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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思想大爆炸,為什麼發生在「秦時明月」下?

看歷史看世界

《出塞》 王昌齡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陰山絕不是一座小小的山,

而是一道連綿的山脈,總長有1200多公里,

現位於內蒙古中部,往東直達河北省西北部。

在《全唐詩》50836首詩中,吟月詩歌約5377首,出自王昌齡《出塞》詩里的「秦時明月」堪稱是其中最璀璨的。明代詩人李攀龍將其推獎為唐人七絕中的壓卷之作。清沈德潛《說詩/語》說:「『秦時明月』一章,前人推獎之而未言其妙。」

究竟妙在何處?

今天人們運用計量分析的方法,通過對歷代的唐詩選本、評點和研究論文等資料,對唐詩一千多年來的影響力進行了評估,並推出了一份排行榜。崔顥的《黃鶴樓》排名第一,而這首「秦時明月」則排名第25,可是在文學史錄入次數排名第1,現代選本入選次數排名第2,古代選本入選次數排名第45名,歷代評點次數排名第75名,當代研究文章篇數排名第41名,互聯網鏈接次數排名第26名。

儘管文學藝術作品的人文價值和藝術價值,是很難用數據來衡量和測試的。但排行榜卻從另一個角度證實了這些詩作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其實無論從題材和立意上來看,這首詩都是很平常的,可王昌齡妙筆生花,在「明月」和「關」前加了「秦」「漢」兩個時間性的限定詞,才使得這首詩顯示出了極不平凡的意義。

「秦時明月」中的「秦時」

是何時?

今天我們頭上的明月與「秦時」合併究竟生成了什麼?為什麼「秦時月」會將人們的情感認知激發出來,並變得如此璀璨?「秦時」究竟是何時?

從中國歷史來看,秦時,既是秦國時,也是秦朝時。從年代順序上看,秦朝是秦始皇完成統一之後的朝代,在春秋戰國之後。而秦國則是春秋戰國的歷史,是在春秋戰國之中。那麼「秦時」就是春秋戰國到秦朝這一段歷史。

秦朝疆域圖

戰國七雄時的秦國

那時的中國不僅思想活躍,而且天文學更是史無前例的發達。目前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學著作《甘石星經》就是由齊國人甘德、魏國人石申撰寫的。中國古代有關大月小月的關係、置閏法、紀年法和曆元等天文知識、概念,是分別發達起來的 《戰國秦漢的曆法》。秦代和西漢初期使用的《顓項歷》,一年以十月為歲首,而將九月做為年終,閏月就放在九月之後,而稱為「後九月」。一直到了西漢初制定太初曆時,才把閏月分插在一年的各月中。

《甘石星經》里說:

「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為帝車。」

圖為山東武梁祠北斗帝車石刻畫像

著名數天史學家錢寶琮和日本漢學家新城新藏根據《春秋》中出現的日食記事共33個,考定古代有大小月的配置,有閏月的配置,推定早在春秋時,中國就已有了19年7 閏的置閏法了。

可以說正是由於「秦時月」讓我們有了最早的曆書《夏小正》(即農曆),有了年月日,有了時間觀念。

不僅如此,還誕生了最早的法律書籍:《法經》(戰國時魏國人李悝匯總前人成就而成)。最早的醫學著作:《黃帝內經》。最早的兵法書: 《孫子兵法》。此外中國第一部散文集:《尚書》,也稱《書經》。中國最早編年史:《春秋》,記載了公元前722年到公元前481年計242年的歷史,內容包含政治,經濟,軍事,天文,地理等多方面。以及世界上第一個詩歌集:《詩經》;第一部國別體史書:《國語》。

從這些史實,也許可以證實:「秦時」其實就是人類文明的啟蒙時,也是一個民族道德倫理的形成時。

「秦時」——

人類精神思想的大爆炸時代

為什麼春秋戰國時的中國思想文化會空前繁榮?管子、老子、孔子、墨子、孟子、孫子等一大批令人敬仰的思想家橫空出世,為我們留下了極其珍貴的思想財富,他們創造的思想光輝一直照射到今天影響到今天乃至到今天都無人可以超越。那是一個令每一個中國知識分子憧憬嚮往的時代。

我們相信月亮的這種存在,是促進人類大腦思維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甚至可以說人類的智慧啟蒙,有一半來自月亮。

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今天我們借著月光來回望「秦時」這一段歷史,雖然事隔2500多年,可依然還是那樣奪目耀眼!當歷史的時鐘指向公元前500年前後時,中國、印度、波斯,歐洲的古希臘,還有猶太人那裡,幾乎在同時世界上爆發性地產生了一批偉大的思想家。

在中國:老子約生於公元前571年,孔子約生於551年,墨子約生於公元前468年。

在印度:佛陀約生於公元前623年,還有同期出現的《五十奧義書》。

在波斯:瑣羅亞斯特約生於公元前660年。

在古希臘:赫拉克利特生於公元前540年,蘇格拉底生於公元前468年,柏拉圖生於公元前427年,亞里士多德生於公元前384年。

這是一份名單,上述這些偉大的思想家幾乎都生活「秦時明月」下,而且令人驚訝地集中出現在公元前五世紀前後不到200年的時間裡。

伊朗亞茲德

火神廟屋頂上光明世界的主宰阿胡拉.馬茲達

(古波斯的至高神和智慧之神)

古希臘歌劇院遺址

在這兩百年的時間裡,正是由於他們,人類幾千年的社會生活、精神文化的格局基本框定了。如宗教的原則,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原則,人類的本質、意義、地位等等。直到今天,我們都沒有逃開由他們劃定的圈子,中國無論科學技術、社會環境有了多麼巨大的變化,產生於那時的儒、道、墨三家,一直到今天依然深刻影響著我們,甚至已內化成一種思維的方式,在骨子裡我們基本上還是兩種人,要麼是孔子式的,要麼是老子式的。

這次思想爆炸產生了三種非常有影響的宗教思想,並最終形成了三種影響幾千年的宗教:老子的道家思想,最終形成了中國的本土道教;釋家牟尼的輪迴思想,最終形成了影響深遠的佛教;瑣羅亞斯特的善惡思想,最終形成了拜火教。

朝聖者

儘管印度佛陀住世的時間有爭議,但大致相當於中國的春秋戰國時期,即公元前500年前後,釋迦牟尼創建了博大精深的佛學體系,使佛教成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它的十二因果、輪迴報應、八識等思想在亞洲影響了幾千年。宗教的目的是直指人心,將人類的靈魂從罪惡與世俗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可以說它拯救的是人類的靈魂。

其次,這次爆炸產生了大量「倫理哲學」,比如中國的孔子學說,就是一種道德哲學;幾乎在同期產生的印度《五十奧義書》中也有大量道德倫理。「倫理哲學」的目的是規範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係,說到底是為了拯救社會。

第三,古希臘哲學,雖然以理性的自然科學為主,但關注的重點依然是人,它希望從肉體上拯救人類,把人類的思想從非理性中解脫出來。

古希臘哲學的三駕馬車

蘇格拉底、柏拉圖、亞理士多德

古希臘哲學的繁榮,產生了像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這樣偉大的哲學家,他們的思想影響了西方社會幾千年,直到今天,西方人還認為「全部西方哲學都只不過是柏拉圖哲學思想的註腳。」儘管基督教正式形成於公元元年左右,可基督教的前身《舊約》則在公元前就已經存在,而且它的早期思想也可以上推到公元前幾百年,據推測大約也是在公元前400年前後。

可從那以後,人類再也沒有如此大規模地關心過自己的精神世界,甚至放棄了對靈魂的尊重,轉而關心起自己的肉體與感官。

一個民族在其文化形成的過程中就像一個人在童年時代的經歷一樣,是深刻而且無法忘卻的。不管後來經歷怎樣的變故,痛苦和磨難,但我們依然會抬頭仰望閃爍的月光星光!

康德說過:「這個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上燦爛的星空,其次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今天或許「秦時月」所昭示的歷史星空已久遠了,但卻始終在震撼著我們的心靈。

我們甚至可以說。人類文明的雛形都是基於「月亮」的指引。

我們由此看到了中國的文化史更像是一部月亮的陰晴圓缺史,一部精神沉澱史,而不僅僅是龜甲獸骨上凝固不變的抽象字元,也不再是古墓牆壁上褪色剝落的陳舊壁畫,更不是青史古卷中遙遠模糊的古老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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