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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人間失格》與芥川龍之介《羅生門》

日本無賴派文學大師太宰治半自傳體絕筆之作

其後期美學集大成之作品全收錄

戰爭創傷 虛無主義美學代表作《微明》首次譯介

野間文藝翻譯獎得主 陸求實 傾情獻譯

太宰治最重要代表作《斜陽》《微明》《櫻桃》全收錄

內容簡介

大庭葉藏從青少年到中年,為了逃避現實而不斷沉淪,用藥物麻痹自己,經歷了自我放逐、酗酒、自殺,終於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在自我否定的過程中,他抒發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糾結,並對自我價值問題展開了痛苦的求索與追問……藉由主角葉藏的人生遭遇,太宰治巧妙地將自己的人生經歷與思想轉變隱含其中,並且藉此提出身為人最深刻的精神危機與自我價值問題,因而《人間失格》被認定為他的自傳性質的作品。

作者簡介

太宰治(だざい おさむ1909-1948),日本文學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1935年短篇小說《逆行》獲得芥川獎候補。1939年作品《女學生》獲第四屆北村透谷獎。他的《人間失格》和《斜陽》被譽為日本戰後文學的金字塔作品。他也被尊為日本頹廢派、毀滅美學大師。大學時代開始多次自殺未遂。1948年在東京郊區的玉川上水與山崎富榮一起投水自盡,享年39歲。

譯者簡介

陸求實,畢業於復旦大學新聞系。上海翻譯家協會會員。出版編著及譯著十多部。曾獲日本講談社第18屆「野間文藝翻譯獎」。

目錄

人間失格

斜陽

微明

櫻桃

太宰治年譜

華美雅麗之辭藻 悲觀絕望之基調

著名翻譯家 樓適夷 經典譯本

短篇小說巨擘「鬼才」作家 芥川龍之介 最經典短篇全收錄

黑澤明導演 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電影《羅生門》原作

內容簡介

在一個戰爭年代,一個被主人趕出家門的僕人,正徘徊於「是餓死還是當強盜」的兩難抉擇時,正巧走到一個到處都堆滿死屍,叫做羅生門的地方,他壯起膽子,想進去找一些財物。結果竟發現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正從一個年輕女子的屍體頭上拔頭髮……

《羅生門》以風雨不透的布局將人推向生死抉擇的極限,從而展示了「惡」的無可迴避,傳遞出作者對人的理解,對人生的無奈、悲觀與絕望。

芥川龍之介最經典短篇小說《莽叢中》《鼻子》《地獄變》《蜘蛛絲》《河童》等全收錄。

作者簡介

芥川龍之介(あくたがわ りゅうのすけ 1892-1927)

日本文學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短篇小說巨擘,有「鬼才」之譽。代表作有《羅生門》《莽叢中》《河童》《鼻子》等。

他文學創作的最高成就在於短篇小說。在他短暫的一生中,寫了超過150篇小說。其小說具有高度的藝術性,成為當時社會的縮影。1927年,芥川龍之介服毒自殺,享年35歲。為表彰他對日本文學的貢獻,日本設立了以他的姓氏命名的文學獎「芥川賞」,該獎現已和「直木賞」一起成為日本最重要的文學獎。

譯者簡介

樓適夷,翻譯家、出版家。曾任《新華日報》副刊編輯,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社長、副總編輯,《譯文》編委。高培明,上海翻譯家協會會員。早年留學日本,獲慶應義塾大學文學碩士學位。代表譯作有《三國》《泡沫》《琉璃之海》《雙重幻想》等。

目錄

羅生門

地獄變

奉教人之死

老年的素盞鳴尊

秋山圖

莽叢中

報恩記

阿富的貞操

六宮公主

戲作三昧

山鷸

河童

蜘蛛絲

鼻子

單相思

試讀

某日傍晚,有一家將,在羅生門下避雨。

寬廣的門下,除他以外,沒有別人,只在朱漆斑駁的大圓柱上,蹲著一隻蟋蟀。羅生門正當朱雀大路,本該有不少戴女笠和烏軟帽的男女行人到這兒來避雨,可是現在卻只有他一個。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這數年來,接連遭了地震、颱風、大火、饑饉等幾次災難,京城已格外荒涼了。照那時留下來的記載,還有把佛像、供具打碎,將帶有朱漆和飛金的木頭堆在路邊當柴賣的。京里的情況如此,像修理羅生門那樣的事,當然也無人來管了。在這種荒涼的景象中,便有狐狸和強盜來乘機做窩。甚至最後變成了一種習慣,把無主的屍體,扔到門裡來。所以一到夕陽西下,氣象陰森,誰也不到這裡來了。

倒是不知從哪裡,飛來許多烏鴉。白晝,這些烏鴉成群地在高高的門樓頂空飛翔啼叫,特別到夕陽通紅時,黑魆魆的好似在天空撒了黑芝麻,看得分外清楚。當然,它們是到門樓上來啄死人肉的——今天因為時間已晚,一隻也見不到,但在倒塌了的磚石縫裡,長著長草的台階上,還可以看到點點白色的鳥糞。這家將穿著洗舊了的寶藍襖,一屁股坐在共有七級的最高一層的台階上,手護著右頰上的一個大腫皰,茫然地等著雨停下來。

說是這家將在避雨,可是雨停之後,他也想不出要上哪裡去。照說應當回主人家去,可是主人在四五天前已把他辭退了。上邊提到,當時京城市面正是一片蕭條,現在這家將被多年的老主人辭退出來,也不外是這蕭條的一個小小的餘波。所以家將的避雨,說正確一點,便是「被雨淋濕的家將,正無路可走」。而且今天的天氣也多少導致了這位平安朝

平安朝:794—1192年。

家將的憂鬱心情。從申末下起的雨,到酉時還沒停下來。家將一邊不斷地想明天的日子怎麼過——也就是從無辦法中求辦法,一邊耳朵似聽非聽地聽著朱雀大路上的雨聲。

雨包圍著羅生門從遠處颯颯地打過來,黃昏漸漸壓到頭頂。抬頭望望,門樓頂上斜出的飛檐上正挑起一朵沉重的暗雲。

要從無辦法中找辦法,便只好不擇手段。要擇手段便只有餓死在街頭的垃圾堆里,然後像狗一樣,被人拖到這門上扔掉。倘若不擇手段哩——家將反覆想了多次,最後便跑到這兒來了。可是這「倘若」,想來想去結果還是一個「倘若」。原來家將既決定不擇手段,又加上了一個「倘若」,對於以後要去乾的「走當強盜的路」,當然是提不起積極肯定的勇氣了。

家將打了一個大噴嚏,又大模大樣地站起來。夜間的京城已冷得需要烤火了,風同夜暗毫不客氣地吹進門柱間。蹲在朱漆圓柱上的蟋蟀已經不見了。

家將縮著脖子,聳起裡面襯黃小衫的寶藍襖子的肩頭,向門內四處張望,如有一個地方,既可以避風雨,又可以不給人看到,能安安靜靜地睡覺,就想在這兒過夜了。這時候,他發現了通門樓的寬大的朱漆樓梯。樓上即使有人,也不過是些死人。他便留意著腰間的刀,不讓脫出鞘來,舉起穿草鞋的腳,跨上了樓梯最下面的一級。

過了一會兒,在羅生門門樓寬廣的樓梯中段,便有一個人,像貓兒似的縮著身體,憋著呼吸在窺探上面的光景。樓上漏下火光,隱約照見這人的右臉,短鬍子中長著一個紅腫化膿的面皰。當初,他估摸這上頭只有死人,可是上了幾級樓梯,看見還有人點著火,那火光又這兒那兒地在移動,模糊的黃色火光,在屋頂掛滿蛛網的天花板下搖晃。他心裡明白,在這兒點著火的,絕不是一個尋常的人。

家將壁虎似的忍著腳步聲,好不容易才爬到這險陡的樓梯上最高的一級,盡量伏倒身體,伸長脖子,小心翼翼地向樓房望去。

果然,正如傳聞所說,樓里胡亂扔著幾具屍體。火光照到的地方挺小,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具。能見到的,有光腚的,也有穿著衣服的,當然,有男也有女。這些屍體全不像曾經活過的人,而像泥塑的,張著嘴,攤開胳臂,橫七豎八地躺在樓板上。只有肩膀胸口略高的部分,照在朦朧的火光里;低的部分,黑黢黢地看不分明,只是啞巴似的沉默著。

一股腐爛的屍臭,家將連忙掩住鼻子,可是一剎那,他忘記掩鼻子了,有一種強烈的感情,奪去了他的嗅覺。

這時家將發現屍首堆里蹲著一個人,是個穿著棕色衣服、又矮又瘦像只猴子似的老婆子。這老婆子右手擎著一片點燃的松明,正在窺探一具屍體的臉,那屍體頭髮很長,估量是一個女人。

家將帶著六分恐懼四分好奇的心理,一陣激動,連呼吸也忘了。照舊記的作者的說法,就是「毛骨悚然」了。老婆子把松明插在樓板上,兩手在那屍體的腦袋上,跟母猴替小猴捉虱子一般,一根一根地拔著頭髮,頭髮似乎也隨手拔下來了。

看著頭髮一根根拔下來,家將的恐懼也一點點消失了,同時對這老婆子的怒氣,卻一點點升上來了——不,對這老婆子,也許有語病,應該說是對一切罪惡引起的反感,愈來愈強烈了。此時如有人向這家將重提剛才他在門下想的是餓死還是當強盜的那個問題,大概他將毫不猶豫地選擇餓死。他的惡惡之心,正如老婆子插在樓板上的松明,烘烘地冒出火來。

他當然還不明白老婆子為什麼要拔死人頭髮,不能公平地判斷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他覺得在雨夜羅生門上拔死人頭髮,單單這一點,已是不可饒恕的罪惡。當然,他已經忘了剛才自己還打算當強盜呢。

於是,家將兩腿一蹬,一個箭步跳上了樓板,一手抓住刀柄,大步走到老婆子跟前。不消說,老婆子大吃一驚,彈弓似的跳了起來。

「呔,哪裡走!」

家將擋住了在屍體中跌跌撞撞地跑著、慌忙逃走的老婆子,大聲吆喝。老婆子還想把他推開,趕快逃跑,家將不讓她逃,一把拉了回來,兩人便在屍堆里扭結起來。勝敗當然早已註定,家將終於揪住老婆子的胳臂,把她按倒在地。那胳臂瘦嶙嶙地皮包骨頭,同雞腳骨一樣。

「你在幹什麼?老實說,不說就宰了你!」

家將摔開老婆子,拔刀出鞘,舉起來晃了晃。可是老婆子不做聲,兩手發著抖,氣喘吁吁地聳動著雙肩,睜圓大眼,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蹦出來,像啞巴似的頑固地沉默著。家將意識到老婆子的死活已全操在自己手上,剛才火似的怒氣,便漸漸冷卻了,只想搞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便低頭看著老婆子,放緩了口氣說:

「我不是巡捕廳的差人,是經過這門下的行路人,不會拿繩子捆你的。只消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在門樓上,到底幹什麼?」

於是,老婆子眼睛睜得更大,用眼眶紅爛的肉食鳥一般矍鑠的目光盯住家將的臉,然後把發皺的同鼻子擠在一起的嘴,像吃食似的動著,牽動了細脖子的喉尖,從喉頭髮出烏鴉似的嗓音,一邊喘氣,一邊傳到家將的耳朵里。

「拔了這頭髮,拔了這頭髮,是做假髮的。」

老婆子的回答,竟是意外地平凡。一陣失望,剛才那怒氣又同冷酷的輕蔑一起兜上了心頭。老婆子看出他的神氣,一手還捏著一把剛拔下的死人頭髮,又像蛤蟆似的動著嘴巴,做了這樣的說明:

「拔死人頭髮,是不對,不過這兒這些死人,活著時也都是干這類營生的。這位我拔了她頭髮的女人,活著時就是把蛇肉切成一段段,晒乾了當乾魚到兵營去賣的。要是不害瘟病死了,如今還在賣呢。她賣的乾魚味道很鮮,兵營的人買去做菜還缺少不得呢。她干那營生也不壞,要不幹就得餓死,反正是沒有法子嘛。你當我干這壞事,我不幹就得餓死,也是沒有法子呀!我跟她一樣都沒法子,大概她也會原諒我的。」

老婆子大致講了這些話。

家將把刀插進鞘里,左手按著刀柄,冷淡地聽著,右手又去摸摸臉上的腫皰,聽著聽著,他就鼓起勇氣來了。這是他剛才在門下所缺乏的勇氣,而且同剛上樓來逮老婆子的相比,是另外的一種勇氣。他不但不再為著餓死還是當強盜的問題煩惱,現在他已把餓死的念頭完全逐到意識之外去了。

「確實是這樣嗎?」

老婆子的話剛說完,他譏笑地說了一聲,便下定了決心,立刻跨前一步,右手離開腫皰,抓住老婆子的大襟,狠狠地說:

「那麼,我剝你的衣服,你也不要怪我,我不這樣,我也得餓死。」

家將一下子把老婆子剝光,把纏住他大腿的老婆子一腳踢到屍體上,只跨了五大步便到了樓梯口,腋下挾著剝下的棕色衣服,一溜煙走下樓梯,消失在夜暗中了。

沒多一會兒,死去似的老婆子從屍堆里爬起光赤的身子,嘴裡哼哼哈哈的,借著還在燃燒的松明的光,爬到樓梯口,然後披散著短短的白髮,向門下張望。外邊是一片沉沉的黑夜。

誰也不知這家將到哪裡去了。

……

對真善美的不懈探索

——日本文學大家的風采

「悅經典」之日本文學系列,是從浩如煙海的日本近現代文學中遴選出來的。首推的三位作家可說是重量級的,分別是日本明治、大正、昭和文壇的領軍人物,選出的作品也充分代表了三位作家的文學特色。

「國民大作家」夏目漱石

按作品年代,首先介紹素有「國民大作家」之稱的文豪夏目漱石(1867—1916)的三部作品。儘管漱石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被冠以「餘裕派」「高蹈派」的名號,但其創作的基本傾向無疑是批判現實主義。漱石所處的時代正值日本文明開化,由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變的時期。漱石在英國親證了西方文化及其近代文明掩蓋下的弊端,對於日本人的盲目西化深感不安。他主張「批判地接受西方文明」,發揚日本的傳統美德。然而,他傾盡一生不斷在作品中尋求解決辦法,卻因理想與現實的衝突深感無能為力,最終提出「則天去私」,尋求解脫之路。

如果說其初期作品主要是探究西洋文明與日本舊有文化的衝突給世人的影響,那麼中期以後,其作品逐漸轉向描寫頭腦與心靈相剋的主題,以精雕細琢的手法剖析人的內心世界,批判人的私慾。尤其是男女愛情矛盾方面表現出來的私心以及由此產生的苦悶、孤獨和絕望,構成了其作品的主要內容。

「悅經典」所選的漱石的三部作品分別代表了其各個時期的創作風格和理念,同時也是最受讀者喜愛的作品。

留學回國後,漱石反感於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缺乏批判性和枯燥的平面描寫,接連發表了振聾發聵的《貓》(1905)和《小少爺》(1906)兩部中篇小說,一舉成名。《小少爺》取材自漱石在松山任教的經歷,描寫了一個不諳世事的青年在某鄉村中學的種種遭遇,以嬉笑怒罵的手法,鞭撻了明治時期教育界的陰暗面——校長的偽善狡詐,「紅襯衫」的陰險利己,「馬屁精」的趨炎附勢,並且頌揚了以「豪豬」「老秧君」為代表的正面角色。這兩類人之間展開的博弈構成了美與丑、正義與邪惡的矛盾衝突。

為了突出故事的諷刺性,漱石特意將主人公設定為魯莽、憨直、富於正義感的江戶哥兒,並採用了落語落語:日本的傳統曲藝形式之一,表演形式和內容都與中國傳統的單口相聲相似。的表現形式,與《貓》的漫畫式嘲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充分展示了他在和、漢、洋三方面的深厚學養及非凡的藝術表現力。

《虞美人草》(1907)雖不及上述兩部作品那麼名聲在外,但在漱石文學中的意義卻非同一般。它是漱石辭去教職,從事專業創作後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他從創作初期進入中期、承上啟下的作品。

《小少爺》里的善惡劃分,在《虞美人草》里與「道義」「虛榮」相互重疊,以分屬不同陣營的三對男女的婚戀為線索,展開了一系列的糾葛和衝突。結局是,有的人戰勝了「虛榮」,選擇了「道義」;有的人則成為「虛榮」(東西方文化衝突)的犧牲品。女主人公藤尾就是這樣一個悲劇人物,她愛慕虛榮,然而頭腦與心靈的相剋使她無所適從。與她同屬一個陣營,有可能和她結合的那個男人(未婚夫),卻為了「道義」不惜毀掉婚約,選擇了另一個女人。而她傾心的詩人欽吾,又由於與她分屬於兩個陣營,根本不可能和她產生交集。這些打擊最終導致了她的自殺。也可以說,她是被作者模式化的倫理觀置於死地的。

相對於創作《小少爺》單打獨鬥式的、沒有結果的奮鬥,經過初期幾部作品的探索,漱石的外部批判終於在倫理上取得了全面的勝利。此後,經過中期向內的探索後,後期創作更加深入地剖析人物心理。《心》(1914)即是作者進入後期創作後的白眉之作,是側重刻畫知識分子多疑、厭世心理的後期三部曲(《春分之後》《行人》《心》)的最後一部,也是最有分量和影響的一部。

《心》分為三個章節:《上先生和我》主要描述「我」與先生結識,得知先生一開始並非如此厭世,而先生的轉變,與他葬在雜司谷的朋友有關;《下先生和遺書》是先生通過寫給「我」的書信,終於向「我」坦白了自己一直不願意透露的過去——因一己之私而導致他的摯友K自殺,對K的歉疚最終導致先生自殺。小說旨在表明利己主義是行不通的,也寓意作者對於兩種異質文明無法調和的無奈。《心》對個人心理精確細微的描寫可謂登峰造極,無出其右。

漱石是魯迅「最愛看的作者」之一。他一生的創作都致力于思索人生,描寫社會現實,尤其是知識分子的生活,塑造了各種各樣栩栩如生的典型形象,使他超越了同時代的其他作家。

日本文壇素有「川端是庭院,而漱石是山脈」之說,二人對後世文學影響巨大。無論是思想內涵還是藝術造詣,漱石文學都達到了極高的境界,以至於他的辭世,成為明治時代結束,大正時代到來的象徵。

「鬼才作家」芥川龍之介

素有「鬼才」之稱的芥川龍之介(1892—1927)是日本大正時代的小說家。他也是魯迅非常喜歡的日本作家,魯迅於1923年芥川還在世時,便譯介了《羅生門》與《鼻子》。

芥川深受夏目漱石批判現實主義和森鷗外的歷史小說的影響,畢生致力於創作短篇小說,其數量多達166篇。他取材多樣,尤其擅長改編古典作品,古為今用,視角新穎,構思精妙,在日本文學中獨樹一幟。作為大正主要流派「新現實主義」(也稱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其文學特色是用冷峻、簡潔的文筆來描繪世道人心的醜惡,讓讀者去感受和思考,而很少作出評論。其代表作《羅生門》《莽叢中》等已然成為世界性的經典名作。

小說集《羅生門》中的題材大致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取材自日本古典的有《羅生門》《地獄變》《莽叢中》《六宮公主》《鼻子》;

取材自天主教故事的有《奉教人之死》《報恩記》《南京的基督》;

取材自古代神話的有《老年的素盞鳴尊》;

取材自佛教故事的有《蜘蛛絲》;

取材自江戶時代的人物、事件的有《戲作三昧》;

取材自中國的有《秋山圖》;

取材自現代的有《單相思》《阿富的貞操》;

魔幻表現的有《河童》。

由上可知,芥川文學的取材十分廣泛,跨越時間(古代和現代)和空間(西方和東方),甚至人間(如《河童》的魔幻手法)來觀照和批判日本現代社會,剖析現代人的利己主義。

《羅生門》揭示了在弱肉強食的社會中,人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鼻子》則通過為長鼻子苦惱不已的老僧,卻因鼻子縮短復又陷入新的苦惱,揭示了「旁觀者的利己主義」,戲謔之餘也影射了佛門之中的六根不凈。

《地獄變》以慘淡的筆墨,描寫了藝術至上主義者雖然以犧牲女兒為代價,在與權勢者的博弈中取得了勝利,卻最終陷入了自我崩潰的境地,表現了藝術至上主義的局限。

《莽叢中》以當事人在法庭供述和作證的形式,轉述了一個曲折迷離的姦殺事件。小說中每個人各執一詞,真相撲朔迷離。唯一能肯定的是每個人都靠謊言來掩飾自己的罪惡,意圖展現理想的自己。

《蜘蛛絲》里的佛教故事告訴人們,人的利己本性足以導致自身的毀滅,但同時也隱喻了人將自身的命運寄託於宗教的後果。

《戲作三昧》寫的是《八犬傳》作者瀧澤馬琴晚年某一天的生活,意在表現書齋中創作的藝術家內心的孤獨、幸福,也折射出了作者本人的影子。

《秋山圖》則意圖告訴人們,絕對的美並不存在,藝術的真正價值因欣賞它的人或時機不同而有所變化。

……

芥川善於巧妙利用各類題材發掘古今共通的人性,同時,也不惜筆墨描寫了善良會給人帶來意外的幸福(如《南京的基督》里的妓女),以及俠氣(如《報恩記》里浪子為報答義賊和強盜救助一家的恩情,而甘願以身代死)和自我犧牲精神(如《阿富的貞操》中的阿富,為了救一隻貓竟然打算獻出自己的貞操;《奉教人之死》的女主人公更是捨生殉教,為人們奉獻了宗教性的感動)等人性之光。

芥川將日本文學細膩微妙的感受與江戶文人情趣、西方教養融為一體,他善於通過細緻地描寫人物的心理活動,來揭示人在善與惡、美與丑的對立和相剋中流露出的不安心緒,從日常瑣事中將人性挖掘得入木三分,並結合多樣文體為作品錦上添花。這更使得芥川的短篇小說膾炙人口、卓然不群。

儘管如此,芥川在探討人生、觀照人性的過程中,仍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人世間的醜惡,陷入深深的懷疑和幻滅之中。面對日本的急速現代化,他在創作後期的一些作品時更是陷入深刻的矛盾和彷徨,最終得出「我們人類的痛苦也是難以解救的」的結論,終於在35歲的盛年,走上了否定自我的道路。芥川的去世成為昭和時代到來的標誌性象徵,也為日本近代文學畫上了句號。

「無賴派」代表作家太宰治

太宰治(1909—1948)是二戰後廢墟上誕生的日本重要文學流派「無賴派」(也稱新戲作派、反秩序派)的代表作家,他非常推崇芥川龍之介,並深受其影響。兩人雖有著許多的不同,卻殊途同歸。與苦惱於新興無產階級時代到來的矇矓不安而結束自己人生的芥川相似,沒落鄉紳出身的文學青年太宰治,似乎一降生便註定了無法回到舊時代,也無法融入新民主主義的新時代,他苦惱於理想與現實相剋的悲劇性命運,為了拯救自我而投身寫作,彷彿為了文學而生。他們的文學,也成為了對那個時代的最好詮釋。

太宰治留下的上百篇私小說式的作品,便是他短暫的人生、15年創作生涯及其所生活時代的真實寫照。

太宰文學中的主人公大多貧困潦倒而頹廢,故而被評為「弱者的文學」。太宰文學雖屬於日本文學的另類,卻是戰後文學的重要坐標,隨著時代的發展,其文學價值也越來越為人所認知。

太宰治因其跌宕起伏的人生、孤傲而自卑的個性、自虐而反俗的作品題材而飽受爭議,既有「昭和文學不滅的金字塔」之稱,也有「敗北的文學」等評價。其自身的經歷與其作品裡描寫的邊緣人達到了高度的契合,對掙扎在時代邊緣的理想主義者的心理刻畫入木三分,少有比肩之作。

太宰的重要作品多集中於其創作後期,即日本戰敗後的1945到1948這三年時間。《人間失格》所選的四部作品,都屬於後期作品,此書也可謂是太宰治後期美學的集大成之作。

《微明》(1946)寫於滿目瘡痍的戰後,描寫了主人公全家疏散到妻子老家後,遭受空襲的體驗。被稱為「家庭的毀滅者」的太宰,少有地展示了對妻兒溫情的一面。

同樣是描寫家庭生活,太宰自稱是「夫婦吵架小說」的《櫻桃》(1948)則刻畫家庭即將毀滅之前,拒絕拯救的作者的心境和可憐的孩子們。

《斜陽》(1947)可以說是太宰的集大成之作,也是奉獻給沒落貴族的輓歌。

《人間失格》(1948)寫於太宰自殺之前,即他的絕筆之作,也是太宰文學「最深刻的到達點」。

《人間失格》塑造了一個悲劇人物。主人公葉藏從小體弱多病,幼小而敏感的心靈受到了互相欺騙的「人類」的傷害。他通過扮演「小丑」來克服心理上的不安與恐懼,尋求「他人」的認同。對自己的無能和「罪意識」,對「人類」的恐懼和失望,使他認為自己不配作為一個人而活著。他進行了種種嘗試,卻最終被送到了瘋人院,無可避免地走向了毀滅。

但在小說的最後,酒吧的老闆娘說:「我們認識的葉藏……也還是個像神一樣的好孩子呢。」由此可知,太宰治並不認為葉藏真的沒有做人的資格,只不過不具備做渾渾噩噩的人的資格。太宰治至死都不願低下高傲的頭,正是他對真善美的執著追求將自己驅趕入絕境,也正是這執著的追求,成就了太宰文學上的大家地位。

在《人間失格》這部小說里,太宰治透過葉藏這個角色,完成了對自己人生的回顧和評價。在發表這部作品的同年,他自殺身亡。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總社與上海雅眾文化公司編選的這套「悅經典」之日本文學系列,能讓讀者充分領略到這些日本文學大家的風采。如果說夏目漱石偏重於從倫理角度探究「善」的話,太宰文學則更注重探究人性存在的「真」,而芥川文學則試圖通過冷靜地觀照人生,探究超越人心善惡的「美」。他們對真善美的畢生探索,為日本近代文學乃至世界文學奉獻了精彩絕倫的傑作。

陝師大出版總社與上海雅眾聯袂推出的這套「悅經典」之日本文學系列也將繼續為讀者帶來更多更好的作品,請拭目以待!

竺家榮

2013年4月17日於北京

試讀

我曾看到過那男人的三張照片。

一張應該是幼年,估摸十歲上下時的照片。他被眾多女孩子前後左右簇擁著(猜想可能是他的姐姐妹妹還有堂姐妹們),身穿闊條紋的筒式套袴,站在庭院的池畔,腦袋向左傾斜約三十度,笑得煞是詭丑。詭丑?倘使碰上個感覺鈍遲(即對美醜之類了無興緻)的人,擺一副平淡無趣的表情,說句「這孩子真可愛」之類的客套話,也並非全屬蹈虛附會的假奉承,從孩子的笑臉上,倒也不能說一點也看不出世人所謂的「可愛」。可對於稍具審美品位的人來說,只要看上照片一眼,或許就會頗感不悅地咕噥一句「嘁,這孩子真叫人倒胃口」,用像是拂除身上的毛毛蟲般的手勢,隨手將照片一丟了之。

那孩子的表情越打量越讓人感覺不快,不知不覺還會生出幾許寒意。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笑臉,這孩子臉上完全沒有笑意。他雙手緊握攥拳而立就是證明,沒有人可以一面緊握雙拳一面微笑的。那是猴子,分明是張猴子的笑臉!臉上只是堆滿委瑣的皺褶而已。照片上的表情就是如此古怪、丑詫,令人噁心,讓人不由自主想呵斥他是個「皺皮醜八怪」。我從未見過如此表情詭異的小孩。

第二張照片上他的相貌變化之大令人驚訝不已。一副學生裝束,雖然不清楚是高中時代還是大學時代的照片,不過確實俊美得讓人吃驚。但同樣不可思議的是,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活物的生氣。他身穿一襲學生制服,白色手帕半露在胸袋外,雙腿交叉坐在藤椅上,臉上依舊帶著微笑。此時已不再是猴子般滿是皺褶的笑臉,而是稱得上雋巧的微笑,不過與常人的笑容仍然有種說不清的差異:缺乏氣韻的厚重感或是生命的洗鍊、自然朴渾,總之完全沒有這類充實之感,輕得就像一葉鳥的羽毛——連鳥兒都不是,就那樣纖巧輕俏地微笑著,渾似白紙一枚。換句話說,是徹頭徹尾強裝出來的笑。說矯揉造作也好,說輕薄也好,說陰陽怪氣也好,都不足以形容其怪異,說是酷,仍覺不甚貼切。仔細琢磨,這個相貌俊美的學生身上,同樣帶著一種讓人感覺像是鬼怪故事般的瘮人的妖氛。我從未見過如此俊美而詭異的青年。

另一張照片最為古怪。頭上疵雜著幾綹白髮,無從判別年齡,坐在骯髒不堪的房間(從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內的牆壁至少有三處已經剝落)角落,兩手舉在小火盆上烤火取暖。這回沒有笑,面無表情。他好似坐在火盆前烤著火,就這麼自然地死去一般,照片中充滿了不祥的災晦之氣。古怪的還不單單如此。照片上臉部顯得特別大,我因而可以仔仔細細諦視他的長相:額頭長得很平凡,額頭上的皺紋也是,眉、眼、鼻子、嘴巴、下顎莫不平凡無奇。這張臉非但沒有表情,並且完全無法令人留下半點印象,因為它毫無特徵。這樣說吧,當看完照片合上眼,我便已經將這張臉忘得一乾二淨了。屋內的牆壁、小火盆都能讓人回憶起,但是屋內主人公的臉卻倏地霞蒸霧散,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張無法形容的臉,甚至無法用漫畫勾描出來,你無論如何不會睜開眼睛,豁然頓悟地欣愉道:「啊,原來是這樣的,我想起來了!」說得更極端些,即使睜開眼睛再端詳一遍,依舊喚不起記憶,只會徒生不快,令人心緒煩亂,只想趕快別過臉去。

即使是所謂的「死相」,比起它來也更加富有表情而令人印象深刻。總之,這照片絕對會讓看到的人不由自主毛骨悚然,渾身不舒服,彷彿看到一具人的軀體上卻安著顆駑馬的頭顱一樣。我只能說,長相如此詭異的男人,我從不曾見到過。

手記之一

回首前塵,我的人生充滿了慚恥的記憶。

對我而言,究竟應該擁有怎樣的人生,我完全參悟不透。

我出生於東北的鄉下,所以一直到長大之後,才第一次見到火車。我上上下下於火車站的天橋,完全沒有覺察這是供人跨越鐵軌所建造,還以為只是為了讓車站能夠像外國的遊樂場一樣充滿妙趣而又顯得新潮,才打造成這般模樣的。並且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對此都深信不疑。在天橋爬上爬下,是我最熱衷的遊戲,我覺得它是鐵路公司各項服務中最讓我中意的。日後我發現那不過是一種為方便旅客跨越鐵軌而架設的實用樓梯而已,不由地大覺掃興。

此外,我小時候在畫本上見過所謂的地鐵,也沒有意識到那是出於實用性而想出來的設計,還天真地以為在地下乘坐火車別有一番風趣,比在地面上坐車更加好玩。

我從小體弱多病,時常卧床不起。躺在床上總是心想,這些床單啦、枕頭套啦、被套之類全是些無聊的裝飾品,直到年近二十,突然發現這些竟然都是生活實用品,不禁心中黯然,為人生之貧窶而暗自竊悲。

還有,我不懂得什麼叫餓。這倒並不是炫耀我生長於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庶家庭,我還不至於無聊愚蠢至此,我真的不知道「飢腸轆轆」是種什麼樣的感受。這話聽起來好奇怪,可我就算肚子里空空如也,也沒知沒覺,沒有任何異樣感覺。小學、初中的時候,每次放學回到家,周圍人總會七嘴八舌地圍上來道:「喂,肚子餓了吧?我們小時候也一樣的呀,放學回家時肚子餓得特別厲害哪!來點甜納豆怎麼樣?還有蛋糕和麵包喔。」而我也充分發揮出天生的喜歡討好人的精神,嘴裡說著「肚子餓了」,順手將十幾顆甜納豆送進嘴裡,實際上壓根兒沒有體會到肚子餓的滋味。

我吃起東西來食量不小,但幾乎從來都不是因為肚子餓而吃。我吃人們印象中的珍饈,吃常人眼裡的豪華大餐,還有到外面用餐時,端上來什麼我吃什麼,一直吃到撐不下為止。兒時的我最痛苦的時刻,其實是家裡的用餐時刻。

在我鄉下的老家,每到用餐時間,全家十幾口人全數到齊,面對面相向坐成兩排,圍著桌上豐盛的飯菜,身為家中老幺的我,自然只能坐末座。吃飯間里光線暗淡,吃午飯時,十幾個人全都默默不語,專心一意地扒著飯,那光景總令我回想起來便頓生寒意。我家屬於鄉下那種古板守舊家庭,菜色幾乎一成不變,別指望會出現什麼珍饈或是豪華大餐,所以我愈加對這一刻感覺恐懼。我坐在昏暗屋子的末座,因寒冷而渾身打顫,一點一點將飯送至嘴邊,塞入口中,心中卻在暗暗思忖——人為什麼非得每日三餐不可呢?有時我甚至想:用餐時每個人都一臉嚴肅,宛如某種儀式,全家人每天三次準時聚在昏暗的屋子裡,秩序井然地擺好飯菜,即使毫無食慾也必須低頭默默地嚼著飯菜,這或許是在向隱伏在家中的亡靈們祈禱吧?

「人不吃飯會死的!」這話聽在我耳里,不過是一句令人生厭的恫嚇,可是,偏偏這種迷信(至今我依舊執拗地覺得它是一種迷信)又總讓我感到惶恐不安。「人不吃飯就會死,所以人必須工作、必須吃飯」,對我而言,沒有比這個更加晦澀難懂、更加令人感覺到威迫的說教了。

換句話說,對於人類的營生,我可以算是完全懵懂不解。我的幸福觀與世人的幸福觀天上地下,這令我深感不安,為此我幾乎夜夜輾轉難眠,暗自呻吟,甚至差一點發瘋。我到底算不算幸福?從小人們就常說我幸福,但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地獄,反倒是那些說我幸福的人所過的安樂生活遠非我所能企及。

我甚至覺得自己背負著十個禍胎,哪怕將其中一個換與旁人背負,恐怕都已經足以取其性命了。

因為我全然不懂。旁人痛苦的性質和程度,我完全琢磨不出。那些實實在在的痛苦,只要有飯吃就能解決的痛苦也許才是最劇烈的痛苦,稱得上凄慘絕倫的阿鼻地獄,足以將我那十個禍胎一掃而光,化為烏有。我對此一無所知。可是,他們卻沒有自殺、沒有發瘋,依舊闊談政治,從不絕望,為了生計倔強地戰鬥,似乎活得毫不痛苦。他們成了不折不扣的利己主義者,並且虔信這一切理所當然,從未對自己產生過一絲懷疑。倘使真的這樣,那倒也自在。可是,不會是每個人都如此,並且以此為完美的吧?不知道他們是否夜裡睡得香甜,早晨醒來心悅神愉?他們做什麼樣的夢?走在路上又會想些什麼?金錢?不不,不會只是這樣的吧,曾聽說過「人為食而生」,好像還未聽說過「人為財而活」。不過,因事而異嘛。不,我還是搞不懂。我越想越糊塗,越琢磨越恐懼,彷彿唯有自己是世界上的異類。我與旁人幾乎從不交談,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庭葉藏從青少年到中年,為了逃避現實而不斷沉淪,用藥物麻痹自己,經歷了自我放逐、酗酒、自殺,終於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在自我否定的過程中,他抒發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糾結,並對自我價值問題展開了痛苦的求索與追問……

藉由主角葉藏的人生遭遇,太宰治巧妙地將自己的人生經歷與思想轉變隱含其中,並且藉此提出身為人最深刻的精神危機與自我價值問題,因而《人間失格》被認定為他的自傳性質的作品。

太宰治最重要代表作《斜陽》《微明》《櫻桃》全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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