大大的花圈。

一個花圈上有兩張小小的條幅,上書:「芳樹伴師花不落,杜鵑聲為君啼」落款:愛你的學生。花圈旁有一張小小的作文紙,上面簡短地寫著:「老師留下的最有價值的東西,不是他的書而是他的為人,他的堅韌,他的正直和善良,這是我們一輩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絕財富,這才是他用一生寫就的真正傑作。」另一個花圈則書,老才先生千古,全體鄉鄰敬輓。

母騾子在老才墳前哭訴一陣後,開祭祀,祭祀畢,起身剛要離去,見又有一撥人來祭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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