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論書札記》完整清晰版,清勁秀美,字字珠璣,值得賞讀!
《論書札記》是1992年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圖書,作者是啟功。
本書系啟功先生談論書法札記,同時,又可以欣賞啟功先生的書藝,值得一讀。
或問學書宜讀古人何種論書著作,答以有錢可買帖,有暇可看帖,有紙筆可臨帖。欲撰文時,再看論書著作,文稿中始不憂貧乏耳。
寫字不同於練雜技,並非有幼工不可者,甚且相反。幼年於字且不多識,何論解其筆趣乎?幼年又非不須習字,習字可助識字,手眼熟則記憶真也。
作書勿學時人,尤勿看所學之人執筆揮灑。蓋心既好之,眼復觀之,於是自己一生,只能作此一名家之拾遺者。何謂拾遺?以己之所得,往往是彼所不滿而欲棄之者也。或問時人之時,以何為斷。答曰:生存人耳。其人既存,乃易見其書寫也。
凡人作書時,胸中各有其欲學之古帖,亦有其自己欲成之風格。所書既畢,自觀每恨不足。即偶有愜意處,亦僅是在此數幅之間,或一幅之內,略成體段者耳。距其初衷,固不能達三四焉。他人學之,籍使是其愜心處,亦每是其三四之三四。況誤得其七六處耶。
學書所以宜臨古碑帖,而不宜但學時人者,以碑帖距我遠。古代之紙筆、及其運用之法,俱有不同。學之不能及,乃各有自家設法了事處,於此遂成另一面目。名家之書,皆古人妙處與自家病處相結合之產物耳。
風氣囿人,不易轉也。一鄉一地一時一代,其書格必有等同處。故古人筆跡,為唐為宋為明為清,入目可辨,性分互別,亦不可強也。「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故獻不同羲,轍不同軾,而又不能絕異也。以此。
或問臨帖苦不似奈何?告之曰:永不能似,且無人能似也。既有似者,亦只為略似、貌似、局部似,而非真似。苟臨之即得真似,則法律必不以籤押為依據矣。
古人席地而坐,左執紙卷,右操筆管,肘與腕俱無著處。故筆在空中,可作六面行動,即前後左右,以及提按也。逮宋時既有高桌椅,肘腕貼案,不復空靈,乃有懸肘懸腕之說。肘腕平懸,則肩臂俱僵矣。如知此理,縱自貼案,而指腕不死,亦足得佳書。
趙松雪云:「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工,」竊謂其不然。試從法帖中剪某字,如八字、人字、二字、三字等,復分剪其點畫,信手擲於案上,觀之寧復成字?又取薄紙覆於帖上,以鉛筆划出某字中心一線,仍能不失字勢,其理詎不昭昭然哉?
每筆起止,軌道準確,如走熟路。雖舉步如飛,不憂蹉跌。路不熟而急奔,能免磕撞者幸矣。此義可通書法。
軌道準確,行筆時理直氣壯。觀者常覺其有力,此非真用膂力也。執筆運筆,全部過程中,有一著意用力處,即有一僵死處。此仆自家之體驗也。每有相難者,敬以對曰,拳技之功,有軟硬之別,何可強求一律。余之不能用力,以體弱多病耳。難者大悅。
運筆要看墨跡,結字要看碑誌。不見運筆之結字,無從知其來去呼應之致。結字不嚴之運筆,則見筆而不見字。無恰當位置之筆,自覺其龍飛鳳舞,人見其雜亂無章。
碑版法帖,俱出刊刻。即使絕精之刻技,碑如溫泉銘,帖如大觀帖,幾如白粉寫黑紙,殆無餘憾矣。而筆之乾濕濃淡,仍不可見。學書如不知刀毫之別,夜半深池,其途可念也。
行書宜當楷書寫,其位置聚散始不失度。楷書宜當行書寫,其點劃顧盼始不呆板。
所謂工夫,非時間久數量多之謂也。任筆為字,無理無趣!愈多愈久,謬習成痼。惟落筆總求在法度中,雖少必准。准中之熟,從心所欲,是為工夫之效。
又有人任筆為書,自謂不求形似,此無異瘦乙冒稱肥甲。人識其詐,則曰不在形似,你但認我為甲可也。見者如仍不認,則曰你不懂。千翻百刻之《黃庭經》。最開詐人之路。
仆於法書,臨習賞玩,尤好墨跡。或問其放,應之曰:君不見青蛙乎?人捉蚊虻置其前,不顧也。飛者掠過,一吸而入口。此無他,以其活耳。
人以佳紙囑余書,無一愜意者。有所珍惜,且有心求好耳。拙筆如斯,想高手或不例外。眼前無精粗紙,手下無乖合字,胸中無得失念,難矣哉。
或問學書宜讀古人何種論書著作,答以有錢可買帖,有暇可看帖,有紙筆可臨帖。欲撰文時,再看論書著作,文稿中始不憂貧乏耳。
筆不論鋼與毛,腕不論低與高。行筆如「亂水通人過」,結字如「懸崖置屋牢」。
主鋒長,副毫勻。管要輕,不在紋。所謂長鋒,非指毫身。金杖系井繩,難用徒嚇人。筆箴一首贈筆工友人。
鋒發墨,不傷筆。篋中硯,此第一。得寶年,六十七。一片石,幾兩屐。粗硯貧交,艱難所共。當欲黑時識其用。硯銘二首舊作也。
一九八六年夏日,心肺膽血,一一有病。閉戶待之,居然無恙。中夜失眠,隨筆拈此。檢其略整齊者,集為小冊。留示同病,以代醫方。堅凈翁啟功時年周七十四歲矣。
※他的粉筆字韻味十足,這幅最近臨寫的《蘭亭序》更是驚艷整個公園
※別被「越寫越差」擊潰信心,「眼高手低」在書法里是褒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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