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紅了12年,也就她沒變
紅了12年,姚晨一直在突破。
人生是,演戲也是。
所以有了《找到你》。
一部講述命運多舛的兩位母親因一個孩子而展開追尋與救贖的故事。
《找到你》點映結束後,好多想二刷的小夥伴,問十點君上映時間。
快了快了,10月5日。
除了點映,十點君還約到了姚晨的專訪。
焦慮
姚晨想成為凱特·布蘭切特那樣的演員。
這幾年,她像凱特一樣,在電影領域做了很多嘗試。
更早之前,她的兩個角色曾深入觀眾的心。
2006年,她因為在古裝喜劇《武林外傳》中出演「郭芙蓉」一角而走紅。
《武林外傳》郭芙蓉
這次走紅之後,諜戰劇《潛伏》2008年在電視上播出。
姚晨飾演「王翠平」,在劇中是一名中共地下黨員。
和孫紅雷飾演的「余則成」是夫妻。
當時,姚晨所到之處受到的觀眾的歡迎,是她名氣的最好佐證。
她和《潛伏》劇組參加飛天獎頒獎典禮,得到的禮讚是「幾千名觀眾全體起立鼓掌,大聲叫喊他們的名字」。
受歡迎程度遠遠超過了其他劇組。
《潛伏》王翠平
參加大學生電影節,姚晨又被學生們熱情喊她名字的聲音「震得差點一個跟斗」。
對於這樣的禮遇,姚晨原本坦然地接受了,對於好角色帶來的好感覺保持著正面的評價。
「對於我來說,通過這部戲讓老百姓記住了,他們見到你,親切地喊你的名字、喊你角色的名字,這才是最重要的。」
隨著這兩個角色漸漸遠去,姚晨在想各種的方法突破自己的表演。
她喜歡凱特·布蘭切特,是因為她覺得凱特充滿了力量。
好像演任何角色都會成為那個角色本身。
但是,在嘗試多種角色的過程中,姚晨有過些許坎坷。
「像是一個人在做實驗,然後你一次又一次是失敗的。你發現你有過很多的想法,有很多的表達,但是它最後呈現總是不夠理想的。」
姚晨對十點君說:
「當你在某一類角色上成功的時候,通常人們會希望你一直把它延續下去。而且人們也更願意認可你這種狀態和形象。當你想要做出一些改變的時候,一定會得到很多的打擊。」
所以她努力地想,到底該做些什麼,以什麼方式,去實現她內心的表達。
《捉妖記》捉妖廚神
「後來我覺得我還是要回到我自己的本職工作上來。用我的角色來為我做出表達。」
《找到你》的劇本到姚晨手上的時候,已經到了2017年。
這部電影由呂樂執導,講述了身份迥異的兩位母親因一個孩子而命運參錯重出的故事。
姚晨在電影中飾演律師「李捷」,她拚命工作,想要給女兒最好的生活。
然而正當她和丈夫離婚並爭奪女兒的撫養權的時候,由馬伊琍飾演的保姆「孫芳」卻帶著自己的女兒不見了。
「李捷」獨自走上了尋找女兒之旅……
《找到你》李捷
接到《找到你》的劇本時,姚晨38歲。
這時候她的困惑已經越來越多了。
除了「郭芙蓉」和「王翠平」給她帶來的選角上的影響外,現在,她還需要面臨影視圈適合她的年齡段的戲越來越少的現實。
姚晨對十點君提起了凱特·布蘭切特。
凱特參演的一些商業大片,也讓姚晨產生過:「我那麼愛的一個女演員,為什麼要演這個片子」這樣的疑問。
「後來我看了一次她的採訪,我才知道她們也面臨這樣的困境。確實在比如投資大、製作好的電影裡頭,給女性展現自我的這一類的角色其實太少了,尤其在這個年齡段的女性。」
《搜索》陳若兮
「但這個好像是市場的一種規律,有時候你沒有辦法去完全的改變規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自己先搞定,先做好。
」
信任
姚晨曾對《南方人物周刊》說,她怕辜負命運交給她的東西。
「我覺得我所獲得的一切不是白給的,是需要我去做些什麼的。然後老天讓你去做這點事,你要還做不好的話,你何德何能獲得那一切?」
因為有這樣的責任感在身,姚晨在拍攝現場非常認真,她形容自己「那是一個計較」。
如果有工作人員拍戲瞎湊合,影響到她了,她就會起急,特別認真嚴肅地跟對方提要求。
《武林外傳》的總編劇寧財神曾經把姚晨形容為一個有義氣的「俠女」。
「有時甚至有點幫理不幫親」。
他還說,姚晨是個烈女,很直接。
「你不能碰到她的底線,碰到她的底線後,她會不考慮利益關係而翻臉。」
她對別人認真,對自己也如此。
接拍《找到你》之前,姚晨就擔心,她沒有辦法把「李捷」演精彩,因為她只有四天時間去展現自己。
「陳潔(《找到你》製片人)說沒有關係,我們一起來做很多探討。後來確實我們在拍的之前,加上編劇秦海燕,加上呂叔(《找到你》導演呂樂),我們坐在一起討論開會很多次,就是為這個戲,為這個角色。」
在這部電影的開頭,姚晨有一場情緒爆發的戲。
拍攝的時候,姚晨在寒風中的一個非常薄的帳篷裡面,聽著音樂醞釀情緒。
臨開拍,她已經把自己調整到近似一根弦的狀態,「緊張到一拉就斷掉」。
等到攝影師拍到她翻垃圾桶的一系列動作的時候,姚晨已經完全不受理性控制。
「我記得有一個動作就是我扶著那個牆撐著站起來,是因為我真的癱了,我的雙腿當時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
導演喊「咔」之後,癱掉的姚晨也沒能立馬從這種情緒中跳脫出來,她的身體發冷,一直在抖。
助手想去給姚晨遞一張毯子,但當時她感覺到,自己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助手不敢靠近。
再過一會兒,等姚晨的身體反應過來,痛感才浮起來。
原來她在翻找垃圾桶的過程中,身上好多地方都擦傷了。
在另一場戲裡,姚晨把頭磕出了一個包。
戲份還沒拍完,導演就擔心,姚晨其他的戲要怎麼拍。
「剩下那幾天,(我)天天頂著那個包。導演每次見到我,遠遠地走過來他就開始笑話我,他覺得我太像一個南極仙翁了,或者長了犄角的人,弄得我很『生氣』。我這樣一個為藝術「獻身」的演員,難道不應該安慰我嗎?」
而那個起來的包,很久都沒有消掉。
在《找到你》的導演、編劇和出品人的信任的包圍下,姚晨完成了一次愉快的創作。
她放鬆了下來,全身心投入到了角色的詮釋中。
「毫無顧忌、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扔進去,因為你覺得是安全的。」
姚晨說,這種創作氛圍越來越難碰見了。
如果人們能見到一個演員在鏡頭裡發光,那一定是整個團隊都:
「非常非常好,他們彼此信任,互相扶持」。
完整
姚晨現在已經變成和她在《找到你》裡面的角色一樣的職場女性了,在家庭和事業之間尋找著平衡。
今年夏天,姚晨對十點君說,她欣賞像她奶奶一樣的女性。
「她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她就像紮根在土地上的一棵樹,她的根是非常非常深的,牢牢的接著地氣。但她身上的力量是那麼的強大,就是她抗得住時代,抗得住歲月對她的摧殘、蹂躪,然後她依然還是那麼樂觀。」
成長過程中,姚晨聽過奶奶講的很多人生道理。
「這些道理都是來自於她本人經歷了那麼多,她自己對於生活的認知、對生命的理解,都是最實用的。」
姚晨說:「對於生活的認知、對生命的理解」,於演員這份工作而言也同樣重要。
兩個小孩的出生,讓姚晨多了一個維度去理解生活。
出門拍戲,她就投入角色,享受創作時的孤獨。
殺青回家,她就投入紅塵,照顧家庭。
她視拍戲和家庭合二為一的生活為「完整」。
因為當了母親,她「才了解了生命的意義,有勇氣去面對生活的殘酷。」
「反叛」情緒也在姚晨人到40的時候突然探出了頭。
某個深夜,姚晨發了一條朋友圈,說她後半生最想努力做到的,是對自己的心完全誠實。
在「星空演講」上,姚晨也說:
為了理解他人的生活,演員首先得認出自己的面目,找到自己的道路。
這也許解釋了姚晨為什麼突然開始做一些「很大的事情」。
——儘管在很多人看來這些事情都是很小的事。
拍完《找到你》,她去染了頭髮。
《都挺好》蘇明玉
在姚晨人生的前30幾年裡,她不曾染髮。
「誰要跟我一講我的頭髮要染了,沒有等他說完,我都馬上就會給擋回去的。」
但現在,姚晨頂著這頭染了的發主演了電影《送我上青雲》,又拍了電視劇《都挺好》。
她倒是知道怎麼合理化自己染髮的行為。
她說因為《送我上青雲》「想呈現這個人看上去更接地氣,沒有那麼有生命力的那個狀態,頭髮也更乾枯一些」。
而在《都挺好》裡面,「好像那個人物也還蠻適合染髮的。」
「好像一發不可收拾」,她很快又去打了耳洞,「有點要瘋的節奏。」
不過,在姚晨的種種自我解放和改變之餘,她的焦慮情緒仍然沒有減弱。
面對影視行業適合她的年紀的角色越來越少的現實,於是,她想出了一個對策:
開一家影視公司,曲線救國。
「就是自己做片子,自己來負責,做一些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既然商業社會很難給你提供這樣的機會,那你就自己創造機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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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徹底的放鬆,對姚晨來說還是太難了。
這種焦慮不安會伴隨她的一生。
她對自己仍然有要求,知道最好的地方在哪裡,而自己又離那個地方有多遠。
「所以你才會有焦慮和不甘,你永遠感覺有人拿鞭子在抽你,讓你往前走,往前跑,往上。」
「因為往上的路,是最難的。」