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藏旃檀佛像考察記

佛學 09-27

來源：旃檀精舍

三年多前，蒙古國學問僧，曾留學中國青海塔爾寺與甘肅拉卜楞寺、旨在將老懞古文《大藏經》翻譯為新蒙古文的時輪興盛文化中心主任寶音德力格爾喇嘛，在蒙古國和中國，多次向我介紹從中國流落到俄羅斯聯邦布里亞特共和國的旃檀大佛像。他捧著在布里亞特拍攝的佛像，虔誠讚歎：蒙古地方的信眾都相信，這尊釋迦牟尼佛親自加持開光的釋迦牟尼大佛像會說話，會走路，心臟有熱度。他幾次邀請我從蒙古國一同自駕去布里亞特，瞻仰旃檀大佛，皆由因緣不具足，而未能如願。

今年7月18日到24日，隨緣加入由重慶攝影家陶剛居士領隊，北京市民族事務委員會原副主任季文淵，佛教在線總幹事安虎生，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凱朝，大公網攝影總監姚勇一行赴布里亞特考察交流宗教文化的遊學小組，參訪眾多蒙藏佛教寺院，並走訪薩滿文化研究中心，東正教修女院。與各界人士深廣交流，取得積極成果。

圖示：釋迦牟尼佛旃檀聖像。攝影：陶剛

但此行緣起與重點參訪蒙藏寺院，即安奉這尊聖像的旃檀大佛寺，成為我們此行唯一住宿一天的寺院。據旅俄華僑、隨行翻譯劉曉宇仁兄介紹，當地以地名命名旃檀大佛寺為：埃吉杜伊寺。埃吉杜伊地方，歷史上湧現出眾多具有德望的知名喇嘛。凱朝研究員與該寺現任住持阿木古朗堪布交流後得知，該寺的藏文寺名漢文意譯為：教法興隆寺。

圖示：北京雍和宮，仿製自此尊聖像的造像，更接近於原始狀態。攝影：陶剛

旃檀大佛法相莊嚴，頭戴五佛冠。矗立在北京雍和宮鈕祜祿氏九十九龍拱衛禮佛殿的香檀整雕釋迦牟尼聖像，為清代仿製自這尊大佛的造像，肉髻豐滿，不佩佛冠，迦葉、阿難弟子尊者兩側侍從，應為這尊聖像的相對接近原始狀態。

和蒙古地方的信仰一樣，漢地對這尊聖像的傳說亦很神奇。據陶剛居士介紹，梵、漢、藏、蒙古文佛教經典，對這尊聖像的歷史，記載頗豐。漢地有緣信眾都相信，這尊聖像目前雙腳離地，只有回歸中土，才會再次雙腳落地。本次考察，由於聖像前有厚重的防彈玻璃隔離，未能目睹印證。

據陶剛居士近八年的考證：這尊聖像，自釋迦牟尼佛在世親自加持開光以來，先後被供奉在西土1285年，龜茲68年，涼州14年，長安17年，江南173年，明朝時，聖像進京。依次供奉於聖安寺19年，仁智殿15年，聖安寺後殿140年，慶壽寺120年，鷲峰寺127年。清康熙年間，供奉於弘仁寺，歷時235年後，1900年八國聯軍攻陷北京，弘仁寺毀於兵火，旃檀聖像被信仰蒙藏佛教的布里亞特蒙古人，用雪橇車，運至烏蘭烏德。

圖示：布里亞特烏蘭烏德聖母大教堂遠景。攝影：楚京輝

已常住布里亞特二十多年的劉曉宇介紹：前蘇聯動亂時期，聖像曾被保護在烏蘭烏德一家著名東正教教堂。

圖示：布里亞特國家民族歷史博物館旃檀聖像照片，此圖為其背面，英文介紹

7月24號下午，我與劉曉宇一同參觀了布里亞特國家民族歷史博物館，著重學習了該館當期特展：《騰飛的龍：草原絲綢之路文物》。臨行購買了一些文創產品，特別是單張售價五十盧布（合人民幣五元多）的旃檀聖像照片。照片背面，為我個人目前僅見布里亞特官方對這尊旃檀聖像的介紹。我請蒙古族中英文筆譯專家奎·其木格，將全文翻譯如下：

《佛界聖物贊丹珠》

贊丹珠（Zandan Zhuu，音譯），即旃檀瑞像，相傳是釋迦牟尼佛在世時的真實肖像。釋迦牟尼佛是佛界最受尊崇的對象之一。旃檀瑞像已被認定為俄羅斯聯邦文物。根據2003年4月22日俄羅斯傳統佛教僧伽會決議，旃檀瑞像同藏醫圖譜(Atlas of Tibetan Medicine)和汗巴喇嘛達沙·多喬·諦吉洛夫(Khambo Lama D. D. Itigelov)的不朽遺體一道，被批准成為俄羅斯聯邦佛教聖物。

塑像由紫檀木雕刻而成，高2.18米，相傳已有約2500年歷史了。

根據傳說，釋迦牟尼佛38歲那年，離開人間，前往忉利天，為母說法。佛陀的弟子們都很想念他，其中一個弟子，憍賞彌國國王——優填王(Udayana)請來以神通能力著稱的目犍連(Maudgalyayana)運用神通力，將雕刻師送往天宮，親睹並記住佛陀聖容。三度造訪天宮之後，雕刻師用紫檀木雕出了佛像。三個月後，佛陀從天宮說法完畢，回到人間，紫檀聖像看到他後，就像活了一樣，向前恭迎佛陀。佛陀微笑著對佛像說：「這三個月來辛苦你了。提醒後世眾生謹記佛法的重任可要靠你了。」

按照佛陀的預言，紫檀聖像所在之處，就是佛教中心移駐的地方。佛陀預言，紫檀聖像將移往北方，到達中國內地、藏區，然後將移往蒙古語民族居住的地方。這些預言都應驗了。公元三世紀，塑像運到中國，佛教思想便在中國開始興盛。公元八世紀，藏王的尼泊爾妻子將紫檀聖像帶到西藏。繼任統治者赤松德贊統治時期，佛教成為了當時西藏的國教。公元十三世紀，佛教傳入蒙古，紫檀聖像再次出現。十九世紀初，旃檀瑞像在外貝加爾地區出現了，預示著佛教將傳入俄羅斯。

旃檀瑞像大殿(Dugan Zandan Zhuu)

艾吉杜伊寺(Egituisky Datsan)

其木格對這份英文介紹的翻譯，我與劉曉宇和內蒙古鄂爾多斯杭錦旗佛教協會會長圓丹藏布喇嘛、劉曉宇與旃檀大佛寺的住持阿木古朗堪布，就該文涉及梵、藏、蒙古文的音譯與意譯，分別進行了多次溝通，以下幾處，值得注意：

一，關於「珠」――

阿木古郎堪布認為，是「像活著一樣的至尊佛像」的意思，我認為，可以通譯為「栩栩如生的世尊聖像」。

二，關於「汗巴喇嘛」――

圓丹藏布喇嘛認為，汗巴，即堪布（蒙藏寺院的授戒師，大學問僧）。但我與劉曉宇傾向認為，該稱謂在蒙古國，和俄聯邦中蒙古族為主體信仰蒙藏佛教的加盟共和國，除以上意涵之外，更多是對「該國佛教領袖」的敬謂。

三，關於「Dugan」――

阿木古郎堪布認為，博物館關於這個詞的英文表達不準確。「Dugan」在蒙藏佛教中的意思，是寺院建築群中的某一座一般意義的佛殿。但具體到艾吉杜伊寺供奉旃檀大佛的所在，應被尊稱為「聖殿」或「宮殿」，才更為準確。

由此可見，在陶剛居士和布里亞特國家民族歷史博物館，或者說中國和俄羅斯、漢傳佛教和蒙藏佛教的佛教文化傳說與歷史學術語境中，甚至是出世間與入世間，這尊旃檀大佛的過去和現在，都在被不同表述著。

追尋真相，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