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紅包的女友「不是人」：群控程序扮美女，灰產日進數萬元

「每天都會要我發紅包，不發就撒嬌、發脾氣。」

網約車司機黎先生最近有點兒煩。半個月前，等客無聊的時候，他在探探App上滑到一位自稱實習律師的女網友。兩人互加了微信之後，一來二去對方就認他做男友了。

不過，這位女友幾乎每天都會跟他要紅包。如果給了紅包，就讓他看一些尺度比較大的自拍照。要是不給，就會百般撒嬌或大發雷霆，讓他難以招架。

「說是律師，但說話邏輯有時挺不正常的，感覺常常答非所問。」漸漸察覺這位網戀女友有些異樣後，黎先生開始用語言試探對方的身份是否真實，是不是真的想和自己網戀。

畢竟，在「超速」戀愛的這半個月里，他已經在這位女友身上花掉了幾百元（發紅包）。他害怕在微信的另一端，是一名邋遢的摳腳大叔，用一些盜來的圖片騙自己感情。

好身材，尺度大，能聊天，會撒嬌，有脾氣……如果，這近乎完美的網戀「女友」不是人，黎先生會有什麼感受呢？

群控自動「色誘」程序只盯紅包

沒錯，這位「女友」很可能就是一個自動化聊天程序。

「可以做到全自動的，無人值守。」

在業內人士的引薦下，懂懂筆記以意向加盟商的身份聯繫上了一個經營手機群控設備的商家。負責人李申（化名）表示，他們的自動引流、自動紅包程序，都是在原有群控設備的基礎上開發使用的。

在一台演示電腦的屏幕上，懂懂筆記看到程序模擬手機屏幕操作，在探探、陌陌等社交平台上，自行滑屏、關注、發私信，並通過設置好的隨機短語，主動邀請網友添加自己的微信號。

「每個賬號，每天都能引流兩百到三百個新的好友。」李申表示，為了能夠實現自動化聊天，確保運營程序時的穩定性，新的群控平台要求採用性能更高的iPhone 6代以上手機，並限制微信多開的數量為五個。

而在自動引流並通過微信好友申請後，應答程序便開始運作了。根據好友所發送的聊天內容分析，程序會觸發已經設置好的關鍵詞，自動回復對方。而回復的內容，大多含有性暗示的隱喻，尺度也比較大。

「一般在三五句寒暄之後，程序就會開始以測試對方誠意為名，向對方要紅包。」李申表示，自動索要紅包才是這套全新群控系統的亮點所在，通過積少成多謀求收益。

在演示設備上可以看到，當好友被尺度較大的聊天內容所吸引後，系統就會告知對方，想看自拍、談「感情」之前，一定要發個紅包表示一下。且金額越大，代表越有誠意。

「我們之前大致統計過，加好友後的第一個紅包，數額往往都在五塊錢以上。」李申笑著說，程序本身並不具備識別紅包金額大小的功能，只要對方發了紅包，就會隨機不重複發送設置好的大尺度自拍，「色誘」對方進一步發紅包。

他在演示後告訴懂懂筆記，所有自動化回復，均是基於關鍵字觸發功能。有時部分複雜的問題，程序並不能很好回答。或許，這也是黎先生髮現的交流中常常出現答非所問、胡說八道的情況。

有不少無聊的男性網友，認為自己在網上撞上一個「網戀女友」很正常，不遺餘力的想要追求所謂的「女神」，這也讓了解內幕後的我們感到哭笑不得。

這種程序在回復中，會加入諸如「是男人就爽快點兒」、「你到底行不行」、「沒能力就別想泡妞」等挑撥自尊的語句，刺激網友發送數額更大的紅包。

據李申透露，不少使用者在發了一周紅包之後，就會發覺不對勁，並減少紅包的數量和數額。而此時能夠獲得的收益就會減少，因此系統就會自動將對方拉黑，以騰出好友名額，添加新的「網戀對象」。

毫無疑問，自動化程序之所有能夠要求剛認識不久的微信好友發紅包，利用的還是男性的自尊心、虛榮心和色心，用些小圖片勾著你，再用一些話撩撥你。那麼， 這種自動聊天程序瞄準的主要是哪類群體？自身又有哪些缺陷？

「無聊」的男性最容易中招

有網友在「中招」之後，告誡周圍朋友當心這種只會要紅包的「女友」，並且在網上分享了一些識別技巧：只要一發語音聊天，這種自動聊天程序就會現原形。

對此，李申也承認由於這類「色誘」聊天程序技術有限，現階段不能實現語音轉文字、識別語音內容的功能，因此通常在接收到語音內容後，會隨機回復一句讓用戶不要發語音的話，以免「穿幫」。

「但隨機內容有限，只要多發幾次語音，回復的話就開始重複了。」他表示即便這種回復內容會重複，但是實際的統計結果會看到很少有用戶能發現問題。

主要原因是，不少微信好友都是從一些社交平台「偶遇」，或者是抖音、快手等直播平台上引來的，一些文化水平不高、閑暇時間充裕的無聊男性網友，往往會容易中招。

這類群體都有共同的特點，就是社交圈子窄、耐不住寂寞且沒有什麼正式工作，整天泡在手機上尋求慰藉，甚至是天天幻想著一夜情或者艷遇。

「這部分用戶，有很多就是想著找P友，所以才容易上當。」李申強調，面對異性突如其來的主動，這一群體大多是沒有防備意識的，就這樣被甜言蜜語、大尺度自拍迷惑，想用紅包勾著「女友」有進一步的發展。

因此，這種能「色誘」會引流的自動程序，說白了就是一套利用人性弱點實施詐騙的程序。而那些本來就思想不純的用戶，在發現被騙了紅包後，也往往不敢聲張，只能自認倒霉。

那麼，問題也來了，騙子通過這種自動程序騙痴男的紅包，需要投入多少成本，收益又有多大？

積少成多最快20天回本

「軟體成本不高，主要是設備和實名卡的費用高。」

李申在推銷加盟費用時透露，他並不是這套「色誘」程序的開發者。軟體都是從有開發能力的團隊那申請來的（申請代理資格）。除了自行裝機之外，上線也會發展加盟。價格約在十幾萬元，可以安裝並控制一千台手機。

然而，程序因為要實時與數量龐大的微信用戶「對話」，因此對於手機的要求較高（遠超傳統群控軟體的系統要求），因此數量龐大的二手iPhone 6手機，成了他最大的投入。

「二手iPhone 6價格不高，但需要能夠越獄的系統版本，這有些難度。」李申表示，自己第一批採購的200台iPhone 6都是他在全國各地的二手商家那收來的，64GB的平均價格在1000元左右，清一色iOS 10以下系統版本。

前期將手機越獄、安裝程序和調試，大概花去了他和團隊近半個月的時間。在這之後，他還面臨另一個更加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微信註冊賬號的實名驗證。

「涉及到收紅包、轉賬，所以一定是實名賬號。」為了解決這一難題，李申又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接洽了不少從事用戶註冊信息交易的灰產機構。

最終他以300元一套的價格，購買了一千套實名註冊「三件套」，即同一用戶名下的手機卡、銀行儲蓄卡、身份證信息。光是這兩項投入，合計就已經超過了40萬元。

他信誓旦旦的表示，如果想成為他的加盟商並賺到錢，這些摸索出來的門道也會一併贈送。不少分銷代理都是這樣免去了走彎路的過程。

「關鍵是回本快，群控都沒這個賺錢來得快。」李申指著一台剛剛收到紅包的手機說，每天每台手機上的五個賬號，至少可以「騙」得100元收益，200台手機加起來一天就超過兩萬元。

按照這個方式計算，投入一個月後就能夠全數收回成本，非法所得十分驚人。

當然，這也並非毫無風險。例如，部分微信實名賬號會經常遭到用戶的舉報，從而導致封禁。為此，他們需要經常檢查、更新註冊「三件套」信息，這成了一筆不小的額外開支。

在李申眼看來，他們用程序「騙」紅包，並非是一件缺德事，反倒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過程。他還反覆強調了這些「上鉤」的用戶，都不是些什麼「好人」。對於他這種自認為「替天行道」的姿態，不由深感無語。

或許，隨著媒體對這種自動聊天程序的曝光，上當受騙的人應該會越來越少。而那些色迷心竅的社交用戶，也應該謹言慎行，在交友的過程中別老心存僥倖。

這道理，就和天上不會掉餡餅一樣，對於天天琢磨著艷遇和網戀女友的人來說，美女和你要紅包時千萬長點心眼，因為那被要走的不僅是幾塊錢，還是智商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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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生態鏈戰地筆記》、《微信思維》、《微信力量》三本暢銷書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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